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闹得太大,是吴达最后平息的。
怀了,生了,也接受了罚款,政府都不管了。大家也就别再说了。
人家生,人家自己养,管你们什么事,再嚼舌头的,小心处惩。
连村长都向着这个妖精一样的娘们儿。
张婶特别烦她。
那男孩儿,长得像莫愁,没有半分找出莫愁奸夫的可能。
她坐在门口,盯着莫愁家。
后来,莫愁的儿子跌进了潭里淹死,莫愁又失踪了,她心里舒爽起来。
还到处和人说,老天真是有眼,报应不爽的。
所以小草找她儿子玩耍,又大方给儿子带吃的喝的,她就不再阻止。
显得自己很大方。
这天,张婶在家干活,小草今日没过来陪儿子玩儿。
她一边做饭,一边不时叫儿子一声。
听到儿子答应才安心。
过了一会儿,她擀好面条,唤儿子,却没人应。
“淘气孩子。”儿子三岁了,已经认人,也懂点事,不会乱和人走。
张婶没有担心,跑出去扯着嗓门喊了几声。
儿子仍然没有回答。
她掩上门,顺着村里的路,一边走一边喊着找。
路边的片小林子,儿子常和小草在那儿捉蚂蚱,挖蚯蚓。
她跑过去,远远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靠在一颗树上,好像睡着了。
“这孩子。”她又气又笑,跑过去,照儿子头上拍了一巴掌,“起来。”
儿子没有反映,身上有股酸酸的味儿……
树林里传出呼天抢里的哭喊,张婶的儿子靠着树死掉了。
吴达听了信儿赶紧过来,组织人报了警。
蹲下来查看那三岁的小人儿,衣服上有呕吐的半干的印子。
“好像中吃了耗子药啊。”吴达说。
人群发出感叹,都可惜了这个伶俐的孩子。
就在大家都惋惜时,突然有发幽幽说了句,“现在是可爱,长大还不是和他妈一样。”
语言间带着怨意。
空气马上安静下来,在别人家娃娃死时说这种话太惊世骇俗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说话的人——九岁的小草一脸漠然。
“我妈说,大人啥样,孩子就会啥样,张婶那么爱说别人坏话,蛋蛋长大也会到处说别人坏话。”
张婶披头散发狂叫一声扑过去,看样子想掐死小草,“我把你这妖精的崽子嘴缝上。”
“你妈贱,你将来也是贱货。”
大家连忙拉住张婶,都劝她和个小孩见识什么。
“你妈是个人人穿的破鞋,你也是。你们家专门生妖精,小小年纪,跟个大人一样,不是妖是什么!!”
张婶坐在地上,抱着儿子的尸体,已经失控,将莫愁十八辈祖辈加十八辈后代骂了个遍。
骂起小草,小娼妇个没完。
小草冷冷的,也不生气,看着她骂。
等她喘气时,又说了句,“我妈说不积口德,会遭报应。”
还好婆婆来了,把小草带出人群,小声骂她,“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
小草低着头跟着婆婆回家,一直沉默到吃饭时,才说话。
“婆婆,张婶说我弟弟是野种,还说我妈就为要弟弟才和别人乱来,有了弟弟就会把我送给村头的傻子养。“
婆婆心疼地把小草搂在怀里,“你听她胡嚼舌头,那个娘们就爱胡说八道,神经病,谁会相信。“
婆婆感觉到胸前的衣服湿了,却听不到小草的哭声。
她搂紧小草瘦瘦的身体,半天才听到小草小声说,“我信了。“
“傻丫头,你娘疼死你了。“
“全村哪个丫头有你干净,她们披头散发,衣服稀脏,你瞧你,打扮说话全像城里丫头。“
“你娘走前还央我给你剪新衣服。虽然你没有爹,村里哪个孩子也没你得的疼爱多呀。“
婆婆自己眼睛也湿了,一双小手紧紧搂着她。
一老一小娘俩儿坐在屋里谁也不说话,紧紧依偎在一起。
警察解剖了尸体,说是误食了耗子药被毒死了。
村里每年都有人死于耗子药,吴达开会,让大家下药时必须特别小心。
另外管好孩子,也管好自己,别乱吃来历不明的食物。
开会时,张婶来晚了,一来就又哭又闹,就自己孩子是让小草下毒害死的。
吴达不耐烦地看着这女人,等她哭闹够了,吴达说,你可以去报案。
张婶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拉扯吴达的衣服,“你身为村长不为我主持公道,你是不是和那娘们有一腿才这么向着她呀?“
吴达让气得脸发青,吴达媳妇不乐意了,指着张婶骂,“你个满嘴喷粪的东西。自己满脑子男盗女娼,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
“再喷我老公,我撕了你的嘴。“她上去拉住张婶的头发,把她从自己男人身上拉开。
“松开你的脏爪子,自己不积德,少骂点人,儿子说不定不会死,你才是现世报。“
两个娘们扭打在一处,抓得满脸是血,满地头发,才作罢。
