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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的南州,虽然还算不上冷,但早晚的时候却是让人感到有阵阵凉意了,尤其是开摩托车,如果不是特意多穿衣服,往往会冻得够呛。
晚上八点来钟,陈雨航才从郑源那边过来,回到家里。这时候,家里的其它人都已吃过了晚饭。
刚进门,小晖看见他那冻得有些发抖的样子,忙去厨房打了一盆热水,放到脸盆架上,并将毛巾放了进去。大孝期间,虽然脸上没笑容,却也是无比关切地说:“出门也不多穿件衣服,冻坏了吧?赶紧洗洗,洗完了,先吃饭吧,吃饱了就会感觉暖和多了。”
陈雨航却没理她,用眼睛瞟了一下灶台,然后就自顾自地从碗柜里拿了碗,到锅里盛了一碗,坐到桌前吃了起来。
看到他的这种样子,小晖的心不禁“咯噔”一下地沉了下去。再度回到雨红和悦悦的身边坐下折银锭的时候,她已止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吃好了饭,陈雨航问坐在一边发呆的雨军:“我自己在那里看着,所以石板下午就放下去打了,明天上午就可以打好会送过来。你那里墓基整得怎么样了?”
“墓基已经整好了。今天叫来的几个人都很用力的,一直干到天快黑,把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了。”
陈雨航点点头。“嗯!这样就不会耽误了。明天上午,等东西运到,我们就开始抬上去。老师下午就可以做了。”
“那今天干过的人,明天是不是要全部叫回来抬石板?”
“今天叫来帮忙的不就是才三个人吗?不够的呢,要四个才能凑成两付杠抬。你现在再出去叫一个吧,我们自己明天早上全部都要送妈下去火化,没时间干活的。”
“嗯!那我先出去把人叫起来。”
陈雨军转身就出去叫人了。
陈雨航想了想,然后问雨红:“今天堂哥他们过来过吗?”
雨红赶紧答道:“来过的呢,哥。今天下午,堂哥堂嫂,还有堂二哥,堂姐都来过。堂嫂和堂姐还在这里帮助折银锭,吃了晚饭才走的。”
“嗯!那现在要过去和他们说一下,明天妈火化,让他们也一起去。”
“这个可能就不用说了吧?今天他们在这里的时候都说过的,无论如何明天都会一起去的。”
陈雨航点点头。“那就好。”
陈雨航也确实感到累了,想想也没其它的事了,于是就走到楼上他以前弄成的那个房间里准备休息。
而就在他刚在床沿上坐下的时候,小晖就进来了。
陈雨航一见她进来,就将脸转向了一边。
虽然是天天在一起生活的人,但此时相见,彼此都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小晖默默地走到他的跟前,呆立着,却不知如何开口。
彼此僵持了许久,小晖觉得,要是自己不主动打破沉默,或许就是站到天明,陈雨航也能坚持住不理她的。毕竟是已经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了解他的脾性。
只听得“噗通”一声,小晖重重地跪在他面前的楼板上。
陈雨航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雨航,我对不住你啊!”小晖一边用拳头使劲地砸着自己的头,一边嚎啕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嘛?”陈雨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奇怪又焦急地问道。
“雨航,那天,你把存折交给我,本来我也是想好好保存你的钱,留着家里办事情用。可是,前两天小云来找我,说是他出来没事情做,听一位狱友说的,办养鸡场收入不错,就想办养鸡场了。也许你也知道一点,这些年,我娘家不安宁,原先的一点积蓄早就花光了。所以,小云就想找你帮他贷款。我知道你是个欠账欠怕了的人,决不会轻易答应为他贷款的。但想来想去,如果你不帮他,别人就更不会帮他了。毕竟,现在我娘家的名声已不如从前。可是,我这个当姐的又实在不希望弟弟出来后又是那么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别的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心里就特别的想支持他……”
陈雨航一听到这里,心里也就明白了。一时激动地连连摇头道:“小晖呀小晖,你说……说我怎么说你好呢?我既所以把钱交给你,那是把你当成是自己家里的人呀!你知不知道,我工作这么些年,加上卖车的那点,就那么点积蓄啊!我的家庭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母亲突然走了急需用钱,可莫名其妙地,这钱没了,连你的人都没地方找了,你叫我如何是好?”
“对不起啊!雨航,对不起……对不起……”
跪在地上的小晖已经哭得完全成一个泪人了。
陈雨航“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气呼呼地说:“你帮弟弟创业,这本身也并没过错,可是,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我的性格你难道还不了解吗?如果我知道你已经把钱给他了,也就会另外去想办法,不会在家干等了呀!现在你哭有用吗?你起来吧!”
