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倒让我长了点见识,米兰姐做生意的确在行,兵不血刃,解了件事。
法器只亮了亮就拿到五万出场费。
她真是冰雪聪明。
“这都小钱,我才不在意,我只做高端客户。”她喝着茶,穿着高跟鞋的腿支在桌子上。
“那你为什么看上这个穷酸,你看他那衣着高端么?”孟轻舟,我师父狗腿子地上了支女式烟。
“闲着也没什么事,玩呗。他进门白看我那么多眼,不得给点教训?”她笑着瞥了师父一眼。
“唉,这么久,也不来个大客户。”她无聊地伸个懒腰。
韩墨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说,“米兰,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好啊!”
“不过出手还是不够绝,那种人活着就多余。”
“你是说这世界上不孝顺父母的人都应该拿去打死?”米兰语带嘲讽。
我看到佩佩站在门外树影下,余青莲不在跟前。
就走到她旁边,低声说,“佩佩,你别躲着我了,我心里一直拿你当朋友。”
“我这人,把人当朋友了,轻易不会变的。”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对不起。”
“没事,倒是你,你爸待你很严厉吧。”
她又看我一眼,脸上有种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
低头匆匆说了声,“我走了。”就跑回了对面的黑棺店。
我一直瞧着她的背影,她迈进店门时用手背抹了下脸。
……
这次事件,米兰竟然给了我和芸儿一万块的酬劳。
我说什么也不愿意要,啥也没干,还学到不少东西,怎么能要钱呢。
米兰却说做压官得有个样子,一看人就得有气势。
拿了钱换换衣服鞋子,堂堂红官天天像个穷酸,她看了心里就不爽。
“咱们可是红官。”她很傲娇的说。
我还想推辞,芸儿接过来,真心诚意说了句谢谢姐姐。
晚上大刀来我家吃饭,师父也回来了。
我和芸祖下厨弄了几道菜,四个人一起吃饭。
大刀二两酒下肚打开了话匣子,警局里最近发生的事讲了个遍。
“婆媳矛盾,终致挥起屠刀。”
“丈夫外遇,老婆斩断命根。”
“小姨子出轨姐夫,当姐姐的给两人下毒药。”
什么奇怪的事都有,不过都不难破,因为有动机,有矛盾点。
最难破的案子就是失踪,无缘无故找不到人。
亲戚朋友哪里都没有。
人是活是死,是出走了,还是绑架,没有半点消息。
这种最头疼,而且有很大可能死在别处,家人到死都不会知道。
他掰着手数自己遇到的失踪案,一件件讲给我们听。
最离奇的一件是“少男失踪奇案。“
距今也不算远,大约有一年多。
他说离奇,我听了一遍,就是一个高中生。
某天夜里出门,之后,再也没有回家。
离家时,穿着平时穿的运动鞋和运动衣,就是普通高中生的打扮。
关门前还和他她说了声老妈再见。
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再见到那男孩。
男孩没有动机,家境很好,父母感情也不错。
学习成绩中上等,父母准备送出国去读书,没有高考压力。
同学中人缘也不错,性格温和,在学校没有结仇的对头。
跟本是个优秀好少年,失踪后,也没有人往家打过勒索电话。
眼看两个人要往高了喝,我和芸儿换了衣服鞋子,出了门。
现在我们跑步都放在晚上,成了标准的夜跑者。
为了跑步计算心跳和路程方便,芸儿买了两个计步器。
我们从家开始向着人少的地方跑,在冷清的地方跑步,听着自己的心跳,感觉特别好。
这天出来的比平时晚得多,九点多才开始。
等半跑半走到平时比较喜欢绕圈子的地方,已经九点半了。
那个地方特别偏僻,但绿化的很好,空气闻起来带着香甜。
我们略作休息,就在准备正式起跑时,芸儿碰了我一下,指了指马路对面。
我抬头一看,有个人正蹲着系鞋带,年纪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
我俩走了过去,到他身后时,我叫了一声,“喂。”
他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回过头,看到我俩也一身运动装,才笑了。
“你也喜欢在这里夜跑啊。“芸儿问。
“我家离这里近,没事就下来跑跑,精神好。“他一笑露出两颗漂亮的虎牙。
“那不如,我们一起吧。“我提议,结伴跑感觉更有意思。
“行。“他爽快地答应了。
我和芸儿一开始留着劲,怕他跟不上。
我们跑了好几年了,有些成年人都跑不过我们。
结果发现这个男孩特别能跑,有时在我们后面,有时在前面,但一点不吃力。
我暗示芸儿,测测他到底有多能跑,我们加了速。
这男孩还能跟得上,看来是棋逢对手。
等跑了有五公里时,我已经有点疲惫了。
芸儿和我一天是十公里的,以前五公里时我顶多喝点水,都再接着跑,一点不累。
但计步器上显示的确才五公里。
芸儿叉着腰,也吃力了。
就在这时,那男孩高喊一声,“快跑啊。“突然提了速。
一下将我们甩在身后,他的举动激起了我的好胜心,我足下发力,向他追去。
竟然没追上!