吴达老婆披头散发,一脸血道子,指着张婶骂,“再泼我老公脏水,我撕碎你!“
村里人看够热闹,散了,留下张婶趴在地上呼天抢地干嚎,嘴里大娼妇长,小娼妇短。
不知道是骂小草还是骂村长老婆。
天晚了,她一瘸一拐向家里走。
人影模糊了,她抽泣着独自走在小路上,感觉身后跟了人。
她回过头,远远看到一个女人也朝着这边走。
她停下,女人也停,她走,女人也走。
“谁!“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那影子远远的平白消失了。
大家早就散了,小路上只有张婶一个人,她揉揉眼睛,远处只有一颗柳树,枝条摇摆,哪有什么女人。
想到村里说的闹鬼,她赶紧小跑着回家了。
男人在家做饭,她进屋骂自己老公,“开会为啥不去帮我?!自己老婆受人欺负,你是不是男人,管也不管?“
她男人一边做饭,一边闷声说,“你干嘛老骂人家孤儿寡母,积点口德吧。莫愁还不可怜?“
“可怜个屁。“女人坐下来,生闷气。
“老公死了,儿子也死了。现在她都离开村子,不知去向,你还比比个啥。“
“嘴长老娘身上,谁管得住,就说,那个娼妇,咦?你也帮她说话?你去过她家?“
“得得,我说两句公道话,倒把屎引自己身上了,你知道村里人叫你啥不?“
“喷粪枪!丢人现眼。”男人重重把碗放在灶台上。
张婶抓起那碗砸在地上,“你就该拿出点男人的刚强,谁骂我,你扇死他。”
男人吼道,“全村人都这么说,我放火烧了村子吧!!”
两口子又打又骂,一直闹到半夜。
男人气得去找朋友,不回来了。
张婶闹累了,嘴里小声骂着小贱人,小娼妇,自己擦了伤口,上床睡去了。
她越想越气,翻个身,不停诅咒莫愁母女。
这时她看到家里窗子上映着个影子,影子的形状她在梦里咒骂过上百遍。
这个娼妇还找上门了,张婶气呼呼地从床上下来,今天我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她抽出擀面杖,拿在手时,呼一下打开了门。
一个穿着月白衣服的女人,安静地站在自己窗前。
女人缓缓转过了头,张婶举起杖子的手定在了半空,嘴里喃喃地说,“你…你是…”
她眼睛一黑,倒在院子里。
女人慢慢走过来,蹲下身,从身边拿出一只小包,静静看着地上的张婶。
轻声说,“你说的对,我是的。“
天擦亮,早起的乡亲,被一个疯狂奔跑呜咽的女人吓到了。
那女人状如疯癫,跑得飞快,双手挥舞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被石头绊了一下,摔倒,大家围上去,都被她的模样吓到了。
倒在地上的是张婶,她的嘴被人用黑色的线,细密地缝了起来。
嘴巴上像长了条蜈蚣。
有人赶紧去叫回了张婶的老公,她老公借了电三轮,把老婆送到了医院。
有人跟着一起去,回来说,张婶的嘴张在一起了,医生拆了线,用刀才把嘴皮分开。
张婶的惨叫,整个楼都听得见。
从医院回来,张婶像变了个人,村里再也听不到她骂人了。
她说话变得又小又,看人眼神也怯怯的。
没人时老爱自言自语,说有鬼,村里有死人。
有人问她鬼是谁呀,她害怕地低下头,我不敢说,我不说别人家的事。
吴达闲了没事,去看婆婆,还给小草带了吃食和点心。
小草不在家,去潭边钓鱼摸虾了。
吴达坐下问婆婆,小草好管不好。
婆婆忧心地说,“就是太乖了,叫人心疼。“
小草总是自己玩,从来不烦婆婆,而且老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己说说笑笑。
倒不显得寂寞,还挺开心。
“那不是挺好。“吴达呵呵笑着说。
婆婆叹口气,“你别走,留下来吃个饭就知道了。”
正说着,小草回来了,裤腿卷上去,手里拿着只铁桶,里面有半桶水。
吴达伸头一看,惊叹道,“哟,小草这么能干,钓了这么多鱼,还有这么多虾子。“
小草羞涩地笑笑,“嗯,都是弟弟帮忙,他把鱼赶过来,我下网捞的。“
“弟弟说,一次捞一条就够吃了。又帮我赶了好多虾。“
吴达看了婆婆一眼,婆婆使了个眼色,吴达拎过桶说,“伯伯去收拾鱼,你也来吧。“
小草高兴地答应了。
吴达一边收拾鱼,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哪个弟弟帮你赶的鱼呀。“
“小树呀,我的弟弟。“
“他会游泳吗?“
“会,他游得可好了,他还会告诉我哪天可以去,哪天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
“淹死鬼会出来找替死鬼。“ 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