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前来蓟州的汉王朱珞。
“王爷,太皇太后那边问过了,恐怕这件事难以成行啊!”徐长恭拄着拐杖,示意朱珞坐下,“而且,今天又是传来一件意外的消息,小皇帝苏醒过来了!”
“这我知道!”朱珞闷哼了一声,顺势坐在了大堂上首位置,“前些日子包义前来调查太平道与本王的关系,之后礼部的众多大臣,又是在朝堂上弹劾本王,如此看来,小皇帝从即位到现在,倒是在暗中积攒了不少力量!”
此言一出,徐家三兄弟皆是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汉王朱珞的心思他们自然知晓,只是这话怎么听都不是那个味。朝堂之上,向来是由徐家之人掌管并处理朝政的,尽管有四位辅政大臣,但对于徐家来说,他们都是形同虚设的。
而今,一系列的事情,已然是证明了小皇帝朱勉,在徐家的眼皮底下培植了一部分势力,这可了得?万一让这股势力成长起来,不说徐家要倒霉,那些和徐家有所关联的藩王也会面临着身陷囹圄的危机。
“王爷,这些事情还不足为道,只需动动手指头,小皇帝的这些势力就得灰飞烟灭!”徐长恭站了起来,走到汉王面前,他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的杀气,不由得让人汗毛直立,“问题的关键在于,小皇帝的野心,太大了!”
徐长恭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洞察了朱勉所有行为举止一般。作为一代权臣,徐长恭就算是现在垂垂老矣,有时候甚至是不上朝,他也能够知晓宫中发生的各种事情。并不是他有三头六臂,而是这大明国皇宫中各方各司的太监中,有着他的亲信耳目。
如果非要描述的严重一点,若是徐长恭想要造反,他抬手便能够利用这些亲信耳目,将整个大明国皇宫控制起来。更何况,他手里还有神机营和御林军呢!
“本王不是定王,不想重蹈覆辙。”朱珞的脸色铁青,他听得出来,徐长恭的言下之意,是在跟自己谈条件,“我手中已经秘密集结了十万军队……”
“王爷,十万军队又如何?难道您还真的敢暴露出来吗?”
徐天然的两句话一问,就呛得汉王朱珞不断咳嗽起来。大明国的祖制,各地藩王们吃喝享乐就行,只有皇帝亲自指定官职才可能掌握一定的军队。这样的祖制,自然是防止各地藩王起兵造反了。
这一条祖制,实际上并不是大明国太祖皇帝制定的,而是大明国成祖皇帝所留下的。世人皆知,几百年前,成祖靖难的起因,便是当时皇帝要削藩导致的。
那个时候,各地的藩王都有一定的军事指挥权。而直到成祖靖难成功,这一项权力便是被削去了,目的很明显,便是成祖皇帝想要避免后世发生相同的事情。
“成祖当年的事迹自然不必多说,王爷你太性急了,想做成祖第二,也要掂量掂量时机!”
徐长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果朱珞想要走成祖皇帝的路子,那就得有相应的借口,否则的话,别说徐长恭不答应,就是别的藩王也会联合起来对付朱珞的。
当年成祖皇帝起兵靖难,有一大半部分的原因是被削藩所逼,但这并不是起兵的口号。“清君侧,靖国难”才是那一次起兵的名义,很显然是要告诉天下人,皇帝身边有了奸臣,他这个做叔叔的王爷,是时候挺身而出了。
尽管那个时候成祖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然而那一句口号,便是这个心思的最好掩饰。
汉王朱珞此时似是有些明白过来了,脸上的神色变得舒缓起来,道:“你说的是,现在的确不是时候!”
作为一个继承王位几十年的王爷来说,还是有一些眼光的。朱珞手上确实有不止十万的军队,而且还是秘密拥有,这个事情一旦暴露出去,一顿口诛笔伐肯定是少不了了,甚至还是自己都要被关进宗人府。
再者,当今天下还没有什么事情算得上是“起兵靖难”的借口,若是自己没有审时度势就贸然进军起兵,必然会面临着各方势力的抵抗。或者换句话说,他这个汉王若是真做到那一步,天下便是要面临大乱的危险境地。
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眼前的徐家还愿不愿意帮助自己,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时机到了,我会派人联络王爷您的!现在朝堂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月十五日小皇帝大婚了。”徐长恭捻了捻自己的白胡子,若有所思一般,“若是我所料不错,到时候必然会有人借着皇上大婚的消息,来上书皇帝亲政的。如此一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些保皇党一一的给挖出来!”
徐长恭的话音刚落,朱珞的眼睛便是一亮,这一招真是太高了。自古以来,不管是大明国还是此前的朝代,都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皇上大婚了,就意味着距离成年不远了,此时此刻,皇帝应该亲自坐朝处理政事了。
现如今的大明国朝堂,是太皇太后徐氏坐朝听政,徐长恭参知军政。尽管早有徐氏的懿旨,这一番状态,持续到今年的二月二日,但架不住那些保皇党们的急切心情啊!皇帝都大婚了,作为皇帝的祖母,怎么可以不交权?