芸儿赶过来说,算了,跑够十公里就回家。
那男生已经跑没影了,我们选的路线一圈挺大的,不知道他跑哪个弯里了。
我们按平时速度,我问芸儿,有没有感觉今天特别累,带的两瓶水都喝光了。
汗水顺着脸直向下滑,平时没有这样过的。
“我也是,腿上跟绑沙袋了一样。“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你们怎么这么慢,快来追我呀。“
我吃一惊,等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我们前方时,我和芸儿对看一眼,感觉有点不对了。
他也太快了,而且一点乏力的表现也没有,不喘气不吃力。
等他再一次超过我们时,这一圈我俩还没跑完。
我有点吓住了,等他跑得看不到,我拉着芸儿,“走,不跑了。“
我们过了马路向回家的方向走,不多时竟然又看到他跑过来,还对我们招手。
我俩撒丫子向家里跑去。
等到了家,大刀已经走了,师父半靠在沙发上,带着醉意问,“你们去夜店了?玩到现在!“
“跑步了。“我说,脸上的汗仍然下雨一样淌着。
“胡扯。看看几点了。“
“十一点吧。“我看了看餐厅处挂着的钟表,说不出话来。
时间显示已经一点了。
我慌忙点开计步器,上面显示今天跑了五十公里。
“见鬼了。“我嘀咕一句,但腿上的感觉不会错,跑十公里的话,我不可能有这种疲劳感。
第二天晚上我和芸儿下楼后,不约而同说,“还去那里。“
这次我骑了自行车戴着她先骑到那里。
果然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那男孩又出现在马路对面,连动作都一样,他在系鞋带。
这次我们没有过马路,就在马路对面跟着他,路上起了薄薄的雾。
他在奔跑,越跑越快,好像停不下来。
我们跟了几圈,发现他加速后,一直在不停地哭,一边哭一边跑。
我们干脆停在路对面,观察他。
他好像跟本注意不到周围的景物,只是不停奔跑。
终于,过了十二点,在某一圈跑过一个拐弯后,他再也没有出现。
雾气也散了。
“算了,他也没怎么样。“芸儿意思是不用收了他,开了阴阳眼,不时就会看到各种鬼影。
师父也说,留在人间的游魂挺多的,大部分不会主动害人。
他们只是因为各种自己的理由,游荡在某一个特定的地方。
时间到了,自然会离开。
自此,我和芸儿还在这里按我们自己的路线跑。
只是多了一个“伴儿。”
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本来这样也挺好。
有一个晚上,天气不太好,云层很低,风也比平时凉,好像有雨意。
我和芸儿犹豫了一下,仍然坚持去跑步。
总感觉一天不去,看不到那个跑步的男生,好像失了约似的。
由于他穿着阿迪达斯的鞋,我和芸儿私下喊他阿迪。
跑到十点半时,阿迪开始加速我们也该结束了。
一辆红色轿跑从路上经过。我们和阿迪就在路两边。
平时也会有车子经过,并不影响我们跑步。
这辆车就没多在意,就在车子驶到男生跟前时,他突然变了脸,一下跳到快车道上。
直挺挺站在车前。
我听到来自车内的一声女子惊叫,不是“啊——”
叫得太快速所以很模糊,只感觉是两个字。
前方突然出现了人,驾驶员下意识打了方向盘。
车身猛地撞向隔离带,车速当时大约有一百码。
冲向隔离带的瞬间,两个没系安全带的人从前车窗撞碎的玻璃中飞出去,脸上扎满了玻璃茬。
车子在空上翻了个个儿,人掉在我们所站立的方向的车道上,车了砸在两人身上。
车子残骸离我们仅有几米距离。
等我从事故中惊醒过来,那个男生的身影孤零零站在薄雾中。
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身影一点点淡去。
消失那一刻,我看到他脸上带了一个悲伤到极点的笑容。
车下的人还在呻吟,我赶紧打电话报警,车里的两人被拖出来时,都死了。
被撞得一团模糊,几乎看不出人形。
我们一起跑了十几天,也有车子经过,阿迪都很正常,偏这次,他怎么突然发了狂?
