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一涵的父亲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就出院了。但因为严重的摔伤,腿脚已经行动不太灵便,此后也不能再干重活。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到了一涵的母亲身上。一涵的母亲之前是开小商店的,卖些日常生活用品之类,赚钱也不多,如今家里出了事,丈夫看病的医疗费开销,再加上一涵上学的费用,家里的日子变得拮据起来。
我把那笔稿费给一涵的时候,一涵拿着那笔钱,说不清是感动还是难过,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想到一涵作为家中的独生女,就要开始提早承受这些生活的压力和重担,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作为朋友,平日里也只能尽可能多陪着她,但每次看到她失落彷徨的样子,我还是为她感到担忧。因为一涵家里遭遇的事情,竟突然觉得,冬天的日子过得艰难而漫长。
天越来越冷,接连下了几场雪,走在街上已经能感觉到风霜刀割的寒意。过了元旦,期末考试马上临近了。班上的同学都在忙着准备过年前的最后一场考试。而我却发现,最近的韩祎也开始变得魂不守舍,特别是在自习课的时候经常发呆,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天,我在做题,又看到韩祎目不转睛地看着某个地方发呆,眼神迷离,还时不时地轻叹口气,一脸心烦意乱的神情。我凑过去试探性地问他:“怎么了?最近看你有心事?”
“没什么。”
“你该不会是来大姨父了吧?”
韩祎斜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无聊。”
看到他不愿意多说什么,我自然也不好多问,就想聊些轻松的话题帮他排遣一下烦闷的情绪,便问他:“你今年寒假有什么打算?”
“这么早就想着放假?还是先操心你的学习吧,期末考试都还没影的事。”
“真没劲,我这不是跟你瞎聊嘛!”自讨了没趣,我又接着问:“对了,你生日什么时候?”
“七月十七,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拿出算命先生的神态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恍然:“难怪!你比我大半年,是巨蟹座啊!”
“怎么了?”
“巨蟹座的男生就爱没事多愁善感,是十二星座中抑郁症倾向最明显的,”我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神神叨叨地说:“我看你就有这种倾向,不过……巨蟹男据说是最温柔的男生,这一点我怎么没在你身上看出来?”
“无聊。”韩祎不以为然,又投来轻蔑的目光:“那你是什么星座?”
“我除夕生的,水瓶座。”
“除夕?你每年都是过年时候过生日?”
“对啊,每年举国欢庆的时候,也没几个人能记住我的生日。算下来,我每年都比你们少吃一顿生日大餐,十几年我可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有些沮丧。
“听起来确实挺惨的。”韩祎故意露出同情怜悯的目光,“我以后会记得,每年都让你来个双喜临门。”
“那你今年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我看着他,狡黠一笑:“如果这次期末考试我进了班里前二十,你就陪我过生日,怎么样?”
韩祎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良久,应了一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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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留在家里看书。窗外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前几天落在街道、屋檐、草坪上的积雪还没有散开,这场大雪又接踵而至,在地面上又压了几层厚厚的冰。不知怎么的,感觉这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
因为天气恶劣的原因,我妈最近也闲了下来,工作上的出差应酬少了很多,周末也都会待在家里。妈此刻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爸今天说是要过来这边吃饭,她时不时地看看墙上的钟,估计考虑着中午要做什么饭。
书看得有些无聊,我放下书走出了房间。电视上正在直播新闻,全国大范围的低温、雨雪、冰冻天气,已经给各地的生活、交通、出行带来严重的不便,南方城市也出现罕见的暴雪天气,多地政府部门已经发布橙色预警信息,做好了应急措施。电视上的那个记者站在暴风雪中,几乎全副武装,神情紧张而严肃,瑟瑟发抖地对着耳麦播报着实地新闻,话音时不时地被刮来的大风吹断。
妈坐在沙发上边看新闻边感叹:“今年的雪可不是什么好雪,这都快成灾了。”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我去开门,是爸来了,穿了身厚大衣,脸冻得发红,风尘仆仆的样子。他进门把衣服脱下来,抖了抖衣服上的积雪,挂在衣架上,换了鞋走进客厅。
“不是开车来的吗?怎么还搞成这副样子?”妈依然坐在沙发上没动,看到我爸,一脸嫌弃地说。
“这雪下得真大,开车还不如直接走过来得了,路上的车都堵成一条龙了,半天也不见动一下。刚在小区门口,三辆车头接尾撞在一起,司机、交警、保险公司的人都乱成了一团,各说各的理,争执不下。我刚才就下去停个车,身上就落了多厚的雪。这老天爷啊,净闹事了,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会停。”
“最近这新闻里都在播,南方也大范围降雪,各地交通堵塞、延误,眼看这都快过年了,路上的人得多折腾啊!”
