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踏故阁
谈起张居正,众人唯有一声叹息。朱义萱早已在武昌听说张居正被刺之事,如今见大家提到皆低头不语,喃喃道:“刺杀张居正肯定不是皇帝哥哥的意思,我看就是突阿达擅作主张。如果让我见到他,非扒他的皮不可。他和向林峰杀钱二哥、陈三哥和陶四哥的仇还没找他们报,看来得新仇旧恨一起来。”郭荣笑道:“萱妹,且不说你扒突阿达的皮,他不扒你的皮就阿弥陀佛。”朱义萱嗔道:“他敢对我无礼,非叫皇帝哥哥斩了他的头。”郭荣不想再和她说下去,转头看着李敏行,道:“大师兄,我遇见了师父。”李敏行大惊,过一阵,脸色又平静下来,问道:“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可好?”郭荣道:“说好,也可以说不好。”于是,从自己来到无魂岗找曾玲到最后沈宗林和天门仙人烧毁阁楼不知去向一一讲述出来。
李敏行听后,长长一声叹息,道:“小师弟,人生际遇难料,没想到曾小姐居然成了我们的同门师妹。”曾玲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得轻轻啜泣起来。郭荣刚想抱她给予安慰,却见朱义萱先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似足一位姐姐对妹妹的关怀,轻声道:“好妹妹,以后有姐姐照顾你,谁也不敢欺负你。”众人听罢,哑然失笑。曾玲哭笑不得,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只是无父无母的江湖女子,难敢得到你的护荫?我可没这么好的福气!”说着,一把推开她,轻轻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抽泣几声后不再哭泣。郭荣一把抱住她,道:“玲妹,以后我会保护你的。”曾玲靠在郭荣胸前,才能得到安慰。抬眼正好看见朱义萱怒目瞪着自己,不由得反而更高兴,靠得郭荣更紧。朱义萱见状,怒目瞪得更大。
何乐为在旁看见,笑起来,道:“郭大哥,我看你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郭荣听罢,不由得尴尬的笑起来。虽然抱得二美归听起来不错,但要真的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那可不易。朱义萱刁蛮任性,曾玲软弱无依,自己如何平衡就成了关键。
李敏行道:“小师弟,你武功精进不少,我们二人比划比划可好?”郭荣大喜,在天门山上之时郭荣根本不敢和大师兄比划,对大师兄只有仰视的份。如今,自己武功精进不少,想起李敏行一刀劈下突阿达手臂的气势,心中更是仰慕万分。因此,也想和大师兄比划一番。于是,二人立即跃至空地上,凝神聚气一阵,赤手空拳的打斗起来。但见拳脚如风,身影翻飞,飘逸如燕,令观看的众人皆叹服。
二人这一比划就是一个时辰,当停下来时皆气喘吁吁、全身湿透。他们虽然点到即止,但皆拼尽全力,如此尽情的比划又能有几回,自当竭尽全力而为。李敏行对郭荣的武功相当惊讶,道:“小师弟,你的武功进步如斯,可喜可贺!”郭荣当然谦虚一番,没想到何大师兄也没有曾经想的那么不可高攀。而且,这一阵比划下来,自己受益匪浅。二人又开始讨论武功招式中的纰漏和改进,何乐为也加进来,一直研讨至深夜。朱义萱和曾玲则对武功不感兴趣,二人在卓进忠和孙普的陪同下游玩在楚竹林里和汨罗江畔。
