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打开门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屋内的破败时仍然吃了一惊,蜘蛛网吊在每一个能看见的屋角,尘土弥漫,灰尘覆盖了所有的家具,地板上乱糟糟地散乱着杂物,一看就是废弃了很久的样子。
“我们能不能稍微开点门,或是把那边窗帘拉开?”奥莉薇娅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道,“这屋里暗的,估计带个夜视镜才能管够。”
“你想让我们被周围人发现异常吗?”司维头也不回地说道。
“其实,就冲刚才我们在门口吵吵嚷嚷那么半天,也早该有人发现了……”秦泊瑶说道。
当关上门的那一刻,砰的一声好像砸在了他们的心脏上,声音不大,却让他们莫名地紧张起来。屋内和屋外是两个世界,外面阳光明媚,屋内昏暗污浊,他们四下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秦泊仕和司维二人忙碌起来,做戏做全套的俩人第一时间戴上了白手套,司维还问了问秦泊仕既然说好了做戏做全套为什么没带口罩和鞋套,被怼了一句废话那么多干嘛。
“顺便说一句,先别开灯,司维你赶紧把手套戴上,我给你这玩意不是让你攥着的。”秦泊仕指挥道。
“我怀疑这手套就是你随手揣进口袋的……”司维小声嘟囔道。
“闭嘴干活,过来拿手电帮我照一下。”秦泊仕说道。
司维打开手机的前置灯光,这才把屋内的情况看清了一些,这是一个普通的日式家庭空间,拉门、地铺都没有任何稀奇,空间不大,两室一厅,地上散乱的那些都是废报纸和书什么的,看着屋内的景象,司维回忆起了他家的样子。
“说真的,我家也不比这房子大多少。”
“那你岂不是很悲惨。”叶冬青随口说道。
“我那是学区房。”
“当我没说。”
司维心里嘿嘿笑了几声,转头问秦泊仕:“那边那个福尔摩斯,看出什么来了?”
“我现在不是福尔摩斯,应该是方木才对。”另一间屋子里传来了秦泊仕的声音,听上去他正在忙着翻找什么东西。
“心理画像?”
“没错。”他的声音传来,“别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这里作为伊藤晴之前长期居住的地方,可以从留下的许多生活痕迹来推断她的心理性格和行为模式,虽然已经从你的口述和警方的资料中得到了她的外貌,但是这些内在的东西对我们推理案件的帮助更大。”
“那我这个助手能干什么?”司维奇怪地问道,“走心理画像的路线你一个人包办不就行了?这现场我看也没啥复杂的,也不需要什么鲁米诺试剂之类的……”
秦泊仕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来:“听我指挥就好,说真的要不是我怕那么多人站外面被察觉什么的,这间屋子我和司维俩人进来就够了。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很容易把一些细节什么的给抹去,实在是……等等!”
他这一声惊呼把众人吓了一跳,浅沧樱拍着胸脯说道:“博士你别一惊一乍……”
“胸那么平就别再拍了。”司维摆了摆手让她安静,“怎么样?发现啥了?”
“咱们这几位女士穿的都不是高跟鞋吧?”秦泊仕抬头问司维。
司维一愣,回头看了看秦泊瑶、奥莉薇娅和浅沧樱,她们也都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三人分别穿的是帆布鞋、靴子和运动鞋。
“看来并不是,怎么了?”
“那就奇怪了……你看地上这个鞋印,是怎么回事……”秦泊仕虚着眼睛,幽幽地说道。
这语气听着拿去讲鬼吹灯都没问题,司维瞪了他一眼,意思就是本来大家就紧张你还在这制造紧张气氛,然后低头往秦泊仕脚下一看,在铺满了灰尘的榻榻米上,一个模糊的鞋印呈现在眼前,一个小点,前面一块长条形的形状,很显然,这就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在松软的泥地上、草地上,或是留下了粉末的地上,高跟鞋会很轻易地留下容易辨析的鞋印,就像眼前这种情况。
“近期有女人来过。”司维随口说了句谁都知道的废话。
“你怎么知道是女人?万一是女装大佬呢?”叶冬青不合时宜地来抬杠了一句。
“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能有女装大佬来上门的概率和你出门被彩票糊脸然后中了三个亿大奖的概率是一样的。”司维没好气地回了句,“我记得我第一次碰见她的时候她穿的就是高跟鞋,除了她基本没别人了。”
“现在我们应该感到可惜还是庆幸?”秦泊瑶突然问道,“如果我们真的和她碰上了,会不会就是砍瓜切菜地被通通一波带走?”