“妙极了!”
徐天然口中发出赞叹之声,姜还是老的辣,自己的老爹,不愧是掌朝二三十年的人了,对于朝堂上的一切,几乎都已经洞察的透彻了。
“这是背后下手啊!只要把那些保皇党揪出来,小皇帝以后再想暗中培植势力,就没有什么依靠了,这样子一来,等老太太归天了,汉王您……”
徐浩然正要继续说下去,却是见到徐长恭严肃的眼神,便是马上闭口。徐长恭见此,咳嗽了一声,道:“王爷您想要做的事,老臣会辅助您的,但只要老臣还在一日,我的这三个儿子,就决不能参与到您的事情中去!”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让徐天然三兄弟不由得神色一愣,但旋即缓和过来了,双眼望向汉王朱珞。
朱珞也同样咳嗽了一声,他自然明白徐家的担忧,这是身居高位的臣子们经常出现的状况,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徐长恭也不例外。无非就是担心换了个新皇帝,兔死狗烹的事情轮到自己头上罢了!
国公府上的事情,身居皇宫的朱勉自然不知晓,送走众多大臣后,他便去问安徐氏了,再回重阳宫的时候,已然是天黑如墨了。
侍卫们掌上灯火,朱勉坐定,张生全赶紧将一份帛书呈上:“皇上,这是接下来几天大婚的流程,您请过目!”
朱勉已经苏醒,虽然表面上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但这并不影响大婚之礼的进行。也正因为如此,原先礼部打算推迟,又重新做了规划。
“张公公,麻烦你去跑一趟唐府,将这一方玉镯转交给唐凝!”朱勉说着,就从书桌上拿出一方翠绿色的镯子,上面还刻着一些象征着百年好合的花纹,“这是朕亲手打磨的,原本是要亲手送给唐凝的!”
张生全虽然是个太监,但对于朱勉此时所做,又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呢?若是寻常的政治联姻,眼前的皇上绝不会在日理万机的情况下,亲手打磨一方玉镯送给唐凝的。现在看来,朱勉选择和唐凝举行大婚之礼,绝非是政治联姻那么简单。
当然,这是好事,将来这大明国天子与皇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说不定就是这天下夫妻的楷模呢!
张生全这么想着,便是从朱勉手上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一方玉镯,转身正要走出宫门,却是被一人装了个满怀,玉镯也差点掉落:“哎呦喂,哪来的小子,忒不小心了吧?摔坏了这个玉镯,看皇上不把你……”
只是,张生全话音还未落下,便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神色之间不免有些惊讶:“陈安,大晚上的,未经皇上宣召,你闯进重阳宫作甚!”
“大事不妙了!”
张生全一听,赶紧让开道路,坐在书桌前的朱勉,此时也是听到了陈安的声音,眉头一皱,赶紧走出:“张公公,你先去送东西吧!”
朱勉话音落下,张生全就知道,陈安口中的大事,恐怕不方便让自己知晓。他便是转身离去,顺便招呼宫中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离开。皇上的大事不能耽搁,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宫女太监会不会将这等重要的事情乱说!
见着张生全等一众太监宫女离开,陈安便是赶紧从袖口中拿出一封帛书,道:“皇上,西域诸国联合起来,攻打西凉关了!”
听着陈安的话,朱勉脸色一阵惨白,西域诸国的兵马,可比大金国的更厉害。大明国抵挡一个大金国尚且吃力,现在倒好,西域又出了事情。
真是祸不单行!刚刚解决了东北边境的事情,现在又来了西边的,这大明国的边关,什么时候能够安定一些?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朱勉神色恢复,他已经明白,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着急也没用。从陈安手中接过帛书,朱勉便是认真读了起来。
“刚刚接到的消息,推算下来,应该是十天前的了!”
“十天前?正好是朕改元纪年的时候!这西域诸国究竟想要干什么?”
朱勉已经在帛书中读到了日期,他的脸色再次变化,一只手也握成了拳头,猛地砸向了书桌,登时将陈安吓了一跳。
西凉关与盛京府不同,盛京府到蓟州城消息最快要三天,甚至是有时候比这个还短;而西凉关到蓟州,最快需要十天,现在的问题是,谁也不清楚这十天里,西凉关会发生什么!
“你先递交给徐国公府,只能等明天早上再议了!”
朱勉这也是无奈,自己手里没权,再怎么急也没有用。他心里有些生气,朝堂上这帮掌兵权的徐家之人,都不知道怎么想的,简直是就是一群饭桶!把大明国的军队败坏的这么弱势,任谁都能欺负,像软柿子一样,连抵御外辱的事情都做不到! 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