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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绯衣公子- 镇尸官 10066 2021-03-28 11:50

  苏苏还是从窗口处爬了出去她虽不会武功动作倒也伶俐临走前道“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不会武功所以人人当我作废人看守也相对松懈些以后若有消息我还会想办法告知你们”停一停忽又笑“或者在他们眼里我只是赵大人的一件实验品沒有人会认真观察去一只鸡或一头猪你们说是吗”

  三个人呆在里头不知所措一直等她走得沒影了小严才咽口口水轻轻道:“你们觉不觉得苏姑娘似乎改变了许多”

  “我只是奇怪她为什么要卷入这些事难道女人为了张美丽的脸真能够出卖一切”田七大惑不解

  沈绯衣道“你们也别瞎猜了先看看她來这到底给我们留了什么”他指了床上之物是方才苏苏丢到小严枕旁的东西摸來一看却是张纸卷三个人也不去点灯将纸卷打开就着朦胧月光下照看上头线条曲折分明是张地图

  “看來苏姑娘把这里的地形图也画了份出來”沈绯衣点头“这个女孩子心细如发真是不简单”

  “当然否则当初我为什么那样拼命帮她”小严将地图紧紧攥在手中想起与苏苏一起患难的日子不知道是感激还是难过又夹了许多说不出的感情重重叹口气“上次送走了她之后我总觉心里七上八下自觉很对不住她等这事完了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留在本地日后也好有个照料”

  “你干脆娶了她不是更好”沈绯衣冷冷一笑“真以为人家留在龙潭虎穴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张脸若不是想帮你她何苦委屈做别人的试验品还冒险偷面具画地图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装什么傻”

  “怎么可能是为了我呢”小严被他几句话直戳入心底急得跳起來“别把大好人情债往我身上砸呀你怎么就不知道苏姑娘一片真心是为了你沈大人咱们俩个站一块谁是龙谁是虫一目了然真要娶她还是你比较合适”

  “好了好了吵什么”田七看不过去“把人家大姑娘当成什么了你们别想得太美了说不定人家是可怜你们俩忙了这么久都破不了案子还真当自己是潘安再世了臭美”

  小严这才气呼呼地缩回床上黑暗里沈绯衣声音低沉若流水叹道“虽说女人厉害起來十个男人也未必及得上可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竟然能混入赵府取出东西送出去本事大得也有些过了头”

  “什么意思莫非你怀疑她是在和赵大人勾通一气可她害我们做什么劝你还是省些疑心吧就算打死我也不相信她会是这种人”

  忍了一个晚上天才亮小严便起床研究苏苏留下的地图上头楼阁小径宛然各处标明地点确实是张周详的地形图一时心痒难骚“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探探药池”

  “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就敢这么糊里糊涂往里闯”田七取笑他

  沈绯衣走过來一掌按了地图重新捺回桌面上去“这张图不能用”

  “为什么”两个人都奇怪扭头看住他

  “这张地图來得太容易未免有假”

  “你还在怀疑苏姑娘”小严头一个不服横目道“你倒说说她骗我们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嘿”

  说着说着又要争起來田七横臂梗住两人肩头“嘘有人來了”

  赵大人着一身镶秀金色缠枝花纹湖蓝长袍腰系排白玉腰带足蹬青面白地缎子小朝靴顶上金缨展翅珠冠微微轻颤笑晏晏大步踏进门“几位休息得还好吗”

  无论何时见到他沈绯衣本能地脖子一僵像后头有人用力按了肩硬把他往地上捺下去他便以这种倔强的反抗式姿势警觉面对赵大人赵大人笑起來“我怕几位关在房里闷坏了特地來请大家去园子里听曲看戏”

  “好呀”小严头一个跳起來

  田七询问似地看了眼沈绯衣见他始终低沉眉头不置可否自己渐渐不耐烦起來拍案道:“整天呆在这儿确实早腻歪了有戏看那可是最好”

  出了楼往东拐过了三条长廊两处花园便是戏台却是将一处两层高的粉楼改建而成楼下置了锦凳圆桌专对着正中一处平台顶上团扎了白幡布充作云头台上几块奇石一丛茅草再无其他

  除了他们三人赵大人另请了位青衣客人虽然面目平庸衣饰简单却是态度倨傲面色冷淡自始至终坐在原处见人來了眼皮都不曾一抬

  时下看戏不外是些《孙庞斗智》、《刘项争雄》戏文最全最好的大多在勾栏院中正经些的有《张协状元》与《赵贞女》若想轻狂风流些《会真记》与《紫香囊》很是脍炙人口可今天赵府搭的平台背景不伦不类文不文武不武叫人摸不透路数

  连那个神情倨傲的青衣人也皱眉不解向赵大人道“这算演的是哪一出”

  “不妨你看了就晓得”赵大人高深莫测地笑不知为何眼风却朝了沈绯衣似有似无轻轻一勾瞟得他心上发寒忙扭头避过

  才坐稳就有人捧出酒具食盒一式梅红匣子盛了杏片、梅子姜、香糖裹子、糖荔枝、越梅、金丝党元六道蜜饯楼里本來光线明亮此时却有人卷下锦帘遮了外头阳光眼前顿时一暗幸好堂中又马上点起蜡烛将戏台上布头裹成的云堆照得白蒙蒙

