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五爪金龙腾云的威凛之姿,一面是九龙戏珠活灵活现的刻绘,通体翠绿毫无瑕疵,实乃玉中之王。
冷卿正在把玩的就是从桃夭那儿得来的龙纹环佩,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环佩有多么重要,只是偶尔拿出来当作思念桃夭之物。
说起来,这个东西也不是桃夭亲自给他的,而是当年大夫人张婉容为了离间他二人故意从桃夭那里偷来,准备诬陷桃夭说她跟先皇已有私情。
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冷卿也一度相信了大夫人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不觉有些可笑。
原本前几次的碰面,他应该‘物归原主’,可叹每一次相聚都是那么的短暂,阴差阳错这东西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现在想来,几个月里他经历了家变,身边人伤的伤,死的死,他也曾有过轻生的念想,身上、冷府的东西已经丢得七七八八,陪了多年的金算盘也随张叔一同下葬,今天收拾东西,若非卫河宁从他的脏衣堆里拣出这个,怕也是已经丢了。
这东西虽然对他来说不怎么重要,但好歹也是个价值连城之物,果真丢到哪里定然也是找不回来的。
“玉佩啊玉佩,可能你前主人死了也想不到,他送的东西跟我比较有缘呢。”冷卿盯着手里高悬着的龙纹环佩,没由来地笑了一笑,他伸出食指轻轻敲打了一下,就见那翠绿翠绿的东西就着绳子在眼前来回地晃。
不多时,门口传来了卫河宁的声音,“桃大哥,师父让你去一趟。”
冷卿快速起身,将玉佩收入怀中,见卫河宁正儿八经的神色,心料白长老那儿大概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他协商。
于是,起身后便片刻不耽误地去了白长老的屋。
途中他有问卫河宁原因,但卫河宁却说,他也没看个究竟就被叫过来请他,只知道好像是来了什么人。
“是帮里的兄弟吗?”冷卿脱口便道。
卫河宁不敢确定,但也觉得八九不离十,点头默认了自己的想法。
连日来,闭塞的消息让一众兄弟如坐针毡,番禺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时不刻不想知道帮里人的安危,但每每谨慎放出的信鸽都是有去无回,那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让大家伙一度感到无妄,这下好了,终于有人来京城与他们汇合了。
来到白长老的屋子里,几个风尘仆仆的陌生面孔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据白长老介绍,为首的那位骨肉精壮的男人叫做铁三船,是白长老一手栽培出来的得力干将。
据这位铁三船的描述,醉鲸帮被官兵设计围剿,帮中大半兄弟死得不明不白,他们也是险险才脱困,因为此番来京路途遥远,那晚杀出重围也让所有人身受重伤,之所以现在才来,多半还是因为要一边养伤一边赶路。
闻得铁三船一行还活着的消息,其他帮众也都陆续汇集到白长老这儿,他们第一次觉得冷卿当初的决定十分明智,不然铁三船可要和他们失之交臂了。
庆幸虽庆幸,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的京城可谓易进难出,要不然大家伙也不会困在这间小小的客栈至今。
望着周围一圈灰心丧志地脸,铁三船一个重拳便将身边的木桌捶成了两半。
“既然入京,我铁三船就没想活着回去!可能你们已经忘了在番禺的弟兄,但我们几个记得很清楚,而且永远不会忘!当初我们都是踩着弟兄们的尸体才逃出了鬼门关,既然上天让我们活下来便誓死也要让那皇帝老儿血债血偿!!!”
铁三船说得满腔热血,一席话也让众人身体里的好斗因子亢奋了起来。
“铁大哥说得对,我们得为亲人报仇啊!”
“是啊,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
“对!我们要报仇!”
“报仇!”
