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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燕国孤皇心有偶 衡峰五子阵无双

雁过芳华 竟华 7075 2021-04-06 22:43

  李贤回到自己的房中已是黄昏之末,他从酉时初刻便听符巧心发着关于胡扬生对她纠缠不休的牢骚,到方才告退之时竟已足足听了一个半时辰。

  李贤叹了一口气,他虽听云太平讲过胡扬生与符巧心之事,但所知的并不算深,他先前以为“符大帅”对“胡将军”只不过有很深的感激之情罢了——这也是他会猜成胡扬生阵亡的原因——但他此时当然也知道,如果只是单纯的感激,绝没有人会不停将“厌恶”当牢骚的。

  李贤虽对儿女之情一事所知不多,但依符巧心方才的模样,任谁都会觉得她是在后悔。

  “人为什么总是会失去后才知道后悔呢?”李贤不禁长叹道。他虽对儿女之情一事了解不多,但这句话在别处也同样适用。他当然也不是在为自己失去帝位一事而后悔,而是在为因自己刚愎自用而后悔——他若不是坚持用兵坚持到把牛贤季贬回荆州,完颜德纵才绝天下,又如何有机会害死牛贤季。

  所以李贤也开始后悔起来。

  “她并不是在后悔。”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李贤的“后悔”,然后又接着道:“她是在无奈。”

  “无奈?”李贤疑惑的问道。他当然认得出这是云太平的声音,却并不知道云太平为什么会说出这个词来。因为依符巧心方才的模样,任谁都会觉得她是在后悔。

  但最熟悉符巧心的人除外。

  “对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云太平叹气说道,“陛下先前猜的并没错,她对胡兄弟并没有那种感情,只是十分感激而已。至于胡兄弟大喜之事,她却露出那副模样。那是因为她也知道,胡兄弟也并不是真心想娶那位云婷将军的。”

  李贤恍然大悟,说道:“所以她只是不愿胡将军为她牺牲到这个地步,却又没办法阻止,是这样吗?”

  云太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符家妹子对胡兄弟并没那种感情,胡兄弟为她做的越多,她越无法回报,所以她并不愿胡将军那样为她‘牺牲’。”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但此事她非但没法阻止,反而必须尽全力支持,因为身为女人的她虽十分厌恶这种事,但身为‘大帅’的她,却实在需要云婷将军这样的将才,需要胡兄弟这样的‘牺牲’。”

  李贤低着头,面露惭愧之色,说道:“所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才是。”

  “陛下不必苛责自己,包括符家妹子也一样。这是胡兄弟自愿的事,并不是谁强迫于他的。”云太平叹了口气,忽然又露出了一副奇妙的笑容说道:“再者说来,云将军那等文武全才,论姿色也是个大美人,能娶到云将军,对谁来说都是福气,胡兄弟对符家妹子不过是‘痴迷’而已,他和云将军过上一段时日,多半就会明白云将军有多好了,何况那样对大家来说,都远比他苦恋符家妹子要好的多。”

  李贤苦笑道:“如此说来,胡将军反倒是捡了个大便宜了?”

  “那是本事,怎么能说是‘捡便宜’呢?”云太平顿了顿,也苦笑道:“但他这本事先前也不知害了臣所在荆州的多少女子,臣先前都想把他当作‘那等贼子’给‘那样’了呢。岂料他这本事,此次竟能建此大功。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李贤笑了笑,却又叹道:“可就算是他这个‘状元’,也没能打动大帅不是吗?”

  “怎么?”云太平听得皇帝陛下话中有话,笑问道:“难道传闻不好美色的陛下,此番反倒相中了皇后娘娘了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李贤微微脸红,却赶忙摇头,然后又叹气说道:“我只是太过了解这种‘身不由己’的苦罢了,要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背负这样的责任,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云太平不说话了,她知先后先皇接连早薨,李贤自一十七岁登基便亲领朝政,此番虽犯下大错,但其为国之心却并不虚假,什么“不好美色”的谣传,其实都是其过度操劳国政所致。这份“身不由己”的苦处,天底下除了完颜德,确该是李贤最为清楚了。

  巧的是,符巧心此时恰好也一十七岁。

  “所以呢,陛下想帮她吗?”云太平沉默半晌,终于微微一笑说道。

  “是啊。”李贤叹气道,“可像我这种自以为是的皇帝,先害得国亡家乱,还害得众军大败,又能帮上什么忙?”

