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水别苑前陈列着数百名京兆府府兵,刚刚降官迁谪的京兆尹吕克岑驻马立于军前。
自兵围此地至今已经一个多时辰,别苑之内一直都是大门紧闭。
吕克岑预先接到阳平王的示下,两个时辰之内,不管有无外人造访,都要拿下这里,除了幼王宇文嗣母子之外,其余人等尽皆剿杀,只将薛棋母子移送阳平王府即可。
看着时间将至,吕克岑心里着急,便想着早些动手,以免突发变故。
“时候差不多了!”吕克岑耐着性子对马前卒吩咐道,“上前叩门,若是无人回应,起兵强闯!”
小卒领命,快步上了台阶,抡起手来便要砸门,恰在此时,别苑那道大门却自内而外冲了开来。
门头开处,数十名神武营兵突出,一刀砍翻马前卒,便直奔京兆府兵冲来。
见此情形,吕克岑于马上惊呼道:“府兵听令,杀无赦!”
一声令下,其余府兵挥刀迎上,双方人马冲杀到了一起。
看着神武营兵节节败退,吕克岑不由得冷笑,正待发号施令,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震天的脚步声。
吕克岑回头一看,只见一匹轻骑直冲过来,马上之人大喝一声,直吓得吕府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老贼看刀!”马上之人挥刀虚砍而来,吕府尹躲闪不及,失足跌落马下。
再看来人,正是徐衾身边那位悍勇仆从陆钦。
在他身后,数百名神武营兵掩杀而来,须臾之间便制服了京兆府兵。
神武营兵将吕克岑等人押解下去,陆钦纵身落马,站在别苑门前拜道:“柱国骠骑有令,贵嫔母子火速随末将赶往别处将歇!”
不多时,在仆从引领下,薛棋牵着幼王自院中走出,上得车驾,在陆钦护送下离了别苑,自府前石路向南而去。
神武营接了宇文豫的指令,于重阳当日平明时分对拒守高离兵马的两营发动了进攻。
任由两位西凉军头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到,对自己下手的竟是神武营人马。
元齐的死对宇文豫打击不小,一股强烈的复仇欲望在这位嫉恶如仇的柱国骠骑心中开枝散叶,此番突袭,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全歼两营之兵,而非击溃。
大战悄无声息的进行着,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一头雾水的西凉军毫无招架之力,有些士兵甚至至死也不敢相信,磨刀霍霍而来的竟是友军。
警醒过来的残兵奋起反击,却早已无济于事,神武营马队开始了一面倒的屠杀,霎时间哀鸿遍野,尸罗数里。
宇文豫很愤怒,手下之兵也对主将之死颇为介怀,从辰时杀到正午,除却少数溃败西凉兵落荒而走之外,大部分人都被当场剿毙。
附近州府兵马预先便接到了柱国骠骑的告诫谕令,是以未敢轻出,只是就城垣之上窥看动静,直到战事中落,才敢出城沿途收拾两军尸首。
神武营大胜,统军将令满意的率着部下驻扎进了西凉军营帐,继续防御着北离那位卢龙王,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获胜的神武营军士将战报连同两营军头的首级一同送到了长安城外一处隐蔽的行营之中。
宇文豫看着两只木匣,看都不看一眼,便冷笑着吩咐道:“晚些时候,将这两份礼物送到那阳平王宅邸去!”
军士应声去了,宇文豫阔步来到横挂在帅案右手边的地图边上,若有所思的望着地图西北处甘凉二州的地方,悠悠自语道:“朱离元慎他们,此时也该兵临城下了!”
蒲州道上,一直准备策应的西凉军马不由得有些焦躁,另外两营军马至今被围困,重阳将至,天气转凉,潜伏日久,冬衣还没着落,如今军粮又不济。
本来进去蒲州询问军粮无可厚非,可是外围有神武营牵制,接连派出几名探子都无果而还。
今日便是重阳,按照常理本该惰营休整,可是被形势逼迫只能整装待动。
今日晨起,数里之外的神武营兵忽然离营,本以为又是一如往日的示威之举,却不料转眼间便消失了踪迹。
探马搜寻未果,也就没当回事儿,直到有自洛州和阳翟方向派出的快马赶到,这才知道原来神武营已然对两处兵马动了手,晚些时候,最后一波快马纷沓而至,才得知两营兵马已经尽数伏诛,就连那两位军头也已经兵败身亡。
两处尽皆换上了神武营人马,惊闻这个噩耗,蒲州西凉兵马一刻不敢停歇,拔起营帐便走,直到行至同州道口,才惊讶的发现,原来神武营并未撤离,而是潜伏在了同州附近的山坳里。
待到蒲州方向经此路过之时,倏然出击,西凉兵马失惊,饥寒交迫无心恋战,最后落得大败,一番缠斗之后,西凉军马突围不成,被神武营三面夹攻,如盟军一般尽数屠戮。
看着寥寥无几的降兵败将,小卒问掌军校尉道:“这些降兵如何处置?”
“杀无赦!”掌军校尉说完转身离开,身后出来了阵阵刀割之声。
……
一切有条不紊的如期进行,甘凉一代,自洮州方向开拔而来的两路军马直抵两州。
最先到达凉州的焦绰所部在城外扎营,围而不攻,朱离等人则在张掖与回援的甘州行台军相遇,贺若秦良将虎军悍勇之色,以分兵逐次之法昼夜不停连番攻拔。
这等打法与当初洮州哗变之时判若两人,连朱离和元慎都瞠目结舌,而那位倒霉的甘州行台军总管更是叫苦不迭,自交锋开始一连三天不眠不休,最后被逼的山穷水尽,只能移兵回撤。
前路全无阻碍,在朱离元慎震惊的注视下,这位贺若虎帅又以让人始料未及的速度迅速拿下了甘州。
甘州既定,阳平王舅父甘凉兵马总管樊昶俞不知所踪,贺若秦良亲自驻守,元慎与朱离兵分两路,前者兵进凉州,后者回防洮州。
重阳当日,双方战报飞驰而来,帝京西门门庭若市。
此情此景,仿佛北安全境都被调动起来,天色越发阴沉,帝都被氤氲所笼罩。
在迷之宁静的背后,一切矛头都指向了重阳之夜。
徐衾在满月楼的高阁之上凭栏而望,看着如死亡般静谧的长安城,棱角鲜明而深邃的眸子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被楼宇环绕的宫禁。
重阳夜,势必难以安稳。 窃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