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一下活跃起来,不过令人尴尬的是,活跃的不是人气,而是阴气。
罢了,管它上面气,活跃就好,我不也是个阴人。
蓉儿走到我跟前,微微一笑,向下三寸微蹲请安,“七爷。”
我也随之递过一个微笑,头一次和五鬼套的如此近乎。
“不用那么客气,以后别这样老跟向皇上请安似的,这都什么年代,这么玩我很难受,这要是在文革,我肯定会被拉出去批斗。”
蓉儿噗嗤笑了,“七爷您讲话很风趣。”
刨子、钢锯、板斧、锤子同时工作,屋内好是热闹,老杨头知道我的底,“七爷,听说您这马上要高考,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就纠结。
我靠在角落燃起一根香烟,深深吸一口,缓缓吐出,蓉儿看出我的内心。
“唉,谁让咱懂点这个,我要是什么都不知,大可不必多管闲事。当年,要不是老爹拼尽全力把我从娘肚子拽出来,后来,加上你们相助,我也活不到现在,现在别人有难,能帮就帮吧,这也算是我存在的价值吧。”
五鬼听见我能说出这席话不容易,果然长大了。
舒畅的点点头,听的好是开心。
蓉儿接过来话茬,“我记得那会儿您还是个小屁孩,整天缠着三爷要学修棺,三爷一怒就揍你,一晃眼,如今都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老杨咳了一声,“蓉儿,别乱讲话。”
蓉儿藏在背后微微吐舌头,我笑了笑,“哈哈哈,没事,没事,有什么说什么嘛,你们可别拿我当个人物看。”
此话一说,没想到惊起如此大的反应。
四个男人顿时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脑袋看着我,一时不知所措。
“咋地啦?”
它们又猛然清醒过来,死命摇头,“没事,没事。”
木工继续。
凌晨三点一刻,远在一千四百公里的有锡市,太湖鼋头渚。
湖面上微风荡漾,此刻肯定会很冷,一片空寂,只有一艘船像幽冥一样游荡。
一艘游轮开启明晃晃的探灯行驶在湖面,湖面上除了由于冷热对流产生的湖面风之外,偶尔还会跳起几只鱼儿,让人明白,我们都还活着。
游轮内灯光通明,一行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在忙碌的工作,光油油的身体,热的满头大汗。
“黑蛋,那边绳子紧好没?”一个黑白相掺,满脸麻子,留着三七分,穿着一身运动装的老头叫喊到。
“麻子叔,马上好。”
“快点,快点,船马上到位置,时间不多了。”
大汉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汗水,“您放心。”
这是一尊巨型石棺。
这是用汉白玉打造,精美的花纹缠绕着石棺四周,图案对于这些光着膀子的苦力人无疑是狗看星星,什么也看不明白。
不过,精美的雕文吸引他们多看两眼,这四周纹着的全是关于一个女人的事情。
“快,加快速度,把那边的绳子检查一遍。”麻子叔急促的催促,让这些苦力工刻不容缓,赶紧检查。
这三更半夜做如此神秘的事情,让这些苦力工也蒙上一层雾。
苦力工都是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而来的农民,谁也不认识谁,都只认识眼前这个叫麻子叔的男人。
早在一个月前,他们都是去镇里赶集,看到招工广告,上面的条件使这些想摆脱贫穷的男人忍不住诱惑。
石头加工厂,管吃管住,就是活有点苦,只不过工资特别吸引人,一个月一万。
电话打过去,就是这个麻子叔接的。
很快,就有八个人被选中,麻子叔说了,让他们什么都不要带,公司会帮忙订机票,到了机场自然有人接。
就这样,他们告别老婆孩子,告别家里的土地,抱着一颗炽热的心闯进有锡市。
没想到,来了近一个月,什么事都没有。
还以为被骗了,可是麻子叔每隔几天都会带点东西看看他们。
这些农村来的汉子们都特别淳朴,每天什么都不用干,白吃白喝,还有工资拿,觉得对不起人家,就每天嚷嚷着找活干。
麻子叔只说工厂还没正式运作,让他们等等,工资一分钱不差。
一个月后,就在今天下午,麻子叔突然说有活干,让他们白天好好休息,晚上有专车来接。
晚上,他们被带到这个对他们而言,是一生中见过的最大水库旁。
紧接着,一艘巨大的邮轮让这些山里来的汉子眼前一亮,太漂亮了。
没想到,船只就是接他们的。
他们上了船,没等好好观光,活就来了。
一口巨大的石棺摆在他们面前,虽然有疑问,但由于事先知道这是石头加工厂,也就没多问,给他们的任务是给这口巨大石棺箍架子。
他们仍然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干啥。
整体棺木呈宫字型,巨大的棺盖死死的压住棺材。
棺盖中间凿出一个拳头大小洞,洞上用金刚石封住,隐隐约约能看见这洞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麻子叔一步也不敢离开,死死的盯着棺材的动静,生怕出现一丝丝意外。
有个汉子还乐呵呵说道,“麻子叔,您老歇着,有我们在这里,您尽管放心,这点活没问题的。”
麻子叔没讲话,汉子识趣,赶紧回过头去。
嗡嗡嗡!
