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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盈然接到卫嫦派人送来的大堆待产礼,既安心又感动。
南衔山开裂的事,她和祝辛安也听说了,还派人赶去南域边界打探,不过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好友倒是主动送来信息了。
“夫人嘱我将这个给祝大奶奶。”安素良见曲盈然看完信,忙递上一个鸟笼。
鸟笼里的信鸽并非普通的信鸽,而是魔珠出品。不过卫嫦对外的说辞是加以特训过的,无论多远都不会迷路。
安素良按照卫嫦的叮嘱,让曲盈然滴了点白玉瓶里的百花露,喂给信鸽喝。从此,信鸽就是她俩之间的秘密通讯工具了。
白玉瓶里余下的百花露,卫嫦在信里说了服用方法,还让她别吝啬,每日一滴,用完后,她会让人再送来。
就算大船不来大同运输物资了,还有信鸽,别看着小,力气可不小,也通灵气,帮忙运个白玉瓶丝毫不在话下。
不过曲盈然这个时候哪里会想到这一层,只道好友指的是大船来逐鹿时顺道给她捎来的意思。直到两个月后,宝贝信鸽给她提来一个小包袱,里头是盛有百花露的白玉瓶,才惊觉好友送她的是多么稀罕的信鸽,就差没把它当祖宗来供。这是后话了。
就在安素良被祝辛安留在书房,问询南域现状,以及解答安素良在处置房产上的疑问时,曲盈然则让人四处筹集各类物资。
虽然时间仓促,不过凭祝家在逐鹿城商家里的地位,不到半日,也给张罗了足了二十辆马车,每个车厢都塞得满满当当。最多的是布匹药材,其次是粮食、蔬菜种子。烹饪用的调味料也准备了不少。至于米面一类又重有占体积,价格也便宜的,她听安素良说打算在江南岸的城郊采买,也就没另行准备。
除了这些,她还另外包了一锦盒价值不菲的珠玉首饰,说是身怀有孕,短时间没法去南域探望,这些算是年礼。其实是感谢好友对她的上心。那百花露她中午服了一滴,孕期的不适感就减少了许多,如果每日一滴,服上一个月,相信这一胎一定能安然顺产。哪怕好友没说,她也能猜到,这百花露不仅价格昂贵,且来之不易。
祝辛安当然听妻子的。别说如今妻子肚子里怀着祝家难能可贵的香火,即便没怀,妻子想送些珠宝首饰给好友的妻子,他也不会计较。
安素良见他们夫妻俩如此信任自己,不仅交给自己二十马车的物资,还有一大锦盒的昂贵珠宝也眼也不眨地让自己带回南域、交给夫人,就不怕自己半途起异心,带着这些物资叛逃吗?
不过换言之,也说明自己在主子身边的地位有多稳固,连主子的好友,都如此信任自己,自己更要好好表现,筹集到满满一大船的物资,让主子和夫人满意。
安素良从自我怀疑到自我肯定,祝辛安心里也不是没隐忧,不过他想到南域那边的两个死党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肯将筹集物资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予安素良来负责,必定有其过硬的人品。况且,安素良的家人还在南域,除非他不想家人团聚,否则,是肯定会带着物资回去的。
于是,安素良从祝家拉走了二十辆马车的物资。
阙如意接到弟弟、弟妹的来信,和一堆来自南域的特产,反应和曲盈然大同小异,惊喜之余是安心。不用说,趁着安素良和丈夫在书房聊天,阙如意也派人四处筹集物资,在安素良告辞离开前,也给筹集了二十辆马车的成衣鞋袜、日常用品,里头有一半是孩童用品,言明了是送给三个外甥的。
有了祝家的先例,安素良没愣神多久,在祝辛安和周易所派可靠手下的护送下,日夜兼程赶到了凤栖城,和事先抵达的属下们汇合。
然后听从祝辛安的建议,先处置凤栖城的房产,然后将处置所得的银两,采买建城所需的材料和米面等民生物资。
等手头的银两花得差不多了,才启程往明州港的方向行去。沿途每到一处设有镖局分局的城镇,安素良就留下来处置产业,其他人押送物资去明州港。