我打电话问了大刀叔叔,他说这片地方虽然人少,但按概率来说,算是事故高发区。
那地方并没有突然的弯道,路灯也很亮,事故发生得没有理由。
半年来发生了三起这样的车祸。
车子突然撞上隔离带。无一生还者。
由于这片地区比较偏僻,没有装监控,所以不知道事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但驾驶人身体检测都有酒精含量,只能判定为酒驾事故。
事故第二天,我和芸儿再次去那个地方,那男生不见了。
为了不错过,我们在对着他出现的电线杆上按了个木箱,抠了个小孔,里面装了台摄像机。
一边七天,他都没有出现。
第八天时,他再次出现在人行道上。
第七天死者的回魂夜,过完后,一般鬼魂就会踏上黄泉。
这不是巧合吧。
大刀叔叔找人拿到了这个地段发生的车祸,我们一起在家研究。
还真有相同之处。
三起车祸有一起,坐在驾驶员并没有死,受了重伤。
另两起是全死。
我们遇到的这起车祸死者是一男一女,大一学生。
恋人关系,车子是女方的。
男生开着车子和女朋友出来兜风。
两人开车前吃了夜市,喝了几瓶啤酒。
那三起车祸,有一个幸存者的是父亲带着儿子出来练车,当爹的没死。
副驾的男生当场死亡。
总之就是死的都是年轻人,车祸出现在近半年。
死者年岁相仿。
“刀叔,你查一下,这几个人……”
大刀手里的电话铃打断了我的话,他接过电话对我说,资料可以先留给我。
“啥事这么急呀。”芸儿翻着资料问了一句。
“记得那个失踪案吗?有人来自首了。”
他急匆匆走了,给我留了个交警的电话,说需要查什么打这个人的电话报上刀叔的名字他会帮忙。
……
来自首的是个女孩子,一看就是熬夜时间长了,眼圈发黑,眼白上全是血丝。
一点点响动都能让她跳起来。
陪她来的是她妈妈,焦燥地到处张望。
刀叔将两人让到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关上门。
女孩子好像安静下来。
手里不停绕着自己的头发,一直不开口,精神明显处于崩溃边缘。
“要不要喝杯水?”大刀放低声音问。
女生神经质地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下了头。
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后。
大刀看了看,她身后是门,旁边百叶窗拉着,并没有什么异常。
“童佳佳跟着我,她一直跟着我。”女孩子低声,像哭了一样说。
“这孩子从昨天晚上就一惊一乍,非说自己的好朋友童佳佳死了。”她妈妈无奈了叹口气。
大刀心道,不是说提供失踪男孩的线索吗,怎么又扯上自己的好朋友了。
失踪的男生叫邢天道,要不是有关他的线索,已经身为队长的大刀跟本懒得管。
“童佳佳真的死了,她进不来这里,我就在这儿不走,我哪也不去。她在外面等我。“
女孩子神叨叨地说,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扒着百叶窗向外看。
大刀走了下神,回过神后问,“童佳佳怎么死的,你们打电话确认过没?“
那女生猛一回头,盯着大刀,眼睛里满是惊惧,“她全身是血,看不出人形了,手指都翻到后面了,脸上满是玻璃,她说我跑不掉的。”
女生开始坐在椅子上,摇动着身体,嘴里喃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我说,你有没有带你女儿去医院看看呀。”
“你放什么屁,我女儿好好的,就是昨天晚上做了恶梦后一直没睡,看什么医生。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啊,最少医生可以解决她睡觉问题吧。另外你们不是来提供邢天道的线索的吗?”
