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照天地,一片深秋的清凉。落叶之上的露珠,折射着远方传来的晨光,天朗气清,祥和安宁。
即便是身在异乡,即便已经没有了师父郭解的耳提面命,张道的五禽戏也仍旧没有拉下,每日晨间,都要走上两遍。平日里自然看不出来有什么进展,但是,在战场上,特别是如昨晚那样的真正的立见生死的战场上,张道灵敏的感官,远超常人的矫健身法,以及往往能够让身体做出的出乎旁人意料的高难度动作,令他能够更加容易躲过敌人的杀招,令他能够更加容易给敌人致命一击。
更何况张道就是凭借这套五禽戏,才改变了自己的体质,他那里会丢下它!
经历了昨晚的战事,虽说他们仅仅只是去收了个尾,但是,总算是感受了一把骑兵冲击的快意。等他们一行人分散开来,各自回到客栈,却已经后半夜了。不过,张道仍旧赶在晨曦微露时分,就已经完成了晨锻。
和他一样,没有因为昨晚的忙碌晚睡而耽搁今天早起的,却是也大有人在。
张辽对于自己在武力方面被张道赶上,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比张道气得更早!
张勇干的是情报工作,从来都是晚睡早起……
程宗如怕是作息最规律的人了。但是,一旦进入战场状态,整夜不睡也是有的,更何况凌晨还睡了两个时辰……
至于王召,不知道王召以前如何,但是,自从张道认识王召之后,王召每天的卯时初刻准时开始看书。不知道王召背负的书笈中,到底有多少书,让王召看了这么些天,仍旧津津有味。
却只有冉闵刚刚起床,就走向了如厕之所。
今天早晨,晨曦微露时分,张道已经完成了晨锻,准备吃些东西。王召也结束了晨读,却是缓步踱出房门,朝张道走了过来。
“军臣忍了二十年,就是为了一个机会。所以,昨晚,於单其实是能够死的。军臣的反应,不会太强烈。”
王召的话,有些冷厉,自然,也有些骄傲。但是,张道却有些不以为然。
其实,王召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对于军臣这样的枭雄,为了统一匈奴草原,不惜许诺跟自己腥风血雨真刀真枪争斗了半辈子的伊稚邪,给他大单于的继承之位,所以,他是不会为了於单的死,而打乱自己的计划,提前进攻中原的。
但是,张道毕竟是凉州张家的张道,比王召知道的多一些,自然,比王召考虑的就多一些。
“仲升兄有所不知啊,於单不能死,於单必须回到草原,这些并不是因为害怕军臣的进攻,而是为了让於单和伊稚邪抗衡!”
“伊稚邪?庸碌之人罢了!相比於单,此人坐上大单于之位,似乎对中原更有好处吧!”
王召如此说,原本就在张道意料之内,因为这是事实。伊稚邪的颟顸无能,并非是於单给他扣得帽子,而是真的很无能。
“伊稚邪自然比不上於单,但是,一旦伊稚邪成了匈奴共主,那么,他身后的赵信,就是昨天晚上丢下於单离开的穆格顿,此人就有可能掌握匈奴大权……这,不是中原能够承受得了的!”
“赵信,值得你如此重视,如此大动干戈?”
与其说王召的这句话是怀疑,不如说是惊疑更恰当一些。王召虽然这些天故意和张道唱反调,但是,对于张道,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至少,张道不会无中生有,信口开河。
那么,就意味着王召,以及他身后的家族,对于匈奴草原的形势,出现了严重的误判。
一时间,赵信,这个原本在王召心中,只是匈奴上层人物之中的一个,立刻就变成了匈奴最值得重视的那数人中的一个了。
半日无话,所有人都在收拾着行李,准备回到离开两月有余的凉州。
当然,冉闵是要回豫州的,王召也不准备去凉州。
不过,午间时分,突然出现的几名拜访者,让张道大呼庆幸!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护送土豆回凉州的楚伯钧,以及霍去病的独孙霍立仁,还有一名面白无须精神萎顿的老者。
“险些白走了这一遭!世事果真是难料啊!幸好还有立仁兄和伯钧兄,不然,小弟就罪孽深重了!”
霍立仁仍旧是一副冷面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楚伯钧原本想要出口的客气话,也就显得不是太合适了,只好冲张道笑了笑。
事情原本在昨晚就已经结束了,赵信只带走了几名随从,於单更是只剩下单人单马,两人来中原的和亲任务明显是不能完成了。
所以,张道也就放下心来,准备回凉州。
可是,午间到来的楚伯钧和霍立仁,却让张道惊出了一身冷汗。
赵信不愧为赵信,在昨晚之前,就已经让那名赵姓老太监,带着各种礼物印信,乔装打扮,脱离了匈奴骑兵,暗自赶向蓟县,以期得到周志的帮助,到达长安,完成和亲的出使任务。
若是这个计划成功的话,张道也已经将於单放走了……那张道就是从完胜,一下子变成了一败涂地。不要提那些死亡在中原的匈奴骑兵,在阻止和亲这样层面的东西面前,那些人的生命,并不能让张道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慰藉。
幸好,赵老太监在即将到达蓟县的时候,找了当地的官员,希望通过当地衙门告知周志。却不料,消息最先传给了已经奉霍去病之命,来幽州接应张道的霍立仁和楚伯钧两人那里。也多亏了霍老将军特意交代给霍立仁的暗线,他们才能赶在周志前面,截下了赵老太监几人。
阴差阳错,阴错阳差,总之,张道的运气还算不错!
“赵老先生,我不明白,你既然是中原送过去的人,陪嫁南宫公主。想来,南宫公主待你不薄,你才能有今天的地位……为何要死心塌地帮匈奴人呢?”
“我匈奴大草原辽阔无边,军臣大单于是不世出的英主,大匈奴……”
“打住打住,这些话就不要在我面前说了,咱们说点实在的,好吧!你已经落在我手中,还是要为自己留些体面啊!”
“哼!汉廷皇帝居然将我送到那不毛之地,我就要让中原鸡犬不宁!”
“唉!何必呢,何苦呢……皇帝行事,和百姓何干!”
“普天之下……率土之滨……”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