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人上茶那是我们的规矩,女人捧着茶杯呆坐着,恍惚的神情显然是没有喝水欲望,眼神上下不断打量眼前这个富有新时代气息的小伙子,多了一分疑惑。
还以为,修棺匠应该是深沉老练的老头来经营,最不行也得是个中年人吧,但对于眼前这个年轻小伙子,女人一脸惊讶和茫然。
她偏着脑袋瞅了瞅家里,我笑了笑,“别瞅了,就我一个,我就是鬼七。”
虽然还是多少有点不相信,但儿子的情况没有时间让她在这个问题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鬼先生,我家孩儿只有您能救他。”女人来不及做什么铺垫,眼巴巴看着我。我没吭声,女人急了,“只要您能救他,我做什么都愿意。”
做什么都愿意?
NO!NO!NO!书友您邪恶了。
看了看时间,还不是很晚,“这样吧,我跟您先走一趟,看看情况。”一直都是听说这些小孩怎么样怎么样,从来还没见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一听这话,忐忑的心情立刻变得兴奋,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谢谢您,谢谢您,我们实在没有招了,您若能救我儿子,我们做牛做马都行。”
她还在喋喋不休,强调着报酬一类的话,我的心思已经飘走。
进去披上一件外套,锁上大门,“走吧。”女人前往带路,我们一起奔往华安县医院。
南北的大道上明亮,恰似白昼凃燃了光阳。这时一盏盏路灯开始明目了,是一字两行排开的路灯又开始深情的邀月了。
路灯瞬间的明亮把慢慢沉幕的夜色互相比拟起来。朦胧的夜色更加诡秘,柔弱的黄昏,显示着路灯的光线更加明亮。
赶到病房时已经十点半。
医院已经彻底宁静下来,过道中闪烁的电灯管让本来就避而言之的医院加重一层诡异,女人已经麻木,只听见皮鞋发出急促的声音。
推开特别监护室门,一股恶心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已经经过消毒水消毒,但无法压制住这种强烈气味。
这气味就像什么东西烧糊,不过这糊味不那么自然,让人感到一阵不适。
床上一排排小孩已经入睡,刚换上的枕巾又被染成黄红色。
几个陪孩子的家长寸步不离孩子,生怕一不小心就从他们身边离去。
人最怕的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他们一个个趴在床上眯瞪一会儿,也只有在梦里或许会减轻一下他们紧绷的神经。
他们实在太累了,以至于我们进来,只有一个老太太,估计是孩子的奶奶醒来,这些患者家属已经相互熟悉,他们现在只为一个目标而挣扎,那就是拉住孩子的命。
对女人点了点头,女人回应一下,不过老太太对我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小伙子充满好奇。
由于医院没有装空调,虽然开着仅有的两扇风扇,病房内温度还是很高,闷热中的病房更是让人压抑。
跟着女人进去,小刘锐就在最后一个床位。
看着这些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小孩,心中也是莫名难受。
女人看到憔悴的儿子奄奄一息,心酸又涌上心头,用手捂住嘴巴,猛然回头,强忍着不哭出声。
小刘锐脸色蜡黄,没有一丝血色,两眼窝深陷,颧骨收缩,要不是左右手还打着吊瓶,我会相信他已经是死了很久的木乃伊。
再瞅瞅其他小孩,哪个不是如此惨状。
旁边床趴着的老太太睡不着了,老人本来就瞌睡少,加上摊上这么大的事,更加睡不着。
她一眼看出来,我应该是被请来按邪治病的先生。
小声的也不知是讲给我听,还是讲给女人听,“唉,在这个病房内,来过的道长和尚已经不是一个两个,可没人有办法,都是做做法事,驱驱邪就走掉,孩子的病只是越来越重,还不如不做。”
女人接着问道,“傍晚做头皮移植手术的孩子怎么样?”
老太摆摆手,“别提了,听人说,孩子头皮刚割开,一滩黄水淌出来,当场人就不行了,现在没人敢去做手术。”
“死了?”女人唯一抱有的希望又破灭了。
“唉,脑壳内都已经化脓。”
又补充到一件不幸的消息,“听说已经有两个专家走掉,我们的孩子命苦啊,现在也不只能是活一天算一天。”老人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谁让自己的儿子没事去大黑篷招惹,说着,老泪纵横,看着病床上自己的孙女就这样连医治的办法都没有被死神带走。
我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此刻,我也想不出个什么办法能先保住这些孩子的命。
不过,有一点疑问。为什么龙老太却说我能够保住这些孩子的命?我拿什么保?
立刻想起,“您赶紧打电话给你丈夫,让他赶紧联系那个老太太。”我得问问龙老太,我到底该怎样做?
