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用力敲了敲脑袋,有多少年了,自己没有梦回前世?
昨夜不知因何而起的一场梦,它的内容让李承乾的心里乱糟糟。
他又一次回忆起了那种被生活所压迫的无力之感,他草草的整理了下容貌……
时间嘀嗒嗒,一点点地流逝,李承乾也在忙碌中逐渐遗忘了梦境,然而那个梦是否意味着什么,李承乾在心中反问着自己。
李承乾路过铜镜时,冲着从铜镜中的自己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低声安慰着自己:“没事,梦中都是和现实相反的。”
庭院外的梨树兀自张扬,白的似雪,途经此树时,李承乾驻足沉思,百年以后,不知这株梨树上是否还会吊死着那位杨玉环。
李承乾摇头自嘲的一笑,哪有梨树能活上百年的?那岂不是成了精?
东宫六率无声的排列好了阵容,准备好后的骑兵们蓄势待发,李承乾牵绳翻身上马。
冷声下令道:“出发!”
战马轻嘶……
马蹄声起,卷起的东风越过墙头,吹落一地的梨花。
往来的驿夫再度忙了起来,零落成泥的梨花,已被碾作尘土,化作春泥,滋润呵护着梨树,宛如一个轮回。
…………
长安人都已经知道,太上皇李渊前天死了,虽然那一辈的老人逐渐逝去,但是还是有一些与天争命老者为李渊,这个尴尬的太上皇,留下了感伤的泪水。
他们唾沫飞溅的对着围在自己一旁的年轻人八卦着,那个被李世民的万丈光芒所遮蔽着身影。
“咱们的太上皇……开国皇帝,他当年可是……七岁袭封唐国公。”
“前朝炀帝昏庸无道,大失人心……”
“天下大乱时,太上皇乘势从太原起兵只携三万……攻占长安……
……接受禅让,太上皇即位后,……改革府兵制……恢复均田制……废除前朝的严刑峻法,制定武德律!”
“他还改革科举……,若非十年前出了那件事,否则……”
“瞎说!大唐的大半江山不都是当今圣上打下来的……”
“太上皇就是老糊涂了!”
“娃儿,你还年轻,不知道当年太上皇他是多么……”
老者在一旁人的哄笑声中,胀红了老脸奋力反驳着,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齐声善意的调笑着。
忽然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沿途大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开来。
数百名唐骑,二十人一排,在大道上直奔皇宫,猎猎的唐旗在队伍间张扬着。
周围的行人纷纷噤声,肃穆的看向这支队伍。
即便是长安城内巡警京城的十六卫,见到这支横冲直撞的悍骑后,俱是先惊,后怒,紧接着脸色大变,避让开来。
从这支骑兵打着的旗帜和身上熟悉的服饰,他们很快便明白了率领这支队伍的是谁。
待到骑兵冲过后,吃瓜的长安群众纷纷放松下来。
“哪是谁啊?这么嚣张,十六卫他们也不管管!”
“还能是谁?这么急着赶路的,肯定是太子呗!”
“难怪,他爷爷死了,能不急吗?”
“吁……噤声!”
“哦,对!”
“听说太子和太上皇关系挺好的,不像当今圣上……”
“哎……,太上皇看着他们那一辈长大的,死的就剩他了,能不关心吗?”
“嘘……这种事,小心祸从口出!”
“嗤,怕啥!陛下当年干的事本来就不光彩,难道还不能让我们说?”
“就是,我看呐,陛下的这些儿子,除了太子,就没几个对太上皇真心的……”
“怎么说?”
“单说那五皇子李祐吧,我听人说昨天又祸害了一个婢女!
要知道,太上皇才死!
昨天他才被他娘带到皇后娘娘面前,说是要打死,不过后来只打了三十板子,听说还是皇后娘娘仁慈,从本来的一百板子降一大半。”
“咳咳……散了,大伙都散了啊!
当心人多,遭贼!”
巡警京城的十六卫在上司的命令下,驱散着人群。
“晓得咧,有贼不还是有你们嘛……”
“哈哈,老丈玩笑了……”
…………
李承乾在宫女和禁军的带领下,直奔摆着李渊遗体的灵堂。
诸多皇室子孙都在,见到一身戎装急急赶回来的李承乾后,纷纷起身行礼。
李承乾耐着性子一一回应着,同时目光草草地在堂内一扫,很快便发现了正在主持大局的母亲长孙皇后和舅舅长孙无忌。
在他们另一边王叔河间郡王李孝恭,正在招呼着李唐宗室,长孙皇后身边李泰带着年幼的李治应酬着宗亲,和前来吊唁的大臣们。
李渊在贞观前两年所出的幼子,幼女跪拜在堂下,李承乾他这一辈的小辈也是如此。
“乾儿,你回来啦。”
长孙皇后眼尖,在来宾中一眼便看到了李承乾,招示意他前去。
李承乾大步上前,走到长孙皇后身边后,却是低头,胸中万分情绪纠结不清,他低声叫了句:“阿娘!”
长孙皇后柔和一笑,伸手轻抚着李承乾已是有些沧桑的脸,“乾儿长大了呢,几乎和你父皇当年一样,就是这些胡子没你父皇当初那么乱。”
李承乾用力咬紧嘴唇,努力使自己不哭出来,老爹李世民病重的事情,他该怎么和长孙皇后说呢?
李承乾看着长孙皇后疲惫中带着苍白的脸,竟是不敢开口。
“大兄,抱抱。”
李治从长孙皇后腿边窜出,张开小膀子冲着李承乾怯怯说道。
李承乾俯下身来,用力将李治,抱起,举高高后放下,接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神情复杂地看向李泰。
李泰嘴角抽动着,数次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
在长孙皇后的注视下,李承乾主动上前,用力抱紧李泰。
低沉的声音,在李泰耳边响起。
“青雀,对不起,当初是大兄误会了你。”
李泰眼光复杂,但还是反手抱住了李承乾:“……大兄,我们是兄弟。”
李承乾听罢,心中一颤,热泪滚落。
长孙皇后轻捂红唇,她在心中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喜悦地浅笑着,可是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简单地擦干了泪水,对着李承乾婉声道:“乾儿,你先回去换身衣服,这里由娘暂时主持着。快去吧。”
“是,阿娘。”
…………
东宫,苏酥紧张在铜镜前挑着衣服,虽然她在白竹溪面前念叨了那么多次李承乾,可是当她真的听到李承乾将要回来时,反而是慌了神,不知所措。
伊人守的人憔悴,只待良人归,无尽相思情与泪! 孤唐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