女孩子的妈妈冷静下来,“邢天道上学时和我女儿是同班同学,他失踪的事情当时传的很大,不过我女儿和他关系并不好,倒是童佳佳经常和他来往。”
学校也是物以类聚的地方,童佳佳和邢天道都是家境优越的孩子,房子离的也近。
所以来往的多些,加上父母互相也认识,比别的孩子更亲近。
邢天道失踪那天,童佳佳和这女孩子一起写作业。
警察调查时两人都说不知道邢天道出了什么事。
大刀感觉这里一定有猫腻,但女孩子的精神状况实在令人担心。
她完全听不到大刀问的问题,好像处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和她妈妈商量,让女孩子去医院,打一针镇定,睡一觉,醒了自己再去问她问题。
傍晚时大刀来到医院三楼,从楼梯口就听到有人发出野兽临死时的哀嚎。
他三步并做两步上来楼,一群医护人员挤在一个病房前。
那女孩子的妈妈瘫在地上,哭求着,“女儿别干傻事啊。”
大刀高喊着“我是警察”分开人群,只见年轻女孩子惊恐地看着天花板一角,嘴里叫着,“别过来,都是你的错。”
她站在窗台上,窗子大开着,虽然只是三楼,但如果头向下掉在水泥地上,也有摔死的可能。
大刀站在门的下方,顺着她目光向天花板一角看去,哪有东西,有一记得他真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
没想到的是,他一进来,这女孩把目光移到他身上,渐渐安静下来。
一大群医护都松了口气,那位妈妈更是涕泪横流,心,肝,肉儿叫个不停。
女生从窗台上跳下来,一下扑到大刀怀里,紧紧抱着他,嘴里说着,“别离开我了。”
刚放松下来的一群人都用惊讶怀疑的目光盯住大刀。
连那个妈妈脸上也出现了疑惑,问女生,“你认识他?”
“什么时候的事?”
“他可是老男人,你别傻呀。”这妈妈连珠炮似的问题吓住了大刀。
“别别,我这是第二次见你女儿,第一次还有你陪同。”
“你做我的男朋友吧,我们天天在一起晚上我就搬到你家。”那女生眼里闪着疯狂的光。
“别,我已经说不清了,哎,我说这位当妈的,你有没有带你女儿做过精神测试啊。”
妈妈没说话,女儿哭了起来,“我没疯我没疯,我就是害怕,童佳佳那么霸道,她不会放过我的。”
“童佳佳电话多少,我打给她!”
妈妈说,“听说童佳佳在邻市上大学,电话是,我给你看一下。”
她拿出女儿的手机,报了个号。
大刀记下直接播过去,电话通了,他一脸释然,一摆手,意思是,你看吧,没事的。
女生缩在墙角,嘴里说,“童佳佳说她号码不能给陌生人,她生气了。”
那边接电话的听起来不像年轻姑娘,哑子沙哑得快听不清了。
“你好我找童佳佳。这边是……”他看了女孩子妈妈一眼。
“林芳。”
“这里是林芳的电话。”
对面接电话的人在抽泣,抽泣的声音从肿了的喉咙里挤压出来,成了一种怪异的声调。
“林芳啊,我们家佳佳昨天晚上出车祸去了呀。呜呜……”
大刀心里一惊,表面上不动声色,看着林芳,嘴里一边问了几个问题。
林芳眼睛在屋里没有焦点般到处乱看。
他假装不经意走近林芳一把拉住她手臂,将她按在床上。
“你对我女儿干嘛?“当妈的冲上来要拉大刀。
林芳尖叫着四肢一起挣扎,嘴里喊着,“有鬼!“
大刀离她的脸只有十公分,她身体用力抬起来,头向后仰着,看向床角。
明明那里是空的,大刀用力将她按下时,从她瞳孔里清楚看到一个人,蹲在床角。
血水滴滴答答落在床上,染得白床单血红。
“给她打镇静剂。“大刀喊大夫。
终于,女孩子安静下来,她闭上眼睛,手却不肯松开大刀的衣服。
“她来了。“她小声对大刀说。
大家都散了,房间里只留下大刀和林芳妈妈两个人。
中年女人一身疲惫坐在床边,拿出一条手帕捂在嘴上开始无声的哭泣。
“我说大姐。“大刀抹了把脸,“你先别哭。”
“我们把事情解决了。”
“解决?怎么解决,送到精神病院去吗?我女儿才十八岁呀,刚上大一,前途好着呢,让我怎么接受!!”
大刀没接她话茬,单刀直入地问,“童佳佳真的死了,你相信有鬼吗?”
那女人身体一抖,瞪着大刀,“你说什么?”