大船就在明州港等他们。金智岳一行人上回在明州城停留过不少时日,所以明州城的府衙看到外观有些不一样的大船,不确定是不是金智岳,特地派了个机灵的衙差来问好,并留下不少当地名特产,守船的阙家军冒名金智岳的属下,寒暄了几句后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安素良将各处分局产业处置得差不多时,将物资送上大船的阙家军也回来了,沿途还打探清楚了米粮、建材的大型点,回去的时候能节省不少时间。
安素良问他们路上可还顺利,众人相视一笑,连夸夫人送的迷魂香包好使。
原来,来的时候,卫嫦就预料到押送物资途中会遭人觊觎,所以让他们每人随身带了迷魂香制成的香包,还把香包挂在马车门上。另外,她还让紫绫用食人花提炼出了几包蚀骨粉,交给几个领头的保管。要是有宵小之辈无视迷魂香的警告,敢堂而皇之地抢阙家的物资,就拿蚀骨粉泼对方。
不过,这一路因为几座城池隔得近,路上也没什么大规模的山贼窝,零星几个不怀好意的劫匪,在尝过迷魂香的滋味后,也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又加上阙家军个个体型彪悍、身强体壮,就算真当真枪地对着干,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觊觎归觊觎,倒也没人敢贸然打劫。
时值腊八了,众人都想赶在大年前能回到南域,所以路上没做任何停顿,沿途采办齐主子罗列的物资后,银两也花得差不多了。在明州城休整了一番,于次日登上大船,满载着一船的收获,启航回南域了。
……
赵睿康阅完传自明州城的消息,紧缩的眉宇拧得越发拢了。
他从安素良带着四十辆马车的物资离开逐鹿城就知道了。
南衔山一裂开,虽然他在朝上点头通过了只有赵睿耘和秦雍持反对意见的“放弃南域”之方案,却知道,依阙聿宸和乔世潇的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坐等困境。
所以,从那时起,他派出暗卫和散步在宫外的人紧盯季、周、祝三家。至于乔家就算了,连乔世潇都放弃的家族,不值得他花精力关注。曲家也没什么用了,虽是祝辛安的妻族,可两家的交情并不好。在他坐上皇位后,曲家就成弃子了。
唯有季鹤天、祝辛安以及阙聿宸的大姐夫周易还在和南域那边联系。赵睿耘因为和他的关系,虽也有联系,但总归不如那三家方便。所以他在暗中密切关注着那三家,还别说,真给他等到了消息:阙聿宸派人来大同了,但不是来找他或是季耘,问朝廷索取物资的,而是在私底下筹集。
这说明什么?再明显不过:阙聿宸和乔世潇联手将南域独立出大同了。
虽然是朝廷放弃他们在先,可听到这个消息,赵睿康的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你说,阙家所用的那艘大船,是东渡国二皇子的私人用船?你确定没有看错?”锁眉沉默了良久,赵睿康缓缓开口。他的对面,跪着一个御前侍卫服饰的男子,却是他安排在宫外的人。
“千真万确。属下曾随秦大人在东渡国见过,还登上去过,除了属于东渡国二皇子的标识不见了,其他一模一样。怀疑之下,属下在明州城多留了两日,打探得知,数月前,也有这样一艘大船在明州港停留过,只是外观上有所不同。那艘大船后来是南下的,虽没问到目的地是哪里,但属下肯定,这两艘船绝对是同一艘。”
“照你这么说,上野清去了南域,然后被害或是被囚,这艘大船成了阙聿宸的产物?”
“属下确有如此想法。另外,皇上,属下依着沿海城镇回来时,在几个小渔村问道了一条线索,那艘大船上还有一个蓝瞳男子……”
“你说什么?”赵睿康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蓝瞳男子?莫非金智岳和上野清在一起?”