  “陛下何苦妄自菲薄?”云太平摇了摇头,仍是微笑说道,“陛下是一国之君,相比亲自披挂上阵、厉害的更该是识人用人一道才是,如今我们司州已复,相比统兵之将,更缺治地之丞,符家妹子必然更需要陛下指点相助。”

  ……

  “刘掌门,老衲有礼了。”回雁门中,一位老僧正率着一干江湖人立于危楼阁前,正是步漫芳昨日说的嵩山少林妙悟方丈同那五十余名“江湖中德高望重的人物”了。而他们的晚辈弟子立于山门之下,乍看竟有数百来人。

  步盈芳虽昨日说“誓于师门共存亡”,又得师兄师姐们托以重任,但此时手心也不禁捏起汗来——虽然符辉说这“绝技”十分厉害,但她们毕竟只有五人,她到底能不能担好这重任,她自己也实在很难说有信心。

  “方丈大师不必多礼。”刘淳杰还了一礼,又对着妙悟身后众人作礼道:“众位前辈光临本门,令本门蓬荜生辉,但本门方遭大劫,门中几已无人,无法招待各位前辈,还请各位前辈恕罪。”

  妙悟点了点头,说道:“刘掌门年轻有为,又洁身自好,不与逆贼为伍,回雁门虽遭此大劫,在刘掌门率领之下,必会重振往日威名。”

  “多谢方丈大师。”刘淳杰微微一笑,他虽听出妙悟“洁身自好,不同逆贼为伍”一词话中有话,却不点破,仍装做不知情一般的道谢。

  妙悟见刘淳杰装傻,目光如锋的,一字一句说道:“但回雁门既不愿遭劫,别门别派也是一样的。回雁门就算要报师门大仇,却找错了报仇对象,总是不好的事情吧?”

  “方丈大师的来意,晚辈知道了。”刘淳杰叹气说道,“可昨日晚辈给方丈大师的信中已解释清楚此事,方丈大师却还如此大动干戈,晚辈却不知是何故了?”

  妙悟方丈不答话,他身边一个人却说道:“你们说是解释清楚,可谁知你们是不是在狡辩?你们口口声声说此事是我们梅盟主想嫁祸于你们,我看是你们想嫁祸我们梅盟主才是。”

  “这位是?”刘淳杰故意向着妻子问道。

  “这位是金陵唐家的家主唐道,是梅弄玉的‘好友’。”步漫芳点头,又抱拳向着唐道说道:“唐家主,拙夫先前一心练功,对江湖大事知道的都不算多,认不得唐家主,还请唐家主见谅。”

  步漫芳这话说的谦卑,但谁都听出来其言下之意是:“我夫君连江湖大事知道都不算多,你唐道还没做过什么大事,就更别想入我夫君之耳了。”

  唐道脸色一变,骂道:“只为一个男人便背叛师门的贼贱……”他说完到这里,忽然停住不说。刘淳杰虽不至于这样便杀了他,当然也不会任他辱骂妻子,便“惊鸿”一展,立即便点了他包括哑穴在内的三处大穴。

  众人齐声叫骂,并请妙悟方丈下令动手,刘淳杰也不看这些人,只是冷冷对着妙悟说道:“晚辈同方丈的信中也说过,拙荆与荆妹正是无法容忍梅家之事,这才跟了晚辈,此人口出狂言,望大师见谅。”

  妙悟叹了口气,说道:“刘掌门,万梅庄虽是梅庄主这辈才声名鹊起,但这二十年来已与你回雁门齐名,你们之间的争斗,老衲方外之人,也不想过问。老衲只想问你一句,你是怎么也不愿将灭我建安旁支的红蝎、飞狐二人给清出回雁门的了?”

  “若他们当真是谋害建安众位大师的凶手,不用说清出回雁门,晚辈自会手刃他二人给众位大师一个交代。”刘淳杰退回符许二人面前,看着二人说道:“但晚辈知他二人清白,晚辈身为掌门,方丈大师便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晚辈也由不得方丈大师随意诬陷我门中之人。”

  “刘掌门,你口口声声说此事是诬陷,却拿不出半点证据,老衲虽想信你,也无可奈何。”妙悟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此事是我灭门之仇,并非江湖中比武较艺,刘掌门,对不住了。”

  只见妙悟手一挥,数百人拔出兵刃,向着刘淳杰等人便杀将过来。

  刘淳杰摇了摇头,也手一挥,步盈芳“惊鸿”一展,长剑便向众人刺了过去,刘淳杰与步漫芳分别跟在师妹身后左右两侧,符辉同许璃二人又接在掌门夫妇的左右后方,五人便一并欺了过去。

  妙悟举杖想要招架,步盈芳五人竟已从他身旁掠过,只听兵刃断裂之声,溅血之声,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妙悟再看时,五人竟已掠到了他数百人的后方,其经过之处,已有百余人重伤跌倒。

  妙悟心下大惊,忽然想起一事,大叫道:“惊鸿阵!”他所说并没有错,这正是回雁门开山二百年,却从未教江湖人见识过的“惊鸿阵”。

  原来这“惊鸿阵”是至少五名弟子一并施展“惊鸿”组成的“雁字阵”,妙悟虽听其师明觉提及过,却早便将此事给忘的一干二净。这倒不是妙悟瞧不起这“惊鸿阵”,而是回雁门开山二百余年来,从未同时有五名弟子皆修至“惊鸿”之境。虽每代弟子均会有人以“轻鸿”凑数,但那样便只是个普通阵法,完全发挥不出这“惊鸿阵”的真实威力,妙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此时妙悟见五人势不可挡,才想起故老相传的事情来。

  “快,快结阵相迎。”妙悟虽然如此大叫道。但他少林弟子已被冲散,其余众人更只是一同上山问罪的江湖同道,哪有同时练过什么阵法,“结阵相迎”四个字说来简单,却只不过是东一撮、西一群的贴在一起,又有何用?

