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试探
容越没把我送到门口,我在路口的地方就下车了,没敢回头去看他,就匆匆朝着会安园别墅走去,到门口的时候,我看见莫祁言正站在玉兰树下,他伸手捻着树枝上已经为数不多的玉兰树,听到保镖唤我的声音,转过头来了,“你来了正好。”
我不知道这声正好说的是没超过他规定的时间,还是说的别的意思,只能够抬步往前走去,站在他的身边,他眼里映着外走廊的灯,熠熠生辉,他缓缓地抬起手,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摘掉了我的发绳,长发从他的指尖穿过。
我抬起头望着他,没说话,他对我这样的反应很满意,将原本放在手心里的玉兰花别在我的发中,“今年最后一朵玉兰花,真好看。”我压下内心不安的感觉,侧过头看去,果然树枝已经光光秃秃的,刚才远处看到的玉兰花也都是残缺不全地挂在枝头,如今我头上的倒真的是最后一朵完整的了。
我刚抬手准备拿下来,他握着我的手腕,制止了我的举动,“戴着好看。”我想了想,觉得今天的莫祁言有些奇怪,但是终究不敢说太多。
走进客厅之后,我没想到客厅里竟然还坐着一个男人,他起身,颀长的身子光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有一股威压。
我才想起这个人是谁,是那个在酒吧门口救过我一次,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好像叫野哥来着。
莫祁言丝毫不在意,牵着我走进客厅,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我想到他们应该还又是事情要谈,便起身,对着莫祁言道:“你们谈事情吧,我先上去了。”
“没关系,坐着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莫祁言睨了我一眼,我尴尬地站在那里,就只能重新坐在位置上。
野哥含笑地看了我一眼,不是那种戏谑打量的眼神,而是真的只是友好的微笑。
我也颔首回以一个微笑,莫祁言原本低头在看手中文件,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我,“认识?”
我立马心虚地移开视线,“上次在酒吧的时候,有一面之缘。”
莫祁言饱含深意地看着我笑了一下,“或许还有别的缘分。”
我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后面野哥救我一命的事情,但是瞧着这个时候,我还是别插嘴说话的好。
莫祁言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东川正在建造的3号码头位置,南三看上了?”我听到熟悉的名字,忍不住侧耳倾听起来。
野哥调整了一个姿势,单手直直地放在沙发上敞开,长腿交叠着,另一只手扣着自己的膝盖,“嗯。”
“可靠?”莫祁言询问了一句。
野哥点头,瞥了我一眼,略带笑意,“南三身边最近来了一个得力助手,乔木,从他手下地方得到的,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
我猛然紧了一下手心,莫祁言按道理不会不知道我和乔木的关系,可是如今偏偏让我坐在这里,光明正大地听。
“倒是有点眼力见的,我父亲那边怎么说?”莫祁言这话也听不出喜怒,淡淡地询问了一句。
“莫先生说政府会在明年年初的时候,就对外公开文件,2号码头将会严厉彻查,所以南三这才着急找个别的出路,这段日子并不好过。”野哥说道,“等到时候,南三的那条船沉了,也许后浪又要出来了。”
我猛然站起身来,对着莫祁言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先上去了。”
“好,早点休息,明天容明出院,按道理你应该也是要过去的。”莫祁言平静地交代着。
我没说话点点头,就告退上楼了。
手握上门把刚要打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我停住脚步往侧边看去,鬼使神差地就往前走去,来到和姨说的那间房间,心跳陡然加快,这间房间的房门跟别的房间没什么差别的。
我抬手握上门把,转动一下。
“容颜,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莫祁言毫无起伏的声音,但是我却莫名听得背后起了一丝冷汗,吓得转过身,莫祁言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了,我正想着找什么借口,他看了一眼我的身后,“和姨没跟你说过这个房间不准进去?”
