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孙晨阳。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我再次听到孙晨阳的名字,却是他跳楼自杀的消息。
那是嘉源中学的期中考试刚刚结束没多久,我像往常一样去学校。刚走进校园,就听到周围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事情。我侧耳仔细听了几句,就听到其中一个女生说:“昨晚上学校里有个学生跳楼自杀了。”
旁边的女生一脸惊讶地问:“真的假的?为什么要跳楼啊?”
“听说好像是考试没考好,心理压力大,就从五楼的天台上跳下来了。”
“唉,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来嘉源这种地方,没点儿抗压能力,那学校还不是隔几天就跳一个啊。我听说咱们学校以前还有学生因为失恋就跳楼的,跳下去没死,直接摔成了重度残废。这次这个,不会又是失恋的吧?”
“谁知道呢!”
等我半信半疑地走到教室,就看到小旋风急冲冲地跑过来,一脸惊慌地说:“筱萱,你听说昨晚咱们学校有人跳楼了吧?”
左伽昇在一旁搭腔:“人家跳楼跟你有什么关系?瞧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怎么没关系?这可是咱们学校近年来的特大新闻!”小旋风又接着说:“我还听说,那个人以前还是咱们同届的,理科20班的,但被留级了,大家都说,他应该是因为被学校留级了,自尊心受挫才跳楼的。”
听到这里,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空白成一片,仿佛心跳也静止了片刻,窒息了一般。等我愣过神来,抓住小旋风的胳膊,神色木然地问:“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小旋风看着我,眼神茫然又紧张地说:“应该还在高二教学楼那儿吧,今天早上五点多才发现的尸体,警察和法医都在那儿呢。筱萱,你怎么了?”
没等小旋风说完,我就冲出了教室。
事故发生的现场,早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三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停靠在旁边,几个身穿制服的人还在努力维持现场秩序。
我从围观的人群中艰难地挤进去,看到一个人躺在中间,周围全是血迹,几个医护人员全副武装戴着口罩,神情严肃,正在对尸体进行检验。等我从遮挡的视线里看清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就是孙晨阳,心顿时凉了大半截,周围人群嘈杂的声音忽远忽近,最后都飘渺得听不见了,忽然一阵的头晕目眩,还有点犯恶心。
肖阿姨已经在现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挣扎着想要到儿子身边,却被几个执法人员控制在警戒线之外。我神情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想走到肖阿姨跟前去安慰她几句,腿却怎么也动不了,只是目光呆滞地看到几个人影围在孙晨阳的尸体旁边,走来走去,又看到不一会儿来了几个抬担架的护士,把孙晨阳抬上了担架装进了救护车,又看到几近昏厥的肖阿姨被人架起,坐进了一辆警车。
车子开走,旁边有人喊:“都散了吧散了吧,赶紧回去上课了!”
直到人群纷纷散去,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空出来的那片地上留下的一大摊血迹,感到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又血黑。胃里翻滚上来酸液,我跑到旁边的花坛里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韩祎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我旁边,叫了我一声:“你怎么了?”