次日,郭荣和李敏行再比划、参研一日的武功。到第三日,郭荣等人才辞行。郭荣道:“大师兄,师父如今有难,你能否去帮帮他老人家?”李敏行望向远方,淡淡道:“小师弟,师父养育我、教导我,但我为师父效力多年,杀过多少人,已算扯平,从此两不相欠。”说着,拉着何乐为的手,深情的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尽是温情。李敏行正色道:“我和乐儿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在这楚竹林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众位朋友,如若从此路过,欢迎进来做客。但只谈风月,勿谈江湖。”朱义萱一听,欣喜不已,拍手高声呼道:“大师兄说的是。从此和何姐姐厮守终身,这才是人生最美妙的事。”
郭荣知道无法劝服大师兄,他决定的事别人根本无法改变。突然之间,他也明白过来,为何李敏行要和自己切磋两日的功夫,原来是要将他对武功的心得悉数传授给郭荣。郭荣想明白大师兄的苦心后,只得淡淡一笑,道:“大师兄,你能看得开就好。这两日与你切磋功夫,小弟受益匪浅。他日行走江湖,定当为我天门山立威。”顿一顿,始终不舍,喃喃道:“等我有了定所,也会传个口信给你,无论天南地北,咱们兄弟情深如旧。”众人互相道别后,奔向曾家庄。
天色刚黑,众人来到曾家庄前。曾玲见到曾家庄的大门,以前都是大红灯笼照得通明,如今黑漆漆、静悄悄,忍不住“哇”一声哭起来。郭荣知道他睹物思人才致如此,朱义萱见状,急忙过去扶着她的双肩,轻声道:“妹妹,这不是回来了么?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哭起来了?”朱义萱哪里知道曾家庄的变故?曾玲在无魂岗早已从江湖传言中知晓其父被杀,曾家庄变故颇大。所以来到大门前,恍如隔世,自己都不敢想象里面究竟还有些什么人,又会是谁为他打开这扇门。
曾玲不敢去敲门,只是看着大门轻轻啜泣,望而生畏。郭荣知道她的心思,跨步上前去敲门。“咚咚咚”声响后,门“呀”一声打开。郭荣定睛看去,开门的竟然是老吴。他高举灯笼看出来,倒没有认出郭荣,却一眼认出郭荣身后的曾玲,惊呼:“三小姐,你回来啦!”话音未落,已经老泪纵横。眯着双眼,满脸沧桑,哪里还有当初的不可一世。
曾玲刚止住哭泣,如今听见老管家呼喊自己,又忍不住啜泣起来,哭道:“嗯,从这里路过,回来看看,庄里一切可好?”老吴哪经得起问,甩泪道:“好,一切都好。”说着,急忙迎接众人进去。一路走去,偌大个曾家庄来冷冷清清,连灯都省了没点上,靠老吴提着灯笼照亮。昔日来来往往的家丁、护卫早已不见踪影,丫鬟早已遣散回家出嫁去了。不过,蛙声、虫鸣声却多了许多,偶尔还能听见夜莺的歌声。曾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曾经的情景真的不堪回首。
老吴问道:“三小姐,回喜鹊阁还是去哪里?如今三少爷当家,要不要先去红鱼阁坐坐?”曾玲轻声道:“就回喜鹊阁吧。你去知会三哥一声。”老吴应声,带着大家向着喜鹊阁走去。
郭荣还记得阁院门口的竹林,如今更加茂盛,枝繁叶茂伸展开来遮住了一片天,只是堆满了一地的落叶无人打扫。脚踩在地上,沙沙作响,抬起脚步,枯叶随脚步起落、飘散。送曾玲到会客厅里,老吴点上几盏油灯,然后提着灯笼去通知庄里人。
曾玲见屋子里灰尘厚积,画眉和黄莺两位丫鬟已经回乡下,触景伤情,难免热泪夺眶而出,又要伤心哭起来。郭荣急忙过去劝道:“玲妹,回来就好,不开心的事别去想,尽想些开心的事吧。”曾玲抬起泪眼看着他,道:“荣哥,若不是你陪着我,都不敢回来。没想到如今的喜鹊阁,廖无人烟,连喜鹊都已飞远。”
朱义萱可不想看着郭荣和曾玲情意绵绵,吵着要安排大家休息的地方。孙普见门口有两个灯笼,提起来看,里面还有半截蜡烛,立即点着,递给卓进忠一个,二人逐间去查看屋子。