“如果你对我有一点信任的话,我感觉你女儿说的是真的,童佳佳真的来找她了。”
“只有你女儿一个人能看到她。”
“那个小妖精为什么缠着我女儿不放。”
“我也很想知道。”大刀眼睛锐利地看着林芳的妈妈。
林芳妈强悍地说,“我早就不让我女儿和那个小妖精来往了,小小年纪听说就谈了恋爱。”
她说了一堆,最后总结,“我女儿和她没关系的。”
“命是你女儿的,你看着办。”大刀站起来要走。
这女人马上开始撒泼,“你们可是警察呀,我女儿有危险你们也不管……”
“我可以管,你把医药费先结了,咱们去个地方。“
……
大刀敲响我家的门时,我和芸儿正为自己的发现而开心。
打开门,除了大刀以外,竟然站着一对陌生母女。
母亲打着过白的粉底,还涂了鲜红的口红。
头发染的色退掉不少,变成了红色,发根已经花白。
少女被大刀架在怀里,直接抱到我家沙发上。
“这谁呀?刀叔你现在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呗?“芸儿不依不饶。
“她同学昨晚车祸死了,缠上她,我亲眼看到的,我也算见过世面的人,那只鬼真够吓人的。“
“对了,我来找你们是因为缠上她的那个鬼,就是你俩昨天夜跑时亲眼看到的那起车祸的女死者。“
“那也不能随便把人送到我家来呀。“
“你们不保护她,我看她得让童佳佳吓疯掉,连我都受不了那死相。“
“每天看到鬼的又不是她一个,凭什么让我们管。“芸儿仍然不松口。
“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她看着那中年妇女,直截了当提出了要求。
“住一天,三百块,吃喝都包了,连带保护她不出事。“
我正想开口,芸儿捏我一下,小声说,“玉哥哥忘了爷爷交待的事了,不发财他不回来怎么办?“
我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有点不好意思。
那女人一口答应了。
我们把大刀拉到房间里,将列出的三起车祸死亡名单给他看。
所有死者都毕业于同一所中学。
失踪的夜跑者邢天道也是那所学校的。
“这是不是有点牵强?虽然是有联系,可是他失踪了一年,这三起车祸是这半年发生的。“
大刀抓抓脑袋。
“联系点,我和芸儿只找到这么多,不过邢天道既然是鬼肯定是死了。他的死亡一定有人知道些什么。“
由于我和芸儿要照看这个女孩子,连带她妈也在这里吃住。
一个星期我们都没有去上学。
这女孩子醒来的时候少,大部分时间就缩在床上昏天黑地睡觉。
好像睡觉能躲避掉所有的麻烦。
考虑到童佳佳不过是新鬼,没多厉害。
我们在门楣上挂了面铜镜。
在林芳睡觉的房间门口做了“鬼槛。“
血槛是用混着“三血“(黑狗,一年以上大公鸡,黑驴的血)的土煅烧过,洒在门口。
风吹不动,鬼跨不过。
在鬼眼中,这道槛像燃着烈火一样可怕,不可逾越。
在他们来我家的第三天的傍晚。
我和芸儿放学从学校出来,刚出大门,林芳的妈妈以猛虎下山的姿态扑过来。
她的指甲陷进我肉里,嘴角堆着白沫,“芳芳跑出来了,我拦不住,你快找你家的警察叔叔帮帮我。”
我知道事态严重,看了看天色,离太阳下山大约还有一小时。
太阳下山前找不到她,估计要出事。
芸儿马上拿出电话给大刀打了电话。
“她会去哪?”我问林芳妈妈。
她已经彻底毛了,哪里还想得起事情,揪着头发蹲在地上,“我为什么要去找童佳佳妈妈理论。我怎么这么傻呀。”
原来,林芳妈妈因为女儿被童佳佳鬼魂吓得半疯,心里很不爽就去童家找人理论。
童佳佳刚死,她妈正难过得要死,哪容别的污蔑自己闺女。
童佳佳妈妈假装道歉,还和她一起去看望林芳。
到我家,林芳一开门,她直接推倒林芳,将门上的铜镜拿下来砸了。
冲进房间后,看到洒在门框处的土,用脚给踢得乱七八糟。
林芳妈妈气不过,冲上去揪住童佳佳妈妈头发又踢又打,嘴里骂着,“老妖精带出来的小妖精,除了勾引人就是害人。”
两人打成一团时,谁也没注意林芳什么时候跑掉了。
我给大刀打电话,让他马上到“五环口”——我和芸儿跑步的地方。
我现在就往那边去。
林芳妈妈还在拉扯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必须救她。”
“没她,我怎么活?”
“我钱都给你了,你得遵守约定啊。”
她一直跟在我身后唠叨。
芸儿生气地叫了一声,“谁叫你去童佳佳她妈了?你自己女儿自己都不操心,凭什么叫别人给你操心?”