“属下只是猜测。”
赵睿康挥挥手,如果真是蓝瞳男子,那必是金智岳无疑。
也就是说,金智岳一被救出,就随上野清去南域了。难怪他翻遍大同各地,也没发现金智岳的行踪。再结合北关的战局,一切也说得通了。想必北关那边的金人,不是他们想得另有所图,而是单纯地在等金智岳回去指挥。
如此一来,他有对策了。坐回龙椅,持笔“唰唰”写了一封信。
“你速去北关一趟,亲自将此信送入敌营。相信不出三日,敌方会退兵……”
“我不同意!”
说话间,赵睿耘“砰”地推开御书房的门,门外两个侍卫,早被他手中的银针戳中睡穴,倒在地上了。
赵睿康见状,眼瞳微缩,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面色沉郁地走到书案前,一字一顿地盯着他说:“臣不同意皇上祸水东引。”
“无论你同不同意,朕都打算这么做。赵睿耘,别忘了你姓什么。阙聿宸和你的关系再好,也终究是个外人。何况,如今他和乔世潇在南域自立为王,不趁早压制,日后将是我大同的威胁。”
“他们之所以选择独立,不也是被你所逼?!”赵睿耘听他这么说,失望地摇摇头:“再者,倘若金智岳和上野清真被南域所困,这个时候不是最好的出击机会吗?皇上为何要选择逃避?”
“你懂什么!”赵睿康被他说得恼羞成怒。
是!没错!他一猜到金智岳和上野清很可能已在南域出事,就立即想到引金狼国兵马南下和南域对战,无论哪一国赢,他都能减少压力,如果能两败俱伤,他就能坐收渔利。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何不抓住?
赵睿耘对眼前这个弟弟失望了。或者说很失望。
自从南域传来水患的消息,赵睿康不闻不问,任南域自生自灭起,他就对他开始失望。再到南衔山开裂,南域百姓被困其中,他提议派出战船前往南域,却被朝中几个反对支援南域的党羽联名反驳,还说南域一带有个海漩涡,这一去,凶多吉少,不能让将士无端送命。而他这个弟弟,还真就同意了,他的同意,意味着南域被彻底抛弃。
再看此刻,倘若金智岳和上野清真在南域出事,不正是他大同出击的大好时机吗?为何不抓住?反而要将金狼国的兵马引去南域?南域那么小一块地方,如果发生战争,南域的百姓根本无处可躲。而那里的统领,恰是曾经为大同立下汗马功劳、却因为自己这个弟弟的私利,不得不卸下功勋、远走他乡的生死之交。
如此的君王,让他还能怎么辅佐?
既无心辅佐,不如助远在南域的好友一臂之力。
瞧出赵睿耘眼底的决绝之意,赵睿康隐感不对劲,一边朝椅背靠了靠,一边朝跪在地上的人使眼色。
可是来不及了,赵睿耘手中的银针已经逼上他的咽喉。
“四哥,你可别乱来。”
“我不会乱来,但也不会让你乱来。”
“就算你挟持了我,朝中那么多大臣,也不会听你的。”
“放心,不听我的,我不会用。别忘了,手握兵权的,在‘放弃南域’决案中和我一样持反对意见。”
赵睿耘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片刻后,眼神逐渐明朗。一直以来,因为妻子的病,他从未想过要接手大同江山,可眼下,再不出手的话,日后后悔的必定是自己。
赵睿康也因他的话而蓦然顿悟。
是啊,他怎么给忘了?!手握一半兵权的季鹤天,是阙聿宸的岳丈;执掌另一半兵权的秦雍,是阙聿宸的妻族娘舅;驻守北关的军营里,一半的兵马,也已被秦雍那位一统江湖的武林盟主所收服。还有曲舜辕……他直到半年前才知道,曲家那个声名狼藉的少爷,竟是赵睿耘最得力的暗柱。眼下的局势,要的不是唯唯诺诺的文官,而是执掌兵权的将领。任他在朝中排布再多的棋子,此刻也用无可用。
突然间,赵睿康有种自己给自己下套的感觉。他汲汲营营谋划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莫非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炮灰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