我说:“她说过。”
他冰冷着脸色道;“那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
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一点,“是人都有好奇心的,我以后不会了。”
他沉默地看着我,来自他眼底的威压压迫地我喘不过气来,“等到有一天我掌控不了你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我没明白他话的意思。
他抬起手臂,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另一只手已经快速地钳制住我的手臂,“拿掉花。”
这么长的时间,我都差点忘记了头上刚才竟然还带了这么久的花。他的手拿着玉兰,我低头看着离开树枝后,有些泛黄的玉兰,“花离开了枝头,最后的归宿总归是死亡。”
“只要乖乖地呆在它的枝头,就不会死亡。”他饱含意味地对着我说道。
我抬起眼,“就算是呆在枝头又怎么样,零落成泥碾作尘这不还是它们正常的归宿吗?”
“花开一年又一春,总比彻底地毁灭好。”说着他握紧了手中的玉兰,随后扔在一旁的绿植的盆栽内。
我没敢插话,他拉着我回到房间,我站在门口,“我要休息了。”
“嗯,晚安。”他站在门口没走。
我没打算理会,正要抬手关上门,他突然看着我道:“在唐庸撤资的时候,知道为什么容楚动用不了公司的资金去填补吗?”
他的话题跳跃的有些快,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凝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因为容越一早就把公司账面上能划出去的资金都去投东川三号码头的建设了。”莫祁言说完之后,就静静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
我侧眸看着他,“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吗?”
“早点休息,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接容明。”说着他拍拍我的肩头,就直接转身回卧室去了。
我站在卧室门口,看到他进去之后才转身进去房间,反手锁住房门,靠在门板上,单手抚着额头,容氏集团设计的产业很广,因为我之间当过容越的助理,所以知道容氏所覆盖的产业,码头的业务的确是在近期才接触的,而3号码头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容氏是中期投资进去的。
我这个脑子是猜不出容越的打算的,而显然莫祁言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心思,我自然也不用去问他。
翌日。
我上车坐在莫祁言的身边,他工作似乎很忙,皱着眉头听电话那端的人在会抱着什么,“我知道了,到时候你直接交给朱助理就好了,等会儿我会去公司。”说着他挂下电话,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待会去完医院之后,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起码也应该回趟家吧。”我略带嘲讽地开口。
他说:“容颜,把你的心思收一收,至少让我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机会。”
我略带讥讽地开口,“我这是做什么了,你别语气弄得跟个抓妻子出轨的丈夫一样。”
“我倒是很期待等我们有一天以这样的身份相处,倒时候你就会知道我到底会怎么做了。”他一句话就顶得我说不出话来,我没好气地坐在一旁不再开口。
等到车子到了医院之后,他陪我下了车,进了电梯,“等一下,等一下。”我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按住了电梯的开门键。
许久未见的倪岚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刻她的头发因为跑步过来的缘故,有些凌乱地散开来,抬头见到是我,瞥向身后站着的男人,“容颜,这么巧啊。”
我自从上次在酒吧见过倪岚之后,因为事情多,也的确好久没有联系她了,这个时候她站在门口,还是我说了一句,“你还愣着做什么,进来啊。”
“嗯。”她略带局促的样子,站在我的身边目视前方。
“你怎么突然来医院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我担忧地问道。
倪岚立即摇摇头,“没事,就是我最近吃坏肚子了,所以来配点药。”我点点头,“嗯。”