女人听言不敢耽误,立刻拨电话。
不幸的是,电话关机,估计是手机没电了。
女人难看的表情看着我。
老太问女人,“这位小先生是从哪找来的?”看着如此年轻而又时尚的我,老太不相信我会在那一行造诣很深。
女人回答,“是我丈夫找的。”
“哦,不是我说,孩子也太年轻了,不是我老太婆嘲讽你,你还年轻,别钱没赚到,还给自己惹上麻烦。”这话怎么听着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话说回来,老太太说的没错,这也是人之常情,一是这里的情况的确不同寻常,二是我的确不是什么专业的道士和尚,只是一枚修棺匠而已。
心里嘀咕着,当再次转头时,意外出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刘锐身上缠绕一圈黑雾,笼罩整个身体,再看向其他孩子,均是一样。
黑雾不断循环,我冲上去拍了一把。
散开的黑雾没一会儿又笼在一起。
不会吧,不会吧!心中咯噔一下,犹如被针扎一样。
不过,我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女人看到眼睛中放射出的吃惊,顺着视线看去,只是儿子平静的躺在床上,并未有什么。我的手还在孩子身上扑楞。
“鬼先生,孩子身上有什么吗?”
我嘴里还喃喃念叨,女人见到我惊诧的表情也不知该如何。
如果是它,那我有这个本事保住这些孩子吗?
女人急了,听我说的如此严重,拉着哭腔,“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啊?”
阴蛊!
一把拉着女人走出病房,“您听我说,我现在不跟你多做解释,你要想让孩子暂时活下去,明天中午把孩子抱我家。”说完便离开。
留下女人一个人傻站着,不知这到底是何意。
棺命有云:阴蛊,鬼施**,不鬼不魅,无灵无量,噬以童之精魄。需铜钱鸭胗杉木棺保之。
意思就是说,这种蛊不是人类施放的,而是成了气候的鬼魅施放,它们吸取小孩子的精髓,只有用铜钱鸭胗棺才能暂时保命。
虽然棺命中没有提到,但是这是我们鬼氏棺匠门都知道的东西。
能够施放出阴蛊的鬼魅,只有一种,那就是没有得道成仙而未投胎的神圣。
这又是何方神圣?
心中嘀咕着,我能对付得了吗?这样的事,别说是我,纵使是老爹在世,也无能为力。
目前我能做的,就是打一口铜钱鸭胗杉木棺,暂时保住孩子的性命。
铜钱鸭胗杉木棺,我去哪找那么多鸭胗?
赶紧打电话给吴子豪,他家是开饭馆的,肯定有办法。
电话很清醒,这小子是个夜猫子,“鬼七啊,你这么晚打电话干啥啊?”
我的语气很急促,“别问那么多,明天给我送一百斤鸭胗过来,记住,明天早上六点我要见货,否则我就不要了。”
吴子豪一听来了兴趣,一百斤鸭胗,这可是一笔不菲的价格。
“你放心吧七哥,明天一早我保证让我爸送过去。对了,听你语气,什么事这么急啊?”一听有生意,称呼都变了。
啪,挂掉电话。
现在是和时间赛跑,我多打一口棺,就能多让一个孩子多活一会儿。
连夜赶制,刻不容缓,这觉也睡不了,旁边的火盆又烧起,只有这煎茶才能解劲。
铜钱鸭胗杉木棺!
十六块短板一块长板。
说白了,就是一个中心开放的六面体。
不过,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凡事都有讲究。
边长三尺三寸,共六块,底面四短一长,顶面是六段,必须留出一个正方口。像一枚铜钱。
鸭胗挂在棺内,这样一来,阴蛊吸收的便是鸭胗的精气,人便能暂时保住。
赶制这样一口棺,估计到明天午时才能搞定,如此庞大的劳动量多亏换了狡骨,否则无法坚持下去。
这一夜是恐怖的,华安县医院又多了几名家长歇斯底里的哭喊,又有七名孩童在疼痛中被活活疼死。
这是因为精气被阴蛊全部吸完,开始吸骨髓,孩子承受不了。
早上学校的假也没来得及请,现在还有什么事比救人更重要,哪怕是让孩子们多活一分钟,那也是我该做的,谁让我偏偏就懂这个。
一晚上,只听见家里钢锯和钉板的声音。
早上六点整,我还在赶工,一辆五菱宏光面包车停在家门口,“鬼七,出来拿货。”一麻袋鸭胗堆在门口。
十一点左右,刘青松回来,没歇脚,直接将孩子挪到家里来。
刚修完铜钱鸭胗杉木棺,把鸭胗一个个放在棺木内,一手的肝脏味道,没来得及洗,靠在棺材边准备眯瞪一会儿,狂热的砸门声将我吵醒。
“小七师父,快开门。”
小刘锐在昏迷中抱进我家。
“快快快,快进来。”刘青松看见屋内一口六面体大盒子,里面挂着满满的鸭胗不知是何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孩子放进去。”严厉的声音让这个老实人不敢怠慢。
虽然这夫妻两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此刻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这两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他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大量的死亡让华安政府必须得有个说法,否则在民众面前是行不通的。
当天,华安县卫生局召开一场又外来专家主持的大会。
经过专家一致认定,这是由于紫外线引起的一种皮肤癌,目前还没有办法控制,提醒广大人民要注意紫外线辐射。 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