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此时也从其二叔欧阳进口中得知了严衡靠售卖《备战县试:精选时文三十篇》而大赚一笔钱财之事。
这让她颇为郁闷,一支手撑住粉颌,紧蹙着柳叶眉看着轩窗外的翠竹,自言自语地道:“他竟然想出这招。”
欧阳雪很想问问严衡是怎么想到利用县试赚钱的,让她的计划落空。
但她并不敢独自去找严衡,她认识严家也只是因为自己二叔与严家是世交而已,与严家并无亲戚关系,所以她一个女儿家即便再不受自己二叔管束,也不好冒然去严家造访。
而如今二叔已经生病,她也自然没办法央求自己二叔欧阳进带着自己去严家玩。
欧阳雪甚至都已经计划好了等到严衡到自家为奴,自己该如何虐待他。
比如让他去扫厕所,去捡掉在水池里的金钗,去拿挂在树上的风筝等。
但她没想到严衡竟然靠三十篇时文合集就摆脱成为她欧阳家奴仆的危机。
这让欧阳雪有些失望,本来满怀期待的好心情瞬间失落起来。
就在欧阳雪魂不守舍时,却看见阁楼远处的西门外正站在严衡和小严嵩。
严衡穿着青色布衣长衫,小严嵩则是蓝色短衣,兄弟二人似乎在与自己家的管家说些什么。
“他莫不是要来我家?二叔已经吩咐任何外人不得进来,看来我得去帮帮他”,欧阳雪这样想着就急忙要转身下楼。
却不料,这时候走进来一位穿着羽白箭袖长袍的少年。
来者正是欧阳雪之姨表兄弟窦顶。
“表哥来了。”
欧阳雪尴尬地笑了笑,两眼斜瞥过去,见从外面回来的欧阳露和其奶妈带着严衡两兄弟进了欧阳府,便也就安心下来,只得回到屋里招待自己这位表兄。
“表妹一向可好?”
窦顶风度翩翩地摇了摇折扇,就不由得瞟向了欧阳雪的粉颈一眼。
直到欧阳雪转过身来才忙收回眼神,端端正正地坐在欧阳雪下首,目不斜视。
“承蒙表哥挂念,一切都好”。
欧阳雪举止娴雅地朝窦顶福了福身就起身吩咐人给其表哥窦顶上茶。
而窦顶却直接拿过欧阳雪的《备战县试:精选时文三十篇》来,不由得笑道:“表妹也看这等追名逐利之书?”
窦顶似乎有意要在欧阳雪展现一下清高,问了之后就故作认真地看了起来:
“总编纂:严准!就是那个乡试考了十五年都落第的老秀才?听说与欧阳进伯父是同窗的那位?真是可笑,此人也有脸出评此等书,若是有意在举业之外靠学问扬名,也该注解一些《尚书》《春秋》才是,何必显露自己之无能来。”
严衡虽然知道大明没有版权意识,但也觉得自己文曲书斋出的书也得有个作者才好。
因而他便让自己父亲以总编纂的名义做这《备站县试:精选时文三十篇》的第一作者。
毕竟自己父亲也算是生员,由他挂名总比让自己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和让五岁的小严嵩挂名好,而且这样也可以顺道增加一下自己父亲严准的知名度,作为教书先生,有时候就需要一些教辅书籍来增加知名度。
但严衡不会想到的是,即便是自己父亲,也被眼前这位叫窦顶的少年轻视。
欧阳雪也算是见过严准几面,对于严衡和小严嵩这位父亲,她还是颇为尊重的,甚至从来都觉得严准更像是一位好父亲,至少没有自己父亲欧阳达那样严肃。
如今见自己表哥窦顶如此说严准,她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只得替严衡父亲严准辩解道:
“这哪里是严世叔的,这是那个叫严衡的家伙假借他父亲大人的名讳瞎编的呢。”
“其父尚且不过是一介落第秀才,其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如此可见,里面的时文只怕都是狗屁不通的,这要是给儒童们看了,岂不误人子弟!”
窦顶很是愤懑地说后,就道:“表妹若是喜欢时文,我这里倒有几篇自己做的,都是家师备加赞赏的,表妹或可赏鉴赏鉴。”
窦顶说着便要让人笔墨伺候,一展自己书法与文采。
欧阳雪知道自己这位表哥比自己那胞弟还要自恃才高,但她本人其实对时文并不感兴趣,因而便笑道:
“不必了,非是表妹喜欢时文,只是因为这本《备战县试:精选时文三十篇》上面有选自家父的一篇时文,表妹便想看看严世叔是怎么评价家父这篇时文的,所以才买来看看。”
窦顶有些懵逼,他不由得想起他刚才骂这里面的文章都是狗屁不通的话来,一时颇为尴尬地道:
“表哥一时失言,这个,还请表妹不要介怀。”
……
话分两头,严衡一家人在与文曲书斋的众工匠喝完庆功酒后。
在第三日,严衡便带着小严嵩来欧阳府看望世叔欧阳进。
父亲严准并没有跟着来看望,他现在得赶紧按照严衡的意思去各个同窗好友家送银子。
这或许也是严准难得的一点,只要觉得是对的事情,他也能放下父亲的款,帮着自己儿子做事,而不在乎等级秩序。
不过,严衡却没想到这欧阳家这么难进,自己即便投了名帖,欧阳家的人也以老爷病重为由不肯开门。
好在,欧阳露这时候及时出现,一哭二撒娇之后,欧阳家的门房们也只得放严衡和小严嵩进来。
欧阳家自然是比自己严家大许多的,前后七进的大宅院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小严嵩只眼巴巴盯着软轿里的欧阳露。
而严衡则是四处看来看去,但一看却让他无意看见了欧阳雪正与窦顶说话的身影,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转而就收回目光来。
却不料,严衡一被欧阳露带着进了欧阳进的寝居之处,就正逢欧阳雪与窦顶道别。
欧阳雪也看见严衡被欧阳露带了过来,却是故作不见,而备加知书达礼地朝窦顶挥手帕:“表哥再见!”
窦顶见不得欧阳雪这温柔的举动,整个人骨头酥了半边,也含情脉脉地回道:
“表妹再见,等表哥我中得县试案首后,就向姨父表明心意。”
欧阳雪尴尬地笑了笑,目送窦顶走后,才转过身来,惊讶地对严衡道:“你来干什么?” 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