“你呢,你怎么突然来医院了?”倪岚视线向后一瞥,我以为她要问我莫祁言的事情,我解释道;“我一个亲戚出院了,我来看看他。”
“奥,这样。”这个时候电梯的门应声打开了,她从电梯内走了出去,我看了一眼走出去的楼层,皮肤科还有血液检验的地方。透过渐变渐小的门缝,看见她对我摆手说再见。
“你跟她看起来很熟的样子。”身后的莫祁言冷不丁地出口。
“嗯,我在外面的几年都是她在照顾我,可以说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吧。”我收回视线,无意间看向电梯旁边的镜子,发现身后的莫祁言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朋友?这个词还是不要乱用的比较好。”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
15层到了。
他率先侧身经过我,迈出了电梯,没有询问任何人就径直往病房走去,看来他已经早就知道了。
推开病房门,里面的人都看向了我,很是热闹,陆辰和钟煜竟然也在,陆辰见到我,眼神有点激动,就要往我这边走来,莫祁言下一秒出现在我的身后,抬手搂着我往前,最先开口的是姚若灵,“哥,你也来了。”
莫祁言点点头,容越则是坐在沙发上,因为众人都站在病床的一旁,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看见他。此时走近了,才发现他正盯着我,想到昨晚的事情,我下意识地侧开眼。
容明起身,语气略带虚弱,“容颜,你也来了。”
叶卿秋怕我冷场,接过话头,“颜颜,知道你今天出院,怎么能不来。”
容明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说了一会儿话,面对莫祁言能够来,叶卿秋并没有问出令我尴尬的问题,只是谢过他之前在唐瑛事情上给我的帮助,我冷冷地站在一旁,听着莫祁言的客套。
过了一会儿,办理好出院手续,就准备直接走了。出了医院,莫祁言还有事情就直接先去公司了,他临走前,用大拇指抚过我的唇瓣,凑近我的耳边,“这个时候应该有两个男人在羡慕我吧。”
我轻笑地替他拍打一下衬衣,“这一幕被记者拍到了,应该会有不少的女孩会羡慕吧。说起来,还是我赚到了。”
“那你就要好好珍惜。”说着他就直接上车,驱车离开了。
“哎呀,你跟祁言那孩子感情已经这么好啦,之前还说不愿意相亲,我看着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叶卿秋捂着嘴角轻笑道。
“是啊,我可从来没见过我哥对谁这么温柔过。”姚若灵还添油加醋在一旁说。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容越,他紧着眉心望着我,“走吧,我们回去了。”勾着姚若灵的肩膀就上了车。
我站在车外,正要上车的时候,钟煜突然叫住了我,“容颜。”我放在车把上的手一顿,转过头,“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叶卿秋从车内摇下车窗来,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陆辰,“容颜,你晚点回来,我再让司机来接你。”
我刚要拒绝,两辆车子就在我面前先后离开了。我扬起淡淡的笑意,“陆夫人。”
陆辰走上前来,“容颜,我和我母亲就要离开了。”我皱起眉头来,离开?
坐在咖啡馆里,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眉心满是疲惫和歉疚,“我没想到最后容雅会变成这样。”
“所以你选择离开?”我觉得很可笑,他们根本就承受不了任何的后果,现在就毫无责任地离开了。
“我留下来只是徒增你的烦恼罢了。”陆辰揉了揉眉心,哑着嗓子开口。
我听到他的话陡然来了气,好像是一个轻易触碰就会被炸开的火球,“你不是觉得会增加我的烦恼才离开,而是因为你不知道怎么面对容雅,说到底你以为自己为了报仇容忍了三年很伟大吗?
你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你们是吗?所以你在发生了你承受不了的后果之后,就选择一走了之,还找了一个不想留下来徒增我困扰的借口,陆辰,我们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所以你不会成为我的困扰,因为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若是一定要说有的话,我法律上的哥哥。”
陆辰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眸。
我觉得现在说太多也似乎是毫无意义,“你走吧。”
过了一会儿,我坐在位置上没有离开,钟煜坐在了我的对面,我嗤笑了一声,“这是轮流跟我告别?”
