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二位天侯,详述战情!”帝君知道此事必有蹊跷,也不再追问下去,改问起战况来。
东天侯玄净天俗名魏天华,在无量岁月前曾经是个读书人,身世颇为凄惨坎坷。后以莫大机缘得遇异人,学得一身奇术,开始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破五关除八难,一点点熬到了今天的位置。
而西天侯妙庄天似乎没有俗名,至少我不知道,只知他是一个西方神秘教派的弟子,该教颇为诡秘,教主,传承和教法都太清楚,但帝君对他很是器重,一入云宫直接就做了西天侯,连试用期都没有,其能可知。
两位天侯一同拱了拱手,口颂吉语,然后开始轮流陈述。
东天侯魏天华先开口道,他闻听七魔围城后心下甚急,和我一样不及点兵只身飞到云城。因我那时已在东门御敌,他便去守卫西门。
西门外是赤尘怪的魔军,共二十五万人,兼有诸多魔兽,看起来也是一望无际。他见敌人势大,依兵法并未轻易出城,同西门殿帅潘黑月一起守在西城城楼之上,严阵以待,适时而动。
赤尘怪将营寨扎于百里之外,虚张声势却迟迟不攻,只派小股部队不断骚扰,或骂或叫,或吵或闹。
魏天华担心事久生变,让潘黑月持玄冰弓守在城门上,自己率两千云兵冲出城去迎敌。
赤尘怪颇为老成,在军中严阵以待,待云兵己不足五里之程,忽然只身出阵,在空中向云兵洒出一把红沙。这红沙名赤煞尘,取百种灵兽之血凝练而成,本是血灵老祖的护身宝物,他逃到暗界后赠给了赤尘怪,赤尘王也因此得名。
红沙既出,霎时天昏地暗,无数恶灵齐现,如狼似虎地扑向云兵。云兵个个训练有素,见状迅速结成圆光阵防御,阵中射出万道青光摄住恶灵,让其无法落下。东天侯又祭出斩魔剑,一剑分二,二分三乃至千万,刹间灭尽尘中万灵。
赤尘怪见无法成功只好收了红沙,命旗牌官挥动大旗,二十余万魔军一起杀出,和云兵混战起来。
魔军人数虽多,但俱是乌合之众,如何抵挡得住云宫的虎狼之师。一个时辰不到便已死伤大半,赤尘怪也被魏天华生擒,其余魔兵见失了主帅也都放弃了抵抗,做了俘虏。
此一役共耗两个时辰,全歼了西门之敌,俘魔酋赤尘怪,魔兵七万七千余人,异兽八百余头。
魏天华说完拱手闪在一旁,西天侯站了出来,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西天侯外貌奇特,高鼻深目,声音凝重,暗含云雷之音。我曾运神查他,实力竟不在帝君之下,看来其门法确有独到之处。
他先说此次七怪齐来,本是云宫一劫,合着该有此事。除阴山怪外,其余六怪根基有限,不足为虑。
闻听此话隐有为我开罪之意,不禁对他点头致谢,他亦颔首回礼,继续陈述。
他闻讯后同样没带一兵一卒就火速赶来,先去南门用飞云塔镇住正佯攻的黑沙怪,将其缚在城门上;南门殿帅武飞率云兵进攻其余魔兵,群魔无首一触即溃;随后又匆匆赶至北门,先用乾坤锁锁住落魂怪,又一剑刺穿真火怪胸口,不过他命不该绝,重伤之下扯出一面赤红色的小旗迎风一晃,熊熊烈火顿时漫天而下,他口诵真言,借火势遁去。西天侯遂同北门殿帅韩无当一起消灭了二怪带来的魔军。
西天侯实力应该比东天侯强得多,连擒两怪重伤一怪,灭去魔军五十余万,用时却只有魏天华的一半。
听两位天侯说完,帝君非常满意,微微笑道:“此战东西二位天侯居功至伟,尤以西天侯为最,稍后各有封赏。”然后盯着我看了片刻,开口道:“北天侯,你也说说吧。”目光如刀似剑,让人不寒而栗。
我自知难逃一死,看了眼如花似玉的绮月公主,心想今日便是你我二人的忌日了,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属下得知云宫有厄,立时插鹏羽前来,独战玄龙,血海,阴山三怪。本已胜券在握,谁知那玄龙怪解下魔刃上的彻地金环来打我,我连接三环便已不支,幸得南天侯用映天镜帮我挡了第四枚飞烟环,环镜相击,震天动地,刹间一百五十余万魔军消失殆尽,只有三怪存活下来,云城东门也在震中坍塌。”
“那金环竟如此厉害!”帝君听到这里不禁叹道:“朕素闻天地间藏有六环,聚齐有灭世之功,本以为只是虚言罢了。然那云城外墙乃万年玄玉所铸,城门更是坚不可摧,谁知连第四环都受不住!”