不一会儿,曾嘉首先来到,见到三妹,二人情不自禁的相拥而泣。短短几句话,足以道出分别以来的相思之苦。曾嘉和曾玲叙话完毕后,看着郭荣,情不自禁的问起黄芳。郭荣道:“三少爷,自京城和师姐一别后,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曾嘉一声叹息,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过一阵,曾嘉道:“郭公子,如果见到黄姑娘,请告诉她一声,我一直会等到她四十岁后来洞庭湖畔找我,并和我在此终老一生。”郭荣听后,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后来,云正庭和曾俏也来到与他们相会。郭荣对云正庭一直景仰敬如大哥,久别重逢自当拥抱一番。互相问起别后事宜,皆一一诉衷肠。云俏二人膝下已有一女一男,可谓人生得意。名义上曾嘉是曾家庄的当家,但实际大小事务都是由云正庭操劳。目前曾家庄的事务范围虽然缩小很多,但云正庭却处理得井井有条。云正庭缩小业务规模的同时,精简庄里佣人、家丁等,给予丰厚的遣散费后让各自找自己的归宿。注重每笔生意的利润,而不是规模,反而让曾家庄的库存充足。所以,在旁人看来,以为曾家庄没落了,但实际上曾家庄比以前更富足,只是没有了曾洪那时的张扬和跋扈。
郭荣和曾玲知晓这些情况下,心下颇为高兴,略微觉得宽慰。曾玲想起以前曾洪在世的情景,又难免落泪。曾俏道:“三妹,人死不能复生,不必耿耿于怀。爹生前也许确实做过很多错事,如今一切的恩怨都随着他而长埋地下也未尝不好。所以,我和你二姐夫、还有三哥,尽量待人友善,给人方便,广结天下朋友,重新为曾家庄树立新的口碑,也是为曾家庄上先人、后人种善积德,算是对爹的缅怀吧。希望爹在天之灵能明白我们的苦心,也希望他能少受苦难,早登极乐。”曾玲听来,心下欢喜,没想到曾家庄在二姐和二姐夫还有三哥的经营下比以前更上一层楼。紧紧和二姐拥抱在一起,道:“二姐,你们辛苦了!”
这时,文四阳和曾妮、杨优怡也来喜鹊阁看望大家。原来文四阳带着两个小孩、两位夫人南下省亲,这日才从文家来到曾家庄。知道郭荣和三小姐回庄,也赶过来互道离别情。文四阳对郭荣始终有偏见,如今偏见之心犹未忘怀,只短短和他寒暄几句便站在一旁不说话。朱义萱倒对这位忠义寨的大姑爷十分敬仰,和他闲聊起来,还邀请他赴京相聚。文四阳当然只随口答应下来而已。
兴起之时,曾俏还叫人拿来她托人定做的古筝,道:“三妹,这是姐姐准备给你的嫁妆。”曾玲拿过古筝,红木为琴,边角线镶金,琴弦亦以金丝拧成,上刻两行字:“楚楚玲妹,此生安康”,落款是“二姐俏”。曾玲抚摸着按二姐的笔迹雕刻出的金字,不由得热泪夺眶而出,道:“二姐,谢谢你。我知道,就你对我最好。”曾俏含泪笑道:“三妹,自你走后,也不知何时再见,思念之时托巧手工匠做个古筝,也算是对你的思念有个依托。”儿女相拥而笑。
曾俏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但见上面写有一首曲子,道:“三妹,你和郭公子皆识曲子,不如现在就合演给我们听听,如何?好久没听过你抚琴的声音,也可解姐姐的耳馋。”曾玲听罢,心中自然欢喜。抬眼看着郭荣,问他的意思。郭荣笑着从怀里拿出无忧笛,道:“这笛子我可时常带在身上。玲妹,我们就来合奏一曲,也让曾家庄热闹起来。”众人一听,甚是欢喜。曾嘉更是欢喜,道:“以前都是在我的红鱼阁举办此等喜事的,那不如大家现在就移步过去?”众人纷纷答应。云正庭立即吩咐下人在红鱼阁准备茶水、酒菜,众人随后一边笑谈一边移步向红鱼阁。
来到时,连小少爷曾兴也过来拜会大家而到此。此时的红鱼阁重回热闹非凡,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仅有的家丁、佣人早已布置妥当。 芳华绝代之当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