我这才缓缓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最后抱着他,失声痛哭起来。
凌霄也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神情忧伤,眉间紧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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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晨阳死后,我的脑海里时常会浮现出他在天台上跟我说的那番话。我记得他说话时目光中充满的无助和绝望,我也记得他对我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他说他不想追求什么,只想做自己。那时候,我万万没想到,当我最后从他身上看到的那点孤独和倔强,竟然是无可救药的,竟然是可以让他选择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渴望获得解脱的,竟然是他站在悬崖边上对我最后的求助,求得我的理解,或是求得我的成全。
我回想起这些的时候,又会不断地想到自己,想到如果以前,我可以多一点时间关心一下孙晨阳,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如果那天,我不去找孙晨阳说那些指责他的话,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如果那天我能敏感地察觉到他对我还存留的最后那点希望,我还能拉住他跟他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但时间没有给我这些如果,而是直接给了我这样突如其来的结果,如同当头棒喝。
那天,警察局的人找了孙晨阳的几个同学去谈话,也找了我。虽然知道孙晨阳的死跟我没有直接的关系,但那些想法在我的脑海里萦绕的时候,我也始终逃脱不了深深的自责和内疚。
只记得从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问完话出来,一路神情恍惚地走回教室,同学们的目光纷纷地投向我,又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身边的声音都隐约成了回声,像是从记忆里遥远的深处传过来的一样,跟孙晨阳最后说的那句话都混淆在同一个场景里,晦暗不明。
晚上下了夜自习,我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没有骑车,心事重重地往家的方向走去。白天的时候,韩祎看我一整天都没有说话,很是担心,问我什么,我也都没有回答。他看我失魂落魄地推着车走到了街上,就追了上来,问:“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他好久,才说:“我没事,就想一个人走走。”
“看你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啊!”韩祎有些急了。
“我现在只想静一静。”
韩祎没再说什么。我步履缓慢地往前走,他隔着一段距离,沉默无声地跟在身后。两个人就这样走了好久,走着走着,天色变得阴沉起来,刮过一阵风,雨点就簌簌地落下来了。
下雨了。我浑然不觉地往前走着,不一会儿,雨越下越大,打在我的身上,这才感觉到有些凉。这时,韩祎丢下自行车,冲到我的身边,这时我听到他在雨声里大声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啊!”说着就脱下自己的衣服,两个人头顶着外套,躲到了路边的一个小亭子里。
等两个人都坐了下来,韩祎把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我看了他一眼,神色落寞地埋下了头。夜色微凉,空气中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亭子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韩祎说:“筱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还能相信我,如果你需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抬起头,望着亭子外一盏昏黄的灯,雨滴穿过朦胧的光束,簌簌地飘落下来,闪着亮晶晶的光影。
“他是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我爸妈跟他爸妈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我们在一起读完小学,后来就分开了,好多年都没再见面。在我的记忆里,他一直都停留在七八岁时候的样子,神情忧郁,不爱说话,只有跟我在一起玩的时候,才会开怀大笑起来。那时候还会觉得,不管过了多久,他还是会相信我,把我当老朋友一样,无话不谈的。相信一个人可以相信多久呢?不管你们后来各自经历了什么,心境又有了怎样的改变,等见面的时候,还是能把彼此当成是推心置腹的老朋友,现在觉得,这其实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我现在总是能想起最后一次见他的场景。我原本是想劝他的,劝他能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不要整天那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可我为什么要骂他?我本来就不应该去找他的,为什么我要逼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为什么我也在用自以为是的想法去捆绑他的人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他才想着去死的。都是我的错!”
我把头埋在了双手里,哭了。好久,韩祎把手放在我因抽噎而颤抖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你怎么能这样想?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不管你有没有去找他,他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所以,你就别再自责了。”
“他原本是可以相信我的,他为什么不相信我?他有什么痛苦,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他最后肯定是对我失望透了才会这样的。”我痛苦地说。
“选择轻生的人,他最后应该是对自己失望吧。”韩祎看着我说:“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到你,你已经尽自己的努力在帮助他了,事情的结果从来都不是我们可以预料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包括现在我跟你说的这些话。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错,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注视着韩祎,他坚定的目光如同雨夜里那盏昏黄的灯,突然让我感到了莫大的安慰。因为他此时此刻就陪在我的身边,我渐渐从方才的茫然无措中清醒过来,捕获到一种被理解后的愉悦感,仿佛自己已被原谅。
我问:“韩祎,你会一直相信我吗?哪怕有一天你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哪怕有一天我们变成了陌生人,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相信我吗?”
韩祎说:“我会的。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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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我去肖阿姨家看望。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几天不见的功夫,肖阿姨和孙晨阳的父亲看起来都瞬间苍老了很多。一见到我,肖阿姨就止不住的眼泪,悲从中来,声泪俱下:“晨晨是跟你一块儿长大的,可这孩子怎么就这样走了?他怎么能扔下我跟他爸就走了呢?”
我看着肖阿姨身心俱疲的样子,很是心疼,想说些安慰的话,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握着肖阿姨的手,沉默不语。
“好端端的人,有什么会想不开的,怎么突然就寻死了呢?”