  耳听音调悠扬乐师奏起筚篥真个繁音促节绰有余情辅之以鼓与拍扳更添韵气乐声中有女子掩面上台穿雪白袍子梳低髻也不出声配合着曲声慢慢前行俯仰皆有势身后布景随之移动变化云头缓缓褪开茅草石头皆消失不见女子像是慢步走入了一个房间也有灰黑砖头墙壁与木雕朱漆的窗此时周围所有蜡烛全部熄灭只余台上一盏油灯女子白生生的影子融在昏暗背景里朦朦胧胧如银蛇扭动众人正看得奇怪却听音调一转突然插进支洞萧凄凉如妇人哭泣台上女子随之猛地抬起头竟是张惨白的脸眉眼鼻唇一概全无台下人看得悚然一惊还來不及反应忽地墙壁翻起就像地动一般滑喇的凭空倒了下來靠墙处现出张床上头卧着一个女人依稀是穿了玫红袍子眉目婉然抬头睁眼看了先头的白衣女满脸惊恐惧怕表情身上抖得像风寒隔了这段距离也可看见脸上五官都扭曲了乐声愈发简捷急促只以拍板洞萧合着节奏缓缓逼进加速声声皆入心坎节奏中白衣女化作一尊石像般凝止不动相反红衣女在床板上扭曲挣扎像有看不见的手掌按了她无论怎么拼命终也无法翻身而起渐渐微弱无力下去直挺挺躺在床板上可仍然能看到她在剧烈颤动动作极其细小可那样急速的蠕动比任何惊涛骇浪都要牵扯人心这几乎就是死亡之前的痉挛

  终于红衣女停止一切动静连那种本能地颤动都归于平静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魂飞魄散再无一丝生气不知为何看的人反而长呼出气像是觉得她死了也要比那种要命的颤抖好正要松口气本來不动的白衣女却又一个转头面朝了台下在那张雪白的面孔下‘桀桀’阴笑声音凄厉尖锐到极点反而细薄如刀简直能擦着人的耳道刮出碎屑來只笑了三声‘砰’地原地一股浓烟竟窜得踪影不见

  台上重新归于黑暗连台下都混为一色沈绯衣看得满头雾水一肚子疑问耳听见身旁不断有人经过每个人的呼吸与心跳声俱是不同需努力看去才能看到稳约人影走动纵然如此仍能感到有人盯着他看于是抬起头与不远处的赵大人对视

  说实话他心里是恨毒了这个人无论他外表如何温文儒雅在眼里总脱不了蛇形鬼胎专等了机会一口咬上來似的只是碍于官场氛围平时见面不得不低头下去眼里也不敢露出什么恨怨之意可是今天不同周围黑如子夜沒有光的时候人份外警觉真实沈绯衣的目光中简直能放出毒箭來

  赵大人微笑“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奇怪得是我一直礼待于你从來不曾有过半分轻漫你到底在恨我些什么”

  沈绯衣咬牙不响赵大人便等着他硬逼得他僵硬地答一句:“大人说笑了”

  “嘻你这是在和我客气只剩下四天赌期你居然还不急”

  “期限未到难道赵大人先要沉不住气”

  赵大人只是笑叹口气仿佛觉得他这么说很是幼稚无聊“无论结局如何我只希望你终能承我一份人情”

  “大人不用担心我早知自己欠你一份人情”

  “哦”

  “那年若不是承大人的人情沈某怎么会受众人排济流落到小小昌令县來”

  “哈你这还是在生我的气可惜你沈公子的出生白纸黑字自有來历我不过是如实查明上报朝廷提醒官家至于因此削了你的官职下放昌令县的决定你怎么能算在我的帐上”

  “是确实不怪大人只能怪沈某自己出生低微了”沈绯衣懒得多说索性摆出低眉垂首姿势

  转眼下人已布景完毕重新点了蜡烛却是干干净净的平台只摆了一条长凳凳上坐了一名黑衣人头戴宽沿草帽把整张脸遮了双后插于袖中似乎是在冥思苦想又见台顶处垂吊下一串红灯笼将其笼罩在其中身后有人敲起梆子抑扬顿挫俯仰流连似逐臣悲于万里嫠妇泣于孤舟听得人心酸肉颤乐声中黑衣人探手出怀袍子长而宽松只露出尖尖十指一晃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來支在面前

  台下人看得真切忍不住“咦”了一声

  原來他支出的是个三尺长的骷髅架子自颈至臂各有十几处悬线吊在‘丰’状物上被黑衣人持在手中皮影般任其摆布姿势黑衣人手提小骷髅耍弄了会儿如调弄三岁小儿般不断做出躬身跪下、作辑招呼、奔跑跳跃的动作居然十分憨态可掬若不是梆子声太悲戚骷髅白得太过阴森几乎就要搏人一笑了

  可是所有人总觉得情形有些诡异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有种寒冷可怖的情绪袭上來大家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将领子紧了紧

  果然随着梆子声越敲越急黑衣人动作也越來越快小骷髅渐渐显得兴奋狂野欲脱离控制往台下扑來的感觉偶尔其四肢相击发出轻脆的‘咯吱’声听得人牙根发痒沈绯衣紧紧皱起眉头双手本來不自觉地掐了身前桌角忽地推开桌子长身而起指了台上“这算是什么这根本不是人”

  与此同时黑衣人像是听到他的话抬了头宽沿草帽也盖不住惨白狰狞的脸竟然也是一具骷髅

  赵大人鼓掌笑起來“沈大人的确慧眼”

  他优雅的笑声丝毫不能安慰观者心情所有人目瞪口呆浑身颤抖惊恐地看着台上黑衣人伸出干枯的手指将腰系长带解开长袍松垮垮地瘫下去露出满身累累白骨

  “啊呀”台下青衣人首先翻身倒地抖得像生了癫痫病尖声惨叫“鬼……鬼……”

  赵大人冷笑也不去扶他却转头向沈绯衣“你见过在大白天出现的鬼吗”

  不等回答他已轻轻击掌几下下人们早候在旁边闻声立刻卷起锦帘将每一扇窗打开让楼外明媚的阳光泄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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