  只见步盈芳五人又掠了回来,仍只是须臾之间,又有近百人倒在了地上。

  步盈芳“惊鸿”大成,手中“回雁”又锋锐无比,所到之处,正是兵刃尽断,司这“头雁”之位,正是恰如其份。刘淳杰回雁门功夫最为扎实,步漫芳“惊鸿”初成,但内外功夫却是五人中最高的,二人守在中列,既护住步盈芳两翼,又与身后的符许二人相互照应。而符辉、许璃“惊鸿”虽各自融了佛法和杀手功夫,奔走迅捷不如三人,但她二人功夫一人“亦正亦邪”,一人“非正非邪”,各有各的绝妙之处,且若论轻巧腾挪一道,“飞狐”、“藏蝎”教三人纯粹的“惊鸿”则尤有胜之,二人守在后列、外侧,既可借三人掠势,也可防着有人以暗器从阵后偷袭,更可以二人的独门功夫伤两翼之人于无形。

  他五人“一轻二稳二奇”,实是把这“惊鸿阵”发挥到了极致,便是百倍于其的江湖好手,其众人各自为战,又能奈五人何?后人有诗赞此阵道:

  头雁刚飞过,四鸿同至前。

  一寒断金玉,数锐破身拳。

  风疾何愁虎,云缥正似仙。

  出刀未及应,沧海已桑田。

  又有诗单赞步盈芳道:

  步家小女正奇才,百日便将绝技怀。

  一跃跃临回雁顶,一蹬蹬过凤凰台。

  可随夸父逐日月,又笑戴宗无去来。

  若有奸人施妄念,便教岱路为君开。

  妙悟见五人丝毫没将他数百人放在眼里,不禁心下大怒,忽的跨上一个大步,抢在步盈芳面前,禅杖一摆,使尽全身功力,一招“万般皆空”便向步盈芳来处击去。他自认内力之强,还在梅弄玉之上,更不是步盈芳这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可比。

  但若这“惊鸿”只能快不能慢,又如何会是天下第一等的轻功?步盈芳见妙悟来得凶狠,忽的一慢,五个人便悠悠的向着妙悟飘去,妙悟这一招“万般皆空”便当真打了个“空”。

  步盈芳这才加快脚步,一下又奔至妙悟面前,一剑便向其胸口刺去。妙悟虽提杖一隔,想要挑飞步盈芳的长剑。却只听“嗞”的一声,飞起来的却不是步盈芳的长剑,而是妙悟的半截禅杖。

  原来妙悟先前“万般皆空”刚使完,步盈芳长剑刺到,他也只有以回挑相应。步盈芳既已料到妙悟应法,她便只需娇手轻转,教剑锋对着禅杖挑来的方向。于是这金、铜打成的禅杖,刚挑到“回雁”的锋刃上,便自行断成了两截。

  只见那飞起的半截禅杖,不偏不斜,正好砸在被一众子弟救回的唐道头上。那唐道穴道刚解,正待破口大骂,一下又被砸得晕了过去。

  妙悟禅杖既断,要逃也绝对逃不过“惊鸿“,只有闭目待死,那些少林弟子见方丈遇险,虽急着来救,但他们晚辈弟子本在后列,要赶上来当然也绝无可能。而在前列的那些“德高望重的人物”见妙悟这般功夫也完全不是对手,更是只顾自己护着自己,哪敢上前相救?

  步盈芳这剑却没再刺下去,五人只是看着妙悟,刘淳杰张口说道:“晚辈等人只求自保,绝无伤害众位性命之意,只求方丈大师给晚辈一些时间,晚辈必会找出证据。”

  妙悟张开眼,回头仔细打量了己方倒下的二百余人,虽人人伤得极重,果是并无一人失了性命,他回过头来,又瞪了刘淳杰半晌,终于叹气问道:“刘掌门想要多少时间?”

  “此处人多口杂,请方丈大师阁内说话。”刘淳杰正色说道。

  妙悟还未回答,身后便有人叫道:“老方丈别信他的,他是想把老方丈骗得落单,好乘机相害。”

  妙悟脸色铁青,说道:“刘掌门想害老衲,老衲方才便已死了,落单与否,又有何区别?”他虽没有直斥众人方才只顾“明哲保身”,无人救援,但谁都听得出来他所说的“落单与否”正是这个意思。

  “多谢方丈大师信任。”刘淳杰收回剑,躬身摆手说道,“方丈大师请了。”

  “刘掌门请了。”妙悟还礼道,二人一前一后,便走入殿中。符辉四人则立即分守四下,以防有人偷听。 雁过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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