眼看着肖阿姨哭得肝肠寸断,我实在没忍住,懊恼地说:“肖阿姨,都怪我,那天我去找他,是想让他把欠在外面的钱还上,我想劝他好好读书,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
“萱萱,这事不怪你,是晨晨他自己想不开。如果真要怪,也只能怪我跟他爸,他当初死活不想在嘉源读书,我跟他爸一心想让他成才,逼着他转了学。他在嘉源读得并不开心,可我和他爸就觉得,哪有孩子上学的时候是开心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晨晨平日里也不怎么跟我们交流,甚至他被留级,也没啃个声。现在想想,都是我跟他爸造的孽啊,考大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们为什么要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只要他能健健康康活着就好啊!”肖阿姨的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捶胸顿足,伤心欲绝。
等肖阿姨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她带着我走到孙晨阳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说:“我们在晨晨的抽屉里发现了他留下来的一本日记,还有一些药物。医生说,这是抗抑郁症的药,晨晨他很早就已经得抑郁症了,我跟他爸一直都不知道。这日记本里,有几篇提到了你,我想,应该让你拿回去看一看的。”
我郑重地接过那本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封面,若有所思。那天晚上回到家,我翻看着日记本,仿佛才走进了孙晨阳的那个世界。
“2007年10月21日:
今天遇见了筱萱,才恍然想起,距离上次的分别,已经时隔五年之久。她早已经不是那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黄毛丫头了,长得比以前好看了许多。跟她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其实很想跟她好好聊聊,分别五年的日子,我的人生过得有多么的黯淡无光。黯淡无光的人生还有意义吗?我不知道,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谈起。现在的她,已经变得那么优秀了,不变的是,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可以没心没肺地让自己快乐起来,我看她脸上的笑就能看得出来。而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实现小时候跟她约定的那个梦想,恐怕也不会实现了吧。人总是越长大,越不懂得如何快乐。祝福她永远快乐吧。”
“2008年4月27日:
今天从网吧门口出来,又碰到了筱萱,她质问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我相信她肯定对我很失望了吧。不知怎么的,我让身边所有对我有期待的人都失望了(不管我怎么做),包括我爱的KN,尽管我爱他们,但让他们失望,这让我感到一种报复后的快感。现实生活中有那么不堪忍受的事情,有那么多别人无法理解的情感,还不如生活在游戏的虚拟空间里,他们不会明白,我在那个世界里可以多么的自由,多么的荣光,我可以做自己的英雄。我背叛了所有爱我的人,只是想证明给他们看,并不是只有一种人生是值得活的,并不是只有一种人生是正确的。可谁又能理解我呢?”
“2008年7月15日:
我跟KN表白了,但KN拒绝了我,他说我们不能在一起,这个世界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的。我是同性恋,从我在济水二中见到KN的那一眼,我被他身上散发的独特的气质所迷恋(也可能仅仅是他身体里的那种味道让我痴迷),我就知道自己跟身边的人不同,这似乎也会成为永远烙印在我身上的那点不同。这并没有使我感到惊慌,反而因为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我内心有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只是,当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KN却不知道。真痛苦,暗恋一个人的感觉,仿佛每天的生活都有所期待,却又有所失。我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当初爸妈费尽心机让我转到嘉源,我真的恨透了他们,因为见到KN的机会少了,但我对他的爱从未变过。一句话在嘴里含了快一年,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所以我还是说了。KN没有我之前想的那样惊慌失措,他表现得很镇定,也许此前就有所察觉吧。但他还是拒绝了我。我问他,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操蛋的世界,不是因为别人的眼光,仅仅是因为你,你会拒绝还是接受?我只想知道你感受到的。KN,我只想知道你自己的心意。但KN最后还是没有回答我。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失望,不知道是对我的失望,还是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只是极度渴望爱,也渴望被爱,仅此而已。这也有错吗?”