对讲机开始呼叫。
“船三分钟后到达目的地,立刻准备。”
麻叔收到信息,大吼一声,“所有人注意,抬棺。”
汉子们一刻都不敢耽搁。
就在要抬棺时,石棺似乎听到有人要动他,做出诡异的反应。
砰砰砰!
砰砰砰!
棺内似乎有东西猛烈撞击,棺盖快要破开。
这种动静越来越大,围着棺木的八个汉子一点没人敢上前。
棺盖快要压不住,在棺材上跳起舞来。
所有人眼睛注视着石棺做出的诡异反应。
忽然,一只煞白的手血红的指甲挑起棺盖伸了出来,刚伸出半只,八个苦工大叫一声。
“老天爷。”
纷纷退出老远。
麻子叔脸上如同被吸干血色一般,死死盯着石棺的动静。
对讲机传来一阵声音,“麻叔,出什么事。”
麻叔轻轻回复,“老样子。”
棺盖上凿出的洞顿时通红一片,里面有两块红色的骰子加速转动,只不过骰子的造型很独特。
这是一个六面体的骰子,上面没有骰点,而是纹着各式各样没有见过的奇珍异兽图案。
白色的手顺着缝隙死命给出挤,棺盖眼前就要破开。
唰!
白手似乎遇到什么强大东西,猛然缩回。
砰!
棺盖边上散出一屡灰,盖的严严实实。
棺盖上凿出的洞恢复原状。
八名汉子说什么也不敢上前去。
“还等什么?抬棺。”麻叔大喊一声,恐怖的声音吓的八个大汉一个机灵。
八名大汉颤抖着身体,没人敢动。
愤怒的麻叔抄起一把军刀,指着汉子,“再不动,你们全得死。”
吓呆!
这些出生农村淳朴的汉子,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哪见过什么世面,真刀真枪的威胁,仿佛回到艰苦的战争年代。
在他们看来,这个表面不多话的麻叔,一双倒三角眼虽有些阴冷的成分,没想打竟然如此歹毒。
终于,在麻叔的威逼下,八个汉子挪动脚步。
足足有一吨重的石棺离开船面。
艰难的脚步看的出来,即使是经常干苦力的汉子也极度吃力。
“跟我来。”
湖面很平静,加上游轮的巨大,停的很稳当。
颤颤巍巍抬着棺木,还是能听到棺内无力的撞击。
汉子们纷纷闭着眼睛,他们是把脑壳别在腰带上赚钱。
刚上甲板,一阵湖面风袭来,赤着膀子的汉子们被一股阴冷侵袭,瞬间打了个哆嗦。
湖面风继续刮着,虽然听不见呼啸的声音,但死死的往你骨子里钻。
对讲机出来声音。
“麻叔,准备就绪没有,请速回答。”
“一切就绪,请下命令。”
“三十秒后投棺。”
汉子们更加诧异,“投棺?”
麻叔没给解释,也容不得解释,“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三,二,一,投。”
汉子们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给石棺上打一个活口,绳子一端猛然一拉,其他四周的绳子立刻做出反应。
扑楞楞!
迅速脱离木架,石棺妥妥扔出,砸进水中,稳稳的沉下去。
麻叔紧张的神情终于平复,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湖面风,此刻湖面的风不再是阴冷,而是美妙。
汉子们一屁股瘫在甲板上,脸色煞白,他们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今天晚上。
麻叔拿起对讲机,有气无力说道,“报告,投棺完成,返航。”
嗡嗡嗡,对讲机又传来一道命令,这让麻叔怎么也想不通。
“上面命令,立刻处理那八个人,绑上石头装进麻袋沉下去喂鱼。”
刚平复心的麻叔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会如此残忍?
声音有些哽咽,更多的成分是愤怒,不过还是压住情感,“什么,不是说好不杀人的。”
“这个问题我无权回答。”对讲机关闭。
在甲板上还没缓过神的汉子们望着湖面,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些劳动人民,只要你有良心,肯定不会欺负他们,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他们更弱。
月亮依然残缺着悬挂在太湖的夜空,颜色已渐渐苍白。
月光照在水面上亮晶晶的,太湖之昏水在夜中变成青色,一只死鱼忽然翻滚上来,八个汉子熟不知,他们已经是条死鱼。
几个黑衣男子上到甲板,手中亮晃晃的尼泊尔军刀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亮影射到一名汉子脸上,还没等汉子反应过来,咽喉豁出个大口子,张着嘴巴,除了无尽的鲜血,什么都没留下。
“不要。”麻叔伸长五只想阻止,可是他又能干点啥。
噗通!
噗通!
连续八个噗通,八条生命随同这石棺一起葬送,这太湖底下又埋藏了八条冤魂野鬼。
游轮消失在月色下。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捋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一阵微风吹过,湖水微波荡漾,像一朵朵涟漪。清晨,晨曦映射在湖面,泛起一道金黄,船儿点点,一切又回到热闹的情形。
没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