“医院里也忙不过来,感冒的人特别多。”说着,又转向我:“萱萱,最近在学校多喝板蓝根预防着感冒啊!”
“知道了,爸!”我敷衍着应了声。
“你们什么时候考试放假啊?”爸突然问。
“下周。”
“寒假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啊,天气这么差,本来还跟几个同学约着去哈尔滨玩呢,恐怕也去不成了。”我沮丧地说。
“待家里也好,趁寒假赶紧把下学期的课提前预习预习,不行的话我给你请个家教。别整天想着玩,你没见我单位里好多同事的孩子都报了各种各样的辅导班,这两天我也想着给你报个什么学习班呢!”妈的陈词滥调又来了。
爸插了两句嘴:“行了,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多让孩子休息休息,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辅导班,也不见得能提高什么成绩。高中生,劳逸结合,注意身体,才是正经的。”
“你让你家姑娘劳逸结合去吧。龟兔赛跑,等一个寒假过去了,别人家孩子早蹿她前面去了,你就让她当那乌龟吧!”妈不以为然地说。
“妈你赶紧去做饭,报班的事咱回头再说。我爸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见面就吵啊吵的。”眼看着两个人的火药味儿又上来了,我赶紧从中间打圆场,把妈支到了厨房去做饭。
等客厅里就剩下我和爸,爸突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下周考完试,想让爸奖励些什么?你不是快生日了吗?想要什么,我得提前有个准备。”
“真的?”我挑了挑眉头。
“那还用说,女儿想要的,当爹的能不满足吗?”
我激动地上前给爸来了个熊抱,兴奋地说:“你真是我亲爹!”
妈在厨房里听到了动静,冲客厅里喊:“你俩在那儿窃窃私语什么?又在说我坏话?”
我抛给爸一个诡秘的眼神:“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随后又连蹦带跳地跑到厨房,抚慰老妈:“我哪儿敢背地里说黄主编的坏话啊!”说着,很知趣地帮着妈洗菜。
“就你丫头嘴贫!”妈说。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放了寒假。天气却丝毫没有变好的迹象,连续不断的寒潮暴雪,树上挂满了冰凌,道路也结了厚厚的冰,整个城市都被冰封成白雪皑皑的世界。
即便这样,春节临近的氛围也丝毫没有减退,街道两边都高高挂起了大红灯笼,在冷风中颤颤地摇曳。许多店铺也摆出了年货摊,播放的促销广告音乐听起来都年味十足,人们在大红喜庆的包装物之间忙得不亦乐乎,置办年货。
而每天在路上急匆匆赶着回家过年的人,依旧络绎不绝,街上行驶的车辆也越来越多,把积雪未消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因为街上的人多,大部分时间我都待在家里,无聊得很。自从学校放假之后,我已经有好多天没联系上韩祎了。打他的手机刚开始是通了没人接听,后来就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QQ上的他也好阵子没上线了。想起那天放假离校的时候,左伽昇最后还跟韩祎说:“放假一起玩火警战线啊!”
韩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回头有时间再联系你!”之后,就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走了,像是有什么急事,也没来得及跟我们再多说什么。
我在QQ上找到左伽昇,问他:“你假期跟韩祎联系了吗?”
左伽昇很快就回复过来:“一直等他玩游戏呢,结果也没见他人影。你能找到他人吗?”
“我也好几天没联系到他了,他电话也没人接,现在打不通了。”
“奇了怪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左伽昇也担心起来。
“你不是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知道啊,不过他爸不在家以后,他也很少住在自己家里,经常住在他姑姑家。那我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一会儿去找一下余伯伯吧,没准儿他会知道韩祎在哪儿。”
“好的。一会儿再联系。”
等我们两个人收拾妥当,就一同去了余伯伯的书店里。没想到书店因为放假已经关了门。等打听到余伯伯的住处,两个人又顶着风冒着雪直奔余伯伯的家里。
余伯伯正在家门口的院子里清扫积雪,看到我和左伽昇,有些惊讶:“这大雪天的,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这不是放假在家闲着没事儿来看你了嘛!”左伽昇寒暄道。
“快进屋坐,外面太冷了。”
等余伯伯把我们让进了屋,又给我们泡了热茶,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余伯伯,最近见到韩祎了吗?”
“他不是去湖南了吗?他走的时候没跟你们说啊?”余伯伯说。
我跟左伽昇当即面面相觑。“他怎么突然去湖南了?没听他说啊。”左伽昇很吃惊。
“对啊,这些天打他电话也没人接。”
听我这么一说,余伯伯这才跟着忧心忡忡起来:“他走的时候也就跟我说这么一句话,说家里有点事,就去了。南方那边儿的雪又下得大,现在正在闹雪灾呢,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儿了。”
“他家里?”我没听明白,感到惊诧:“你是说他家在湖南那边吗?” 我在远方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