“2008年8月20日:
真是无比煎熬的一个月,自从上次和KN分开后,每天都过得度日如年,仿佛自己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没有资格被任何人爱。但今天我很开心,因为KN又来找我了,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一个月以来内心所受的煎熬和痛苦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为他,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KN来找我,然后我们干了那件事情。真的是如此美妙的体验,仿佛此前的十几年自己都白活了,我的情绪极度亢奋。我说过的,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我就被他的身体所迷恋,也果真如此,我喜欢他身体上的味道。但继而又无比厌恶起自己来,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好,甚至连他的身体都配不上。
KN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了。不能被世界所接纳的爱情,不能被周围人所理解的情感,这让他感觉到一种羞耻。我们总是要活在既定的规则和秩序里的,他没有勇气选择逃脱。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所生活着的世界早已经编排好了它的形状,我们不过是刻在这些模子里的人,连同自己的情感也被塑成同样的形状,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KN,我想做那只逃逸的鸟,做我自己。我爱着你的时候,也在追求着我自己。”
“2008年12月17日:
今天,KN跟我说,他谈了个女朋友,他很喜欢那个女孩,他也要回到自己的轨道上。我们在一起做爱做了十次,第十次的时候,他告诉了我这件事情。KN跟我分手了。我甚至都找不到理由去埋怨他,因为我只能爱他。我只有爱他的能力。但他把我这一点爱人的能力都要剥夺去了。我只能恨我自己。
一直很喜欢张国荣的《春光乍泄》。以前和KN一起看的时候,KN说,他最喜欢里面宝荣和耀辉的有段对白。何宝荣说:你后悔了?黎耀辉说:我后悔的要死,没见你之前我一点都不后悔,现在我后悔的要死,怎么了?示威啊,奚落啊?告诉我你混得很好吗?你混的好干我鸟事?你叫我来是干吗?何宝荣说:我想你陪我一下,我好想你陪我一下。
今天我自己又看了一遍这部电影。我最喜欢的那句台词是:我现在才知道,他能够开开心心在外面走来走去,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个地方可以回去,总有个人等他回来。原来我对KN的意义,不过是那个能在他寂寞的时候陪他一会儿的人。我们却不会从头来过。
原来寂寞的时候,所有人真的都一样。难过的时候,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喜欢看夕阳。”
“2009年11月10日:
我对自己失望透顶。想没心没肺地堕落下去,却又有那么多的放不下。而那些放不下的,却常常又是我无比厌弃的东西。该逃向哪里呢?似乎无路可逃。叛逆、憎恶,连带着愧疚、自责,永远不能获得自我解救。任何人也是救不了我的。
今天筱萱来找我了。每次她劈头盖脸骂我的时候,总能让我回想起跟她在一起那些小时候的日子,那段日子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吧。还是要感谢她,她从未放弃过我。而我能说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如果青春真得可以如夏花般一样绚烂,那死亡一定如秋叶般静美,可我从未看到过那样绚烂自由的青春。我只知道自己病了,病入了膏肓,什么梦都无力做了,于是我只能想到死,或许可以和梦一起飞。”
最后一篇写在孙晨阳临终前的最后一天。我读罢,合上了日记本,陷入长久的沉默。沉默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在哭。
我想到有一天的午后,和韩祎站在五楼的天台上,看了一下午的鸽子。那正是夕阳西下的傍晚,鸽子散步在地上闲碎地啄食,或是眼神茫然地发呆。有那么一刻,许多鸽子突然群飞在一起,在空中盘旋飞翔了三圈,随后又落在了不远处的音乐楼上。
我在鸽子重复往返的轨迹中,也在重复着无休止的圆周式思考。在我们假意着好端端的青春时代,倘若生命的飞翔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圆周式的轮回,起点的出发最后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回归,那冲动着我们旋转不休的轴心,或许是内心的自由,也或许是生死间的风景。
所以,十八岁那年,我看到了孙晨阳的死,却是在很久以后才明白,他或许不是对这个世界绝望的背叛和逃离,而是已经看到生命中绝美的风景(尽管我没见过那个叫KN的男孩),他不过是寻着内心的自由,回归到了最渴望的自己。他在找回自己的那一刻,应该是最快乐的吧。
那天,我读完孙晨阳的日记,妈端了一杯牛奶走进了卧室,看我的脸色不太好看,良久,才说:“晨晨的事,我都知道了。萱萱,自从你肖阿姨家出事以后,你爸也来找过我几次,我也想了想自己一直以来对你的教育方式。不管妈妈以前要求你做什么,我都希望你能明白,只要你努力了,不管结果怎样,你爸和我都很满意。做父母的对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健康地活着,好好活下去。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千万不要想不开,想想还有你爸和我呢。”
妈说着这些话,潸然泪下。我紧紧地拥抱住她,最后轻声说:“妈,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跟我爸。” 我在远方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