“你女儿是人,童佳佳不是人?她刚死你去闹,她妈会给你好看?你女儿要死了,有人来闹你怎么办?”
“我掂刀通死狗日的。”她马上回答。
芸儿白她一眼,我骑上车把要去的地址告诉林芳妈妈,用力一蹬,出发了。
天色擦黑,我用最快的力量向西骑,越来人越少。
五环口白天人也不多,这会路灯还没亮。
大刀的警局比我家的位置离五环口远好多,我肯定先到。
可是走着走着,一个行人也没了。
能见度也下降,离五环口越近,雾气越大。
这绝不是好兆头。
我们跑步的起点是个大转盘,转盘内圈的道路就是遇到邢天道的地方。
外侧是我和芸儿平时起跑的地步。
在我们安装木箱子的路灯杆顶端,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摆摆。
我停下车,我和芸儿用力向雾中看去。
越靠近越感觉心凉凉的。
那个摇晃的东西像个破玩偶娃娃一样,被吊在灯杆伸出去的横梁上。
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出现了,吊在灯杆上的就是我们保护了好几天的林芳。
她歪着脖子,眼睛半闭半张,从高处向下俯视着。
眼睛盯着某个方向,表情好像在哭。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林芳妈从一辆出租上“滚”下来,看到女儿的惨状,尖叫着跑到女儿身下。
可她吊得太高了,胖胖的林芳妈妈徒劳地向上跳着,眼泪横流想抱到女儿的脚。
女儿离她明明只有一米多,可她再也不能拥抱女儿温暖的身体了。
一米成了生死距离。
大刀来后,气得直跺脚,无处发泄的林芳妈妈扑上去,撕打大刀。
“我们报警了呀,你们这些警察怎么保护人的?我女儿让人吊在这里,你给找到凶手!!”
她把大刀的衣领扣子都撕开了。
法医随后赶到,大刀任由她撕打自己,一直到警员将女人拉开,他脸上被抓了好几道。
法医临检了一下,说在吊上去之前人就心梗了,死因并不是窒息。
心脏病突发,绳子上和灯杆上没有查到指纹。
“都怪那个死女人。我撕碎了她,上学时她女儿勾着我女儿不好好学习,现在死了还找我女儿,我饶不了她。“
林芳妈妈气势汹汹走了,女儿的遗体还躺在冰凉的地上。
等林芳的尸体被拉走后,我把大刀拉回我家,拿出车祸资料给他。
不说林芳,车祸死了七个人,全是一个中学的。
有男有女,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却是一个年纪。
而且岁数和夜跑的男生邢天道一样大。
他们应该都认识。这可能只是巧合吗?
大刀拿了资料说准备查出当进邢天道所在的班级的通讯录。
时隔一年,就算当时有顾虑没有说实话的人,现在应该也会说出来的吧。
……
方钢考取了远离家乡的学校。
为了离开那个满是恶梦的地方。
他很少和原先的同学联系,不想,也不敢。
恶梦缠了他一年,每晚惊醒,汗水都会在床单印下一个完整的人形。
时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从前的好朋友都疏远了,背着枷锁的人,无法靠近。
原先爱说爱笑贫嘴搞怪的方钢,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少年老成的大一新生。
他考上了理想中的一本,当最大的愿望实现时,并没有喜悦,反而有种虚脱感。
周末,所有室友都出去,有女友的一起度周末了,没女友的也到网吧打夜市。
整个宿舍只有方钢一个人还坐在台灯下看书。
一滴红色液体滴在了书页上。
他用手擦了一下,抬起头,头顶上并没有异常。
但侧耳听了一下,宿舍和走道都很安静。
好像整个楼的人都出去了。
“吧嗒。”红色水滴又滴在书页上一滴。
从那个夜晚,他就深深厌恶红色。
他陷入回忆中,无力自拨,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如果是一场梦多好啊。
不知什么时候他无声地在哭,电话铃打断了他的思绪。
方钢调整了一下呼吸,“喂。”
电话里的老同学告诉他一个无法置信的消息。
童佳佳,林芳前后相隔几天都出事故。
两人已经过世了。
挂了电话,他手机“叮”了一声,方钢感觉全身都乏力了。
手指点了半天才点开一个来自陌生电话的信息。
“方钢,差你一个了。童佳佳。”
他尖叫一声,手机从手里掉到脚下。
书本上的血水不知在什么时候氤氲成一大片。
让他想起那个夜晚,邢天道年轻的脸。 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