“这个问题我认真地想了一下,发现我们之前那种自信是不行的。”司维一边翻找东西一边回道,“关于她的能力,我们现在还没有定论,只知道是一种有关语言的能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就是我们目前最大的问题,这种能力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我们还一无所知,掉以轻心是不行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要不是我反应快,我现在已经是植物人了。”
“说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了解过一个叫Edward·Wilson的人。”秦泊仕忽然插嘴说道,“他曾经给交流这个词语进行生物学上的定义,叫:一个生命体内的生化反应产生的电磁波,力学和化学信号,改变了另一个生命体内的生化反应。比方说我现在和你说话交流,我的话被你听到然后思考,你的大脑此刻正在进行反应来对我的话进行理解和转译,这就是交流的生物学定义,如果把这句话推演到极限,不就是司维你遇到的情况吗?”
司维低头想了一下,说道:“也就是说,她可以通过语言,触发大脑内不自主的生化活动,然后把生化活动调整为死循环?”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但也只是猜想,很多细节还一无所知,比方说她怎么知道如何触发,那种语言究竟是什么……唉,谜团一个接一个,越想越乱。”
司维和秦泊仕走进了里面的房间,虽然装潢已经破烂不堪,在时间的磨损下不成样子,但依然可以从许多地方看出这是一个女生年轻时候的房间,想来就是伊藤晴小时候的生活空间,从墙上挂着的画,书架上泛黄的书,写字台上堆满灰尘的铅笔盒与笔筒,都能让人想到一个年轻却孤独的女生在这里渡过的漫长时光。
司维走到书架前,他看着这上面堆得满满当当的书,从最上层到底层,两米多高,想要拿到最上层的需要椅子,没有相框,没有玩偶,没有摆件,除了书什么都没有,这让他内心有点诧异,就连他这种典型钢铁直男还在书架上摆了一堆小黄人和哆啦A梦的手办呢。
他皱起眉,看着书脊上那些日语。一个女生的藏书都会是什么他不清楚,但大概也会知道,比方说情感类、言情小说、星座指南……不过这些在伊藤晴的书架上一本都看不见,那上面的每一本都是即使放在专业领域的人手上也毫无违和感的学术类书,从心理学到文学、从社会学到哲学,厚度不小的大部头书比比皆是,别说一个女高中生,就是对应专业的大学生都不一定能读进去,这一点司维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果然不简单。”他小声说道,“因为在外部世界感到抑郁,所以转向内部吗?”
“你在找什么?”秦泊仕问道,他看见司维仔细地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东西。
“她年轻时那个年代手机电脑什么的还没普及,而她又是长期患有抑郁症,这种病症的患者一般不会主动对外倾诉,更倾向于自我倾诉,我猜她应该会有日记之类的东西,就算没有,我也想试着找一找有没有随笔文章之类的,或者是随手画,这些都应该被她保存下来……是这个吗?”
他蹲下来,在书架底层的一个收纳箱中看到了一个带锁的本子,以前他小时候没少见过,那会还是小学生,写个日记什么的也不兴放手机或是电脑里面然后上密码,就靠这种物理加密,看到这他不由得怀念起小时候那个整天流着鼻涕傻不唧唧到处乱跑的小屁孩来,估计秦泊仕的童年不会是这样,他腹诽道。
“你找到什么了?我找到几个笔记本,有可能是她的日记,要不看看?”
“她确实回来过,而且直接进了这间屋子,打开过书桌右侧第三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件长方形的物体,具体是什么我还没弄清,待得不长,不过并不慌乱。”秦泊仕边说边走到司维这边。
“推理得不错。”司维点点头,“但不如我的发现大。”
“打开看看吧。”
“这么窥探一个当年还是小女生的内心世界是不是不太合适?”司维坏笑道,“万一看见点对男生的深情告白会不会不好意思?”
“你猥琐的笑容已经暴露了内心对这些内容的极其向往。”秦泊仕用死鱼眼瞥了他一眼,挥挥手,“哪怕跟案情无关我都想打开看看,不是说好奇害死猫吗?我告诉你在这种事情上全天下的人都是属猫的,别磨叽了速度点。”
“这还带着锁呢?我又不知道密码。”司维还在这装模做样。
秦泊仕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铁丝……
“这多不好意思。”司维嬉皮笑脸地接过来,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三下五除二伴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声打开了小锁。
“我当初是晚上偷偷跑出去玩练的开锁,你这是怎么练的?”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我有一段时间对当侦探特别感兴趣,就随便自学了点包括开锁在内的各种技能,除此之外还有黑客、驾驶、模仿签名、痕迹学之类的玩意……所以说啊,天才不只你一个,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博士外面有司维,知道不博士?”
秦泊仕又瞥了他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然后他们一起翻开了日记。 注册梦境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