“启禀我主,单凭一枚飞烟环并不能毁去城门,只因被映天镜映出另一枚飞烟环,二环相击其势倍增,才有如此惊天之力。”我解释道。帝君点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震动过后,三怪也身负重伤准备离窜。谁知那血海王手中兵刃竟是一条断生蚺,在震中断成数节,暗中化为一条百头大蛇,无故伤了太古蟠龙,旋被殿帅霍涛以天雷弓射下。”
“蠢材!”帝君怒道,“给他天雷弓,就是做此等蠢事的么?”
“那断生蚺伤而愈强,又进化为一条千首金蛇,口吐化光,东殿帅霍涛和千余将士躲避不及不幸殒身。就在属下束手待毙之际,我主金身亲至,降了此怪。”后面的事帝君都知道了,我也就没再说。
“嗯,”帝君又点点头,冷冷地问:“你身后女子是谁?”
话音刚落,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我,不过我已决心一死,心中并不畏惧,如实回道:“启禀我主,此人是阴山魔之女绮月。”
“这么说,你们是熟人了,”帝君露出一丝异样的笑容,“日前你曾送来一个首级,我观之正是此女,难道她竟长了两个脑袋么?”
“启禀我主,那首级……并非是她的……”
“你为了她,居然动用虚壤?”看来帝君早看破此事,我太低估他的能力了。
“属下罪该万死,请帝君降罪!”我跪倒在地,心如死灰。
“律官何在?”帝君满脸铁青,喊律官出来。
“属下在,”一个头戴碧玉冠,身着青云长袍的男子从一旁闪出,跪在帝君面前。
“先以虚壤塑形欺瞒寡人,后用己心资敌引七怪攻城,此二者叠之,该属何罪?”帝君杀气腾腾地问。
律官回道:“回禀我主,若是常人,依律当斩,不过……”
“不过什么?”帝君又问。
“据云律,若天侯及以上犯罪,应先观金盘开示再作处罚。”律官不卑不亢地回道。
“好,取金盘来。”帝君自然知道这个律例,虽不情愿,也不得不照办。
之前提过,云宫的地位虽至高无上,但仍受管制,不过我并不清楚为谁所制,是某个人还是机构,金盘就是云宫与上层沟通的方式之一。
云宫辖下周天诸事多由帝君,云使和四天侯直接决定,但涉及到大事,如天地逢劫或重大人事任免等,就必须取金盘出来看上层的意思。当初我任天侯时也取了金盘,这是铁律,即便帝君本人也必须遵从。
片刻功夫,一个美丽无比的锦衣侍女手捧木盘从后殿缓缓而出,一个黑沉沉木盒摆放在盘上。
她来在帝君面前款款下拜,高举手中木盘恭敬地递到帝君面前。帝君伸手打开木盒,将一面金灿灿的圆盘取了出来,顿时仙乐齐鸣异香扑鼻,无尽繁花从空中落下,果然是个灵物。
帝君念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应该是在问我该不该死吧,然后神情凝重地端详着金盘。
大殿上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候来自上层的开示。
帝君看了足有半柱香功夫,脸色越来越难看,重重叹了口气,将金盘交给律官,命他宣读开示。
律官小心翼翼地接在手中瞄了一眼,才一字一句地念道:“七魔闹云城,劫前已有定。虚壤化阴女,魔尊巧为之。北天侯当生~~~”最后的“生”字尾音拉的很长,看来就是我的终极判词了。
律官读完开示,又恭敬地将金盘交还给帝君,帝君双手接过,不甘心又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才放回盒中,对锦衣侍女道:“退下吧。”
侍女柔声回了句是,手捧木盘翩然而起,步步生莲地转入后殿。
有了开示帝君怒意稍减,对仍跪在地上的我说:“死罪虽脱,活罪难逃。本应缴上天印打入云牢,姑念守护北天颇有功劳,此战又出全力,独力灭魔军一百五十余万,且容保留天印,戴罪立功。”
不知为何,闻听自己不仅不会被处死反还保留天侯之位,我丝毫不感奇怪。我估计帝君早知这样的开示结果,方才不过是演戏给众人看罢了。
“朕观你神不附体颠三倒四,兼天阙主星幽暗,必是心有残缺。天侯之心暗含玄机,若被妖人所得,定为天地之祸!限你百日取回本心,否则必缴天印逐出云宫,永不复用!”说完一挥手,转身离去。
我既不高兴也不失望,不过还是依矩对着帝君的背影叩首谢恩。
殿中诸将除陈嫣儿外纷纷上前祝贺,我逐一谢过,然后拱手对三位天侯道:“李心罪后余生,实出意外,愿从此与诸天侯同心协力,共守云宫,至死方休!”说完一揖到地。
东西两位天侯忙还了一礼,陈嫣儿却笑道:“就怕北天侯守的不是云宫!”我的脸一下红了,忙道:“南天侯说笑了!”其余两位天侯何等人物,一观之下已然会意,只微笑不语。 梦幻心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