小晖不但没有起来,反而疯一般地用拳头连连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哭得更厉害了。“雨航,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啊!可是……可是……可是……”
一连几个“可是”之后没有了下文,她一口气背了过气,晕倒了。
陈雨航赶紧起来,将她一把抱到床上,然后使劲地掐住她的人中。原先听到楼上隐隐约约有哭声,悄悄摸上来,一直在门外悄悄地听着爸爸妈妈说话的悦悦,此时也跑了进来,一个劲地摇着小晖的身子,拼命地叫着:“妈妈……妈妈……”
仿佛是在鬼门关前转悠了一回,又突然被把门的小鬼扔了回来,一口气悠悠呼出,神智才渐渐地清醒过来。
看到了一边的悦悦,小晖就如行将沉入大海的人突然间发现了一根稻草,猛一把抱住了她,可是,那止不住的泪水,却又如雨般地流了下来。
“算了,拿也拿去了,你哭有什么用?别哭了,我另外再想办法吧!”
“不是的,雨航,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能瞒你。接到你打来的电话,我想,拿去才没几天的钱,或许没那么快用掉的,所以,今早我就早早地跑回去,想看看,要是还没用掉,先拿回来把妈的事办了再说,可是……可是这畜生竟然已经把这些钱全拿去赌了。”
“怎么……”陈雨航的这一惊真的是非同小可,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小晖,就如夜行森林之中而突然遇上了金钱豹。
小晖看到陈雨航这样子,一下就吓坏了,她放下悦悦,来到他的身边,扶着他的身子,“雨航,这次的事情,我不知道如何向你交代,不但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你无论怎么惩罚我都行,只求你……你能保重……”
看到小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陈雨航的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齐聚翻滚。
想到工作了这么多年的积蓄竟然被人白白地撒到自己最反感的赌桌上。陈雨航的心里如刀剜一般的疼痛。可是,他也清楚小晖的为人,想当年,在谁也不相信自己,谁都想踢自己一脚的时候,她却义无反顾地来到自己的身边,不但给了自己物质上的无私帮助,更是给了自己莫大的精神上的支持。而今,要是为了这么件说对不对,说错又不错的事,自己要是将她逼出个好歹来,不说别的,就是看在面前这位天真无邪的女儿的面上,也是于心不忍。
“就先不说这事了。悦悦,你陪着妈妈先休息吧,我去楼下给奶奶守灵。”
正当陈雨航转身欲下楼的时候,不料背后的小晖突然叫道:“雨航,你回来。”
当陈雨航莫名其妙地看她的时候,小晖说:“我知道你这两天已经累得够呛了。今晚你安心地睡一觉,我去给妈妈守灵。”
这怎么可以呢?陈雨航想:莫说面前躺着盖着寿被的死人,就是平常时间,要是把电灯换成蜡烛,影影绰绰的,让一个女人坐在那里,也会被吓坏的。
“悦悦,你陪着妈妈睡觉!”
陈雨航果断地说了这么一句,就下楼去了。
小晖觉得,陈雨航已经够累了,他去守灵,自己在这里睡觉,想想也是于心不忍,于是就对女儿说:“悦悦,你在这里睡,妈下去给奶奶烧银锭,好吗?”
“妈,如果你不睡,我也就不睡了,我也去给奶奶烧银锭吧,我一个人睡在这里怕。”
小晖想想女儿才十几岁,这样的年纪遇上家里有这样的事,就是换自己也不敢睡的。于是两人同时下楼,小晖将女儿送到雨红那里,让她们睡,自己来到堂屋,蹲在烧纸缸前,一只一只地往缸里添着银锭。
雨红虽然带着悦悦去睡,但也只不过是眯了会,到三点时,她就起来烧饭烧菜了。今天是母亲火化的日子,等会要做庚饭,还有所有陪着去火葬场的家里叔伯,还有帮忙做坟墓的人,都要在自家吃饭的,迟了怕是来不及烧。
到了五点来钟,刚给母亲做完了庚饭不久,所有的客人与帮工的人也就都过来了,雨红招呼大家吃了饭,就各个开始忙各个的事了。
哭声从陈家的堂屋传出,在这宁静的早晨,显得特别的响亮,不一会,左邻右舍也都起来了,鉴于陈母平时一贯以来待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在这样的时候,大家都赶来要送她一程。还有那些敲锣打鼓的,硬是把锣声鼓声敲得震天山响。
七点刚过,殡仪馆的车也就到了,随着一阵爆竹与鞭炮的狂轰滥炸,陈母就由陈雨航、陈雨军、陈雨太、陈雨林四个兄弟与堂兄弟抬着,进入了车子的专用厢。 沧桑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