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离卢龙王高瑛起兵西进,兵分两路直取北安蒲洛二州。
时隔三年,高瑛同志再次率军前来,与上次授命而为不同,这一次皆因私恨举事,争进速度尤为迅猛。
快马再一次发挥效力,短短几天的功夫便将塘报送进了宫里。
宇文相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内部刚刚发现了宇文豫不臣的苗头,东面又传来了高瑛兴兵的消息。
内忧外患便是如此,与上一次西秦进犯不同,宇文豫的神武营异常消停,既无出兵之意,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阳平王暂居府邸之内,宇文相聚集了西凉军十四位将佐,针对着眼前局势开始谋划起来。
深秋时节北地异常寒冷,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可是高瑛这么一闹,渭水边上陈列的数万军马成了自东洛而来的兵马最先鞭指的目标。
“殿下,末将请命率本部人马东进拒敌!”最先出班的是凉州行台军总管赵翊。
宇文相寻思片刻,回绝道:“凉州兵马乃我部精锐,不可擅动!”
一旁甘州兵马总管李嵩应声出列:“既然如此,末将请命代之!”
宇文相没有言语,骆珙眼眸一转,回身对蠢蠢欲动的诸军统领说道:“各位将军不必请战,倒不妨听听殿下的意思,再言旁事不迟。”
行军总管们安静了,宇文相这才开言道:“此番进京,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抵御北离,所以各路行台军马勇将不必再言请战。”
十四路兵马总管闻言有七停怅然若失,宇文相继续说道:“亲属靖宇营,横冲营听令!”
两员将佐应声而出,宇文相令道:“两营兵马兵分两路,火速进兵,抵挡北离军马!”
“诺!”
“折冲营听令!”
“末将在!”
“折冲营五千兵马倚为后合,压阵同州,伺机驰援!”
宇文相正声说完,眼见着三路将校离去,一切也已安排停当,便对剩余军头说道:“骆参军留下,其余人等回营防守!”
众人散去,宇文相若有所思的问:“那位伊姓公子还在城外居住?”
骆珙无奈的颔首:“此番有宇文豫护佑,眼线根本近不得身!”
宇文相冷哼一声:“图穷匕见,看来柱国骠骑这一次是与本王下了战书了!”
骆珙附和道:“那宇文豫气焰甚是嚣张,连殿下的面子都不给。”
“这样也好,嘴脸早晚会有撕破的一天,也不差这一两日!只是昨日没把他接到一处,凡事都不好下手,能够辅佐他重登柱国之职,这个姓伊的绝非等闲之辈。”
宇文豫眉心一挑:“本王所想,是把他牵制住,再伺机对宇文豫下手。”
“属下明白!”
“嗯,去办吧,本王在这里等你,只要不闹得太大,一切都好说!”
宇文相说完,骆珙便应诺去了,偌大的客堂之中,只剩下了阳平王一人。
骆珙又来了,一切尽在徐衾意料之中,出乎骆参军的意料,这一次,这位伊公子是主动出门的,二话不说便登上了骆珙预先准备好的车驾。
一路无话,车驾在阳平王暂居的府邸停下,由府兵引着,徐衾来到了王府客室。
二人终于相见了,看着徐衾从容不迫的模样,宇文相淡笑相迎:“伊公子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徐衾还礼,悠然一笑:“草民伊瑾,见过殿下!”
二人寒暄了一番,便在宇文相指引下相对落座。
徐衾主动登门的举动让宇文相颇感意外,此行的目的二人却是心知肚明。
“听闻柱国骠骑荣升,征赖公子,本王慕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真名士。”
宇文相奉了茶,一面轻搓着杯沿,一面颇为尊崇的说着,本以为徐衾会巧言狡辩,却没想到徐衾只是苦笑:“殿下取笑了,伊某不过是应将军之邀前来长安闲坐,碰到些事情便以愚智胡乱干涉罢了。”
宇文相深邃的看了徐衾一眼,没想到这厮竟然毫不避讳,与自己心中所想的高深之人简直判若两人。
“听说公子世居江陵,本王与那江陵之主颇为捻熟,若是公子家中有何难解之事,不妨言语一声。”
宇文相绕着弯子,言外之意便是你的家人尽在本王掌控之中,着实为接下来的盘问做了一番完美的铺垫。
徐衾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描淡写的道:“不敢劳烦殿下费心,江陵伊氏乃是徭赋大户,连江左兴国都要给上几分薄面,地头之事自顾有余,若是殿下需要,钱粮兵役之事,只需知会一声,家父定当尽数筹办!”
二人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一回,任你如何浅藏辄止的威胁,徐衾俱都从容不迫。
凡事说做太深,就全然无趣,很多事都是如此,点到为止的胁迫之后,宇文相又转变了手段,就见他轻呷了一口清茶,话外有音的提醒道:“公子远涉江湖,凡事都要看清形势,尤其在彼境之间,世事险恶,稍有不慎便会招致祸患,可若是头脑清明,便又是另一番境地。”
徐衾听得明白,这阳平王话中深意一目了然,威胁之余夹杂几分拉拢,俨然一副恩威并施的做派。
“皇子不愧是皇子,手段之高,还真不是常人能够招架的!”
徐衾暗自思忖着,面上淡笑迎合:“多谢殿下提醒!伊某不才,世上险恶之事也算是经历了不少,虽然说不上深谙事故,却也不至于触些许风浪便浑如累卵的地步。”
徐衾这最后一句用的恰当好处,此行堪称羊入虎口,甚至有性命之忧,可是在他看来不过是些许风浪而已。
再者,不卑不亢之中道明心意,立场摆明了,任你使尽手段,也难改心志。
寥寥数语,谈无可谈,真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投机半句多,几句话下来,除了针锋相对之外,听不出任何一点旁音。
宇文相聊的很难受,徐衾更是如此。
拐弯抹角拐累了,宇文相也失去了和这个不识抬举的仁兄谈下去的兴致。
“既然来了,就多住上两日!”宇文相留下了这么一句,转既对骆珙吩咐道:“为伊公子备上一间上好的客居,行上宾之礼,切勿怠慢!”
宇文相离开了,徐衾心中明白,这是阳平王忍无可忍之下使出的画地为牢之计,换而言之,自己终归还是被软禁了。
“公子,这边请!”骆珙似笑非笑的探手指引,徐衾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随着骆珙出了客室,路过宅门之时,徐衾不露声色的微微颔首,嘴角间浮现的笑意是那么诡异。 窃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