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不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如果偶尔用一些后世的大作,能为自己带来些便利,他是会毫不犹豫的。这一首李太白的拟古,本就是谪仙模仿的古体诗,如汉朝乐府《古诗十九首》这类诗作一般。张道用这一首,在这个时候也并不显得突兀。
李太白的诗,最重的是气势,读起来如泰山压顶之势,让别人喘不过气来。张辽正处在变声期,憨憨的嗓音,也为诗增色不少!在场的数十人,这次是果真被震住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居然会有人十二岁之时,创造出苦后回甘的饮茶之法,创新出工整绚丽的对联,写出气势磅礴的诗赋!天地不公甚矣!
今日之事,几经周折!这结果,却并不是人人都能猜到的!这中间有多少暗中推手,又有多少应对计谋!不过,总算是有个结果了。李民这会儿只想无人注意自己,哪还敢拿出自己苦思一夜的文赋。听了张道这个天地一逆旅,估计银川城内都没几个人敢再作诗与之相比!李太白千古诗仙之名,可不是说说而已!
张道却还不放过李民,“世叔,这首诗可还入得您的法眼!”
李民听见张道问话,却讷讷不语,满脸通红!心中觉得张道太过分了,得理不饶人,一点都不念两家世交情分!
人们在受到羞辱和委屈时,往往都会想,别人不会宽容不会体谅,或者其他如何如何。却选择性的忘记,自己是为何被羞辱的。今日之事,若非李民想在文学之上,证明张道徒有虚名,证明张道不学无道,从而衬托出自己,又哪会有最后这种结果。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却只怪张道不念两家世交情分。哪怕当时他心中念一丁点情分,又何至于此等境地!
李民实在忍不住羞辱,最后看了张道一眼,拂袖而去!眼神之中,满含恶意和怨念。张道看他离去,心中轻叹一声,他又何曾想要如此。虽然,他的确很讨厌李民,但是初衷绝非如此羞辱他,只是张道心中别有目的罢了。
却说李民走出阅汉堂之后,浑浑噩噩,失魂落魄。不知道往哪里走,只想着今日的羞辱。想着以后,银川城中每每提起此事,都是对他的嘲笑。他对张道的恨意越来越浓。人们大多不会反省自身,只会怪罪别人。
这个时候的李民是敏感的,甚至于现在他就觉得,人们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异样!他下意识的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小巷子。抬头一看,却是个死胡同。转身欲要离开时,身后两个黑影窜了上来。
“砰!”木棍结实地击打在李民后脑勺,他眼一黑,晕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阅汉堂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李民一走,众文士再无顾忌,自然要奉承一番。张家少爷,略微有一些才学就要夸上两句,何况张道哪里只是简单的有一些才学,那才学比在场众人都要超出许多。当然,楚老夫子自然是张道望尘莫及的!
“三少爷,年少若此,就能有如此功底,将来必是一方大儒!”
“言之有理,三少爷几幅对联言辞隽永,意蕴深远。至于这首诗,更是气势恢宏,吞吐天地……”
“哈哈哈,假以时日,我银川城书生,未尝不能头戴御赐五爪金蟒书生巾!”
众人奉承,张道只是谦虚,说些“不敢当,不敢当……”“过奖了过奖了……”之类的话。可是听见最后一句,可就实在是不敢当了。天下文人士子何其多,书香门第数不尽,豪门世家也不在少数。可是头戴御赐五爪金蟒书生巾的,只有董班王三家!董是董仲舒老夫子的董,班是班彪先生的班,王是大儒王阳明的王!当然,天下读书人名义上的执牛耳,还是曲阜孔家!
众人恭维一番,全了文士风流的路数之后,就陆续离开了阅汉堂。陈翰林自认和张道的关系,不是旁人能比的,所以一直等到最后,很是说了几句得知张道才学如此了得,欣喜莫名之类的话。最后相当有礼的与楚老夫子和张家几位兄弟告别。
等众人全部离开,张道就不再端着架子了。穆穆然如对大宾的感觉,很累的!
“楚老头,今天这事,很是不对啊!”
听见张道如此叫楚夫子,张辽并不惊讶,昨天晚上已经惊讶过了,张达却很是讶然。楚老夫子在他心中是和三叔公同等的存在,三叔公在他心中就是敬畏的代名词。只是惊讶过后,就只余下对张道的崇拜了,三哥果然不是常人,楚老夫子那一句张道小友,的确是小友啊!
“这般明显之事,你若是看不出来有人在暗中推动,那以后就呆在凉州,不要出仕了。不然丢了性命不说,还弱了张家名头。不说你爷爷,你大伯二伯和你父亲当年在外的作为,就是你大哥,在并州霍老将军营中历练之时,也是偌大名头!”楚老夫子絮絮叨叨说着这些话,不像是名闻天下的宿儒,更像是邻家的老爷爷!
张道几人均是第一次听说大哥在并州之事,很是好奇!但是再问楚老夫子,他却不再往下说。
“你个小老头,这不是吊人胃口嘛!哼,老二,小四,咱们回去定要从大哥嘴里抠出来。”
“好,哼,大哥居然从没说过!”张辽听见这事,自然感兴趣!
“好是好,可是大哥的性子咱们知道,想问出来,难啊!”张达却知道张进口风甚严,加上还是自己的事情,他就更不愿说出来,以免有炫耀之嫌!
“没事,今天早上我能让二伯放你去匠房,自然就能让大哥说出他的事情,哈哈哈!”
“老三,你又想起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哈哈哈,佛曰,说不得!”
张辽没听明白,“什么佛曰,佛是什么!”
张道愕然一愣,是啊,这个时候,哪里有佛啊!“呃,就是月氏国和身毒国的一种宗教,宗教最高的目标就是成佛!”身毒国是这个时候,印度在中原的名称。
“哦,你怎么知道什么月氏国的宗教啊!”
“书上看的!”
“什么书?”
“……”张辽又开启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式!
张达却注意到楚夫子听见月氏国的宗教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可是沙门?”
猛然间听见楚老夫子这一句话,张道真被吓住了。佛教不是东汉才传入中国呢嘛?那楚老夫子怎么知道沙门的,沙门不就是说的佛教吗?
“嗯,就是沙门!楚老头,你在哪里知道的!”
“书简之中!”
“哪本书?”
“太史公的《史记》……”
“神马?《史记》!楚老头,别扯了,史记我也看过,哪有什么沙门!”
“哼,读书不细,书中始皇本纪有‘羡门’一词,据老夫考证,就是月氏的沙门,也就是你说的佛!在始皇年间,已有沙门室利房等十八人来到咸阳!”
张道被震住了,原来佛教已经传入中国了,只是没几个人们能知道罢了!也是,能有几个楚老头这么严谨之人,书中一个词语不甚明白,就费力考证一番!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