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前行辗转,终于在荒郊一处别院门前停了下来,董玄下了马车,在接引之人的带领下进了别院之中。
转过了一道回廊,那仆人在一间敞开的大厅房门前停下,回身恭敬的让董玄稍等后便走进去通禀,不多时,那人回来了,越发恭敬的对董玄说道:“董仆射请进,我家主公已经恭候多时了!”
董玄微微颔首,缓步走了进去,刚刚入得厅堂,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前些时日刚刚潜入江陵的樊昶俞便笑面迎来,抱拳迎道:“劳烦董仆射前来,未曾远迎,还望见谅!”
董玄看着这个与自己并不熟识的中年男人,纳罕的问:“请恕董某失礼,阁下与我好像并未打过交道吧?”
樊昶俞也不在意,莞尔笑道:“这世上之人,有哪个一出生便熟识的,不都是有缘相遇,泛交而熟的吗?”
樊昶俞说完,抬首拍了三个响亮的巴掌,不多时,便有仆从捧着三只一尺见方的匣子走了过来,就在董玄眼前并排站好。
董玄狐疑的看着,眉心一沉,问:“阁下这是何意?”
樊昶俞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向着三个仆从使了个眼色,仆从会意,麻利的将其打开,乍一见时,便现出微微耀眼的光芒。
樊昶俞看着董玄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嘴角不觉间显露出了得逞的笑意:“董仆射,樊某初来乍到,自然知道贵宝地的规矩,此番相请,自然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是本将特意为大人准备的些许薄礼,还望笑纳。”
董玄定睛一看,登时眼前一亮,在这些打开的匣子之中,赫然平布了三百两黄金,两樽翡翠玉雕,以及五对似雪纯白的夜明珠。
“樊将军果真好手笔,着实让董某受宠若惊!”董玄嘴上说着,却实实的不敢去收。
看着董仆射畏首畏尾的模样,樊昶俞微微一笑,堂而皇之的道:“不过是些寻常物件,试问列国公卿的府上哪一处不是车载府屯一些,更何况樊某有事相商,与大贤相交,此等礼遇着实尚浅!”
樊昶俞妙语连珠,臭脚捧得游刃有余,直说的董仆射心花怒放,面上更是绽开了一朵老花,末了还煞有介事的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樊昶俞见这厮就范,心中登时暗喜起来,信手一探,遥指着身后的厅堂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仆射驱车远来想是疲惫了,樊某略备了些薄酒,算是为大人接风,还望切莫推辞。”
想着侍奉庆帝以来,终日鞠躬尽瘁还要与那王弼周旋,却也只能吃那味同嚼蜡一般的普通饭食,每年俸禄更是微乎其微,如今这樊大将军虽然不相熟识,却是如此礼遇,两相对比让董玄心中不免起了波澜。
入了内府之后,仆从早已准备好了餐茶酒点,落座之后,樊昶俞也不声言目的,而是诚然敬酒,董玄本来心中还有戒备,到后来非但烟消云散,酒至酣处竟然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大将军高文雅致,礼遇甚佳,董某诚惶诚恐,非尽力而享人殊誉,着实非礼也!“董玄的老脸泛着微醺醉意,鼻息也有些粗重,开口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何示下,吩咐便是。”
听到这话,樊昶俞浅尝辄止的笑了一下,举起杯盏,并没有道明心意,而是问了董玄一个问题:“董仆射胸中志向尚存吗?”
“那是自然!”一提到这里,董玄便是一副悲愤莫名的模样,“董某自侍南凉以来,终日惶恐不已,本为先朝忠臣,受了托孤之重辅佐当今庆帝,纵然弹丸之地也不离不弃,只可以,唉……”
看着董玄唉声叹息,樊昶俞故作不知的问:“仆射为何叹息?”
“我待朝廷如家,可是朝中之人却并未视我如兄弟!”董玄暗恨陡起,犹自饮了一杯,幽怨的开言道:“庆帝心志不坚,凡事都犹豫不决,再加上那王弼老儿,遥想昔日,我二人出身没落寒门,一路相扶相携走到这左右位同丞相之职,可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刚刚大权在握,便起了分歧,或许是心中所求不同,那厮竟然不知何时开始,也过惯了养尊处优的安逸生活!”
樊昶俞明白了,这董仆射原本可以做个功臣,却被同僚和主上逼迫的不得不生出异心。
樊昶俞心里已然是十拿九稳,言语间更是透露出了颇为诛心的惋惜:“似董公如此大才,休说是这一隅朝廷,即便是万里江山,也能辅佐的游刃有余!”
董玄听出了一丝蹊跷,连忙摆手回道:“樊将军谬赞了,董某何德何能,能蒙如此抬爱。”
毕竟是久经官场的老油条,话说到一半,董玄便没了言语,樊昶俞见时机也差不多了,是以掀开了第一张底牌:“董大人若是感觉遇人不淑,樊某倒是可以帮上一些小忙,只是不知,多年故旧,您是想一抄见底呢,还是留他一口喘息。”
董玄何等聪明,一听便会意,悠悠的道:“虽说政见不一,少时关系却还算融洽,若是非要动上一动,只需废黩便好,这活路,还是应该留着的!”
“好!”二人一拍既合,樊昶俞抚掌称赞,“董仆射果真宅心仁厚,让人叹服,这样,合作之事,诚意还是要有的,不出旬日,本将便送上一份礼物,也算是聊表敬意。”
“隆冬岁尾将近,各地的币供都到的差不多了,唯独这南凉迟迟没有动静!”
柱国骠骑府客室,宇文豫犹自斟了一杯茶,转既奉给徐衾,不无忧虑的道:“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郭仆射派去故里的人还被锁在了江陵,伊兄,老先生那里可有动静?”
徐衾无奈的摇了摇头:“邓飞已经数日没有音信,伊某现在也是颇为头疼,若是那樊昶俞说动了庆帝萧澄,江陵兵少,家父这样的国富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为今之计,与其静候,不如差人过去探听一下由头!”宇文豫说完,徐衾不禁颔首道,“也对,总这么僵持也不是个办法,日积月累的,若是北离那里再弄出什么动静,大兴也定然不会消停,三面环敌的感觉着实不太好。”
“若是遣使,需要有个明确的由头才是!”
宇文豫说完,转目看向了徐衾,徐衾思虑片刻:“岁贡,倒是个好理由!”
宇文豫眼前一亮,徐衾品了一口香茗,不无担忧的道:“好虽好,可是只怕这使者,恐怕是有来无回了。” 窃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