看着大伙儿都有了报仇雪恨的正确之态,铁三船终于满意地扬起了嘴角。
“不知铁大哥接下来有何打算?”好不容易点燃的激昂斗志,突然就被冷卿的一句提问降了温。
所有人都看向了冷卿,这个身材高瘦,面容惊艳的男子。
铁三船自认刚刚见到冷卿的第一眼也忍不住惊为天人,作为帮中的高管成员,即便没见过冷卿,却也闻了不少这位传奇帮主的名人轶事,所以只需一眼便可知他就是传说的那位新帮主。
那日选帮主的大典铁三船被孙长老一行设计调出去跑航,即以分散白长老的势力,所以他没亲眼目睹全过程,自然错过了见到冷卿的机会。
之后回到帮中,冷卿又被孙长老调离权力中心,名为休养实则圈禁,于是,有幸目睹传奇人物的机会再一次错过。
在大多数人的口中,冷卿不过披上了龙神选中者的光彩,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只知其每每会面某人总是带着一张瘆人的面具,即便强势闻名的孙长老也没在他那儿讨得半分便宜。
对待第一次见面之人,人总是会有所保留和顾忌,铁三船正是持着这种心情,当闻到冷卿的话时,不满大于更多,但他依然‘客气’道,“想必这位就是新帮主了,不知对于帮中兄弟惨死,作为帮主的您又有何打算?”
铁三船的意图很明显,他给冷卿的答案只有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卫河宁见冷卿被问得哑口,在一旁干着急,幸而白长老为他解了围。
谁知白长老一席“进宫杀狗皇帝,兹事体大,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竟为失去家人的兄弟们所不耻。
大伙儿都没敢明着讲,但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倒是铁三船有话说话道,“白长老,您这话就不对了,帮派中谁不知道帮主是您的外孙,虽说疼爱孙子没错,但兄弟们也是有家人的,家人惨死,您不能只顾自己吧。”
铁三船这么一说,白长老顿时没了立场,也不再多言。
就这样进宫行刺的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
这些天,铁三船几个也在异庄客栈安顿下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白天轮番出去打探,夜晚就凑到一起商量着行刺的事宜。
有一天晚上,冷卿在客栈的院子里发现了一个人在喝闷酒的铁三船。
他一手攥颗夜明珠,一手抓个酒壶,就这么仰视着如钩新月,神情怅然。
“(打嗝)小屁坨,你在下面过得好不好?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手刃仇人的!”
冷卿觉得站在这里偷听似乎不太好,刚准备转身回屋就见一位文气的中年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冷卿记得他,他是铁三船的谋士,铁三船经常称他唐先生。
唐先生先是朝冷卿揖了揖,而后走到冷卿身侧。
冷卿认为他是来找铁三船有事,于是准备离开,谁知唐先生却如同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你难道就不好奇,这样一条汉子何故变成了这样?”
冷卿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于是停了脚步,顿了顿,在心里琢磨着这位唐先生的意图,后转身来到他的身侧站定而道,“愿闻其详。”
许是连日被困无聊,冷卿认为听听人家的故事也不错,至少在打发时间的同时还能多了解了解对方,对今后还是有益无害的。
唐先生似乎对这位愿意听人说话的帮主有了些好感,于是,接下来说起三船与四海的境遇格外声情并茂。
以至于,在冷清听完故事后,对铁三船这个人也有了些改观。
“如若换做是我,大概我也会同铁大哥一样吧。”冷卿终是道。
唐先生由此看出冷卿也是个重情义之人,那么未来与他共同进宫行刺,他应该不会成为阻力。
在他二人聊得差不多,铁三船也喝得差不多了。
就在此时,“不好了,不好了。”一位弟兄一面跑来,一面喊道。
“出什么事了?”唐先生唯恐惊扰到敏感期的铁三船,首先截住了那人。
那人一看是铁三船身边的唐先生,连忙道,“今天白天出去打探的弟兄一个都没回来,原想几个人有照应,大概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但现今早就过了最迟回来的时刻,他们肯定是出事了。”
该人话到最后越想越不妙,刚好冷卿在,拱手就朝冷卿道,“求帮主速速下达应对之策,派些人寻弟兄们去!”
既然出去的人都没回来,这个时候再派人去,只怕会正中敌人圈套,冷卿刚想安抚对方稍安勿躁,等过了今天的节骨眼,明天找两个机灵的先出去探探风再行事,谁知,方才已见喝醉的铁三船竟风一般地冲了过来。
拨开冷卿和唐先生,劈头盖脸,吐了那人一脸地吐沫星子,满腔酒臭地怒吼道,“你TM还在等什么?赶紧召集兄弟跟老子出去找人!!!”
那人被吼得一哆嗦,移眼瞧了瞧冷卿,见冷卿暗地冲自己摇了摇头,他顿时不知该听谁的了。
“快!!!”铁三船又是中气十足外加酒气十二分足的一吼,吼得那人连脸上的吐沫星都忘记擦,转身拔腿就跑。
“是,小的这就去!” 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