“他是做错了事情,不该利用容雅的感情,可是你呢,你三年前的离开不也是在欺骗伤害他的感情吗?”钟煜压抑着声音对我道。
“我跟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是知道伤害后选择离开,他呢,是抱着伤害的目的来的!所以别总是拿我三年前离开的事情来压我!”我承认我虽然讨厌容雅,但是如今人都变成这样了,我不是没有心的人,总会忍不住替她抱怨两句。
我察觉自己的情绪过了后,收敛了一点,靠在椅子上,“现在你们都要走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我走出咖啡厅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莫祁言期间没有给我打电话,突然包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点开来看,是一张张彩信,我一一看完,只觉得全身发冷得厉害。
我在路上拦了一辆车,直接报出了莫祁言的公司,说完我坐在后座,看着上面的照片。
这是我大学期间还在京都时候的照片,照片里有我还有乔乔,有些是乔木和我的照片,我都不记得竟然有这么多曾经的照片,每一个地方熟悉又陌生,照片上我都是洋着笑意,脸上看起来幸福极了,那也的确是我最幸福的两年。
而每一张照片毫无意外地都有莫祁言的身影,他就像是偷窥者,站在我身后的不远处看着我,目光悠远而深长,带着最深的恨意,被掩在覆着一层寒霜的眼中。
我一直以为莫祁言是在我回到京都才发现我的,可是这是五年前,五年前啊,五年的时间能够做很多的事情,他竟然能够隐忍到如今。
我捏着照片都出现了褶皱,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公司楼下,我坐在车里仍是没有缓过神来,“小姐,你是在这里工作吗?”司机师傅羡慕地看着外面的高层大厦,我抬起头来,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大厦门口的玻璃层照面折射过太阳光,看起来金光闪闪。
我没回答,下车后就往大门口走去,我站在前台面前,“我找莫祁言。”
“莫总?请问小姐你有预约吗?”前台小姐耐心地询问道。
“没有。”我冷静地回答,“你告诉他,我姓容,他会让我上去的。”
“不好意思,小姐,没有预约不能上去,而且现在莫总在陪着老,哎小姐,您不能上去。”前台立马向前阻止我。
我没时间听她的废话,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去,“你帮我叫莫祁言,打电话给他,我自己跟他说。”
“小姐,您在这样,我叫保安了,而且现在莫总在陪,小姐,保安,保安!”前台拽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突然大厅这边跑过来一群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神色肃杀的男人,我看着不由得脚下的动作一顿,连拉着我的前台也松开我的手,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那些保镖正围在电梯两端,我的视线不自觉看过去,电梯叮的一声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莫祁言,他穿着早上铁灰色的西装,神色严肃地从电梯里面走出来,不时地跟身旁的男人交谈着什么。
他们本来已经往外走出两步了,他的视线突然直直地看向站在前台的我,而身旁的男人察觉到他的停顿,目光也缓缓地抬起看向我,我的身子立马僵在原地,转过身就要往里走去。
莫祁言看了一眼身旁的助理一眼,而莫祁言身旁的男人则是含着笑意地看着我,再看向莫祁言的时候,面色冷凝地盯着他,莫祁言握紧拳头,面上却是自然,“待会我会解释。”
随后,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公司,身旁跟着一大堆的保镖和随行人员。
我浑身瘫软地靠在前台桌上,最后还是前台小姐过来搀扶我,“你也看到了,莫总已经走了,再说刚才他看你,好像也不认识你的样子,小姐你走吧。”
“刚才那群人是谁?”我虚弱地开口问道。
“莫远修莫局长你都不认识?”前台小姐夸张地反问道。
真的是莫远修,我怎么会不认识。
“容小姐,我是莫先生的助理,我叫朱哲。”我没理会眼前男人的话,只是扶住身子站起来,可是下一秒,我小腿发软,身子却再次向前倒去,幸好眼前这个助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小心。”
我甩开他的手走出公司,他跟在我的身后,“容小姐,我送您回去。”
“去哪里?”
“会安园。”他沉吟了一会儿,“莫总交代的,您先上车吧。”
“我以为会是去莫宅呢。”我轻笑了一声,“你去告诉莫祁言,我想在死之前好好地享受一下,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容小姐,您别让我为难。”那男人的手放在门把上,看着我隐带着威胁。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冷静地说道;“我被莫远修发现了,现在去会安园。”说完,直接挂下电话,弯身走进车里。
我说:“你刚才怎么让我打电话?就不怕待会我逃走了,莫祁言怪罪于你吗?”
“莫先生只交代让我把你带回去,没让我不给你打电话,而且,你逃不掉的。”他的语气冷静地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一般。
他所笃定的事实是,我逃不掉的。
我侧过头看着窗户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轻声地说:“那可不一定。” 曾有一人,爱我如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