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尴尬,我却没有详细去揣摩。
刘青松委屈的眼神瞅瞅妻子,妻子也瞬间会意一下,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示意丈夫实在难言,夫妻两人苦苦讲不出话。
我去给火盆里夹了两块锅炉内未燃尽的炭火,重新盖上一些柴火,火盆里又熊熊燃起大火,不用说你们也知道,要去煎茶了。
去柜子上找茶叶,也真是撞在一起,茶叶也没了!
回过头,对着饭桌上的刘青松喊道,“刘大哥,劳驾您等会帮我再买一斤茶叶,记住,只要白茶。”一顿不喝茶,身体感觉被掏空似的。
夫妻两个只是静悄悄的吃饭,对我的请求没有明显反应。
有些奇怪,难道有什么事?
回头又走向饭桌,刘青松难堪的表情让我明白,他是没钱了。
“刘大哥,没钱你早说嘛,我老爹去世时多少还留给我点积蓄,先拿去应急。”
妻子率先反应过来,压住我的手,“不不不,您已经是我们的大恩人,我怎么还能用您的钱,我们还有钱。”
刘青松也接过来,“我们有钱,有钱。”
“行了,别再推脱了,情况紧急,除你们之外还有十三个患者命悬一线,十天内我必须赶制十三口铜钱鸭胗杉木棺,只有将孩子们的命拴住,我才放心寻找其他办法。”
见我这么说,也无法再推脱,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密码:九零零四零八。”
刘青松看了看我的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行了,快拿着吧。”
压在他手心,这才接过卡,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老实的本性让这个男人没有那么多花钱巧语,“您放心,我这就去办。”
从1997年搬来华安县,就一直住在木器厂,从到木器厂租了三间房,一直到后来老爹买下木器厂一户院子,这里从未挪过根。
虽然原来国营的木器厂已经倒闭,但木匠老梁看中这个生意,就把它私人承包过来,现在生意做的红红火火,羡煞旁人。
一百块准规格(这里说的是长一米五,宽六十)杉木,这可是笔大订单。
老爹活着的时候,就经常从老梁那进货,那时候老爹名气在外,生意很好,所以从老梁那里进货量也大,久而久之就跟老梁混熟。
老梁这个人也实在,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给我们家长过价,自从老爹过世后,家里虽然没有什么生意,但我练手需要板,不时三三两两从老梁那里买几块板回来,这三年下来,也没少给老梁那里进贡。
这次如此大的订单,估计能让老梁激动一次。
刘青松刻不容缓,去银行取了现金,拿着钱就找老梁,老梁说了,下午先送三十块板,剩下的得加班扯板,最迟明天下午全部送来。
吃过早饭刘青松就走了,去了没多久,十点左右,刘青松回来,不忘给我带上一罐好茶。
给刘青松使了个眼色,让他与我来一趟。
两人在厨房端着我亲手煎好的茶,开启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
喝了两口茶后,进入正题,刘青松知道我和他坐在一起喝茶没有那么简单,做好被问话的准备。
“刘大哥,您还是仔细讲讲吧,否则,这件事我连点头绪都摸不清。”
刘青松脸色微微发红,毕竟在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伙子面前讲如此脏污的东西,难免有些难堪和尴尬。
怪只怪谁让自己那么没出息,自己死活不重要,可是牵扯上儿子,这是做为父亲最自责的事情,为了儿子的性命,他不得不全盘托出。
距离大黑篷事件发生已经整整十天。
那天进入大黑篷后台,一片漆黑,除了能闻见女人身上的味道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他记得,那个女人就趴在前面的桌子上。
······
忽然间身体一股电流从脚趾蹿上头发丝,有一种强大的吸力不断向身体索取,但那种感觉却让刘青松欲罢不能。
就一会儿时间,刘青松也不知道干了些啥,迷迷糊糊就出来了。
“完了?”
刘青松点点头,“完了。”
“哦,对了,还有就是……”刘青松又补充一点,或许在他看来这不重要。那串手链,每天晚上都能给刘青松带来好梦。
含着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去,激动使我猛然甩过脑袋,“嗯?”
刘青松不知我为何这么大反应,“手链呢?”
“烧了。”
“您也知道,所有患者男家属都去过那个地方,我们每个人都有大黑篷免费赠送的礼品,就是这条手链,最后我们发现这本来就是个阴谋,把手链当做邪物烧掉。”
“你能描述一下手链吗?”
“一根红绳子上穿了十二个铃铛,没什么特别,但因为这手链是······是······你懂的。”
我当然明白他说什么,这手链上有人性的刺激,要不是发现问题,没人舍得扔掉它。
十二个铃铛!
不知各位还记不记得当年刘老八迁坟事件,他家祖坟的棺材上挂着的五个铃铛,就是老爹养的五只老鼠,从而才构成五鼠抬棺运财。
这十二个铃铛,肯定也有它独特的应用。
这问题只能现在脑海中囤积着,这十三口铜钱鸭胗杉木棺才是第一要务。
下午,老梁派徒弟用架子车先把前三十块板到家,我去接的货。
徒弟笑的合不拢嘴,这单大生意可让他们赚了不少,明明比我大好几岁,一口一个亲哥叫的人好不自在。
老梁这人也讲究,免费送了我二十块柏木板。
卸货后,没歇多久,夕阳刚刚西下,工作开始。
就在此刻,刘青松的妻子大喊大叫让我过去,此刻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要不是心理素质好点,估计这根弦早崩断了。
听见任何人的叫喊都会将心脏的跳动推上最高潮,谁也不知道,这声叫喊背后,又发生什么使人痛苦的事情。
原来,早上换的鸭胗,昨天时,还能维持到午夜十二点左右,而今天连夜都没盼到,全部发黑,如同被烧焦一般。
我亲眼目睹这一切。
棺内,浓厚的黑色雾气已经消散,只剩下薄薄一层在棺内笼罩,估计是吸够鸭胗的精气,缓和下来。
小刘锐这两天头皮上流出的脓水明显减少,妻子每天都会用热毛巾敷一下脑袋。
我最怕看到的就是小刘锐在棺内那双眼睛。
将一个如此活泼可爱的小孩困在这不足两平米的棺材内,让他动弹不得,连起身都不行,就一直平躺在里面,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像正常人一样出来感受生活的味道。
那双渴望自然,渴望回归生活的眼神将你死死盯住,那感觉如同眼睁睁看着你女朋友被强暴一样。
“妈妈,我想出去玩。”小刘锐的请求又开始。
看到儿子痛苦的样子,却又不吵不闹用真挚的语气讲出来,刘青松夫妇两个心如刀割。
妻子转过头,大把大把的泪水流下,我接替她的话口,“你放心,哥哥我绝对会让你好好的出来玩,你在坚持坚持。”
讲完这话,我冲着夕阳倒吸一口气,心里那种滋味,恨不得把那些威胁人类的畜生千刀万剐。
活开始,不管怎样,先把孩子们的命保住,难受就先让他们难受点吧,我真的已经尽力,求孩子们原谅。
“明天的鸭胗要加量。”离开时,仅仅甩下这句话,就回到屋内收拾家居开始折腾。
妻子抽泣着,外面响起一阵嘶吼,“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们一家,你还不如给我们来个痛快吧。”
我很难相信,这样的日子能撑多久,自杀在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列入幸福的行列。
刘青松整理整理情绪,我忙他总不该闲着吧,毕竟还有妻子在陪着孩子。
硬要给我帮忙,我也没拦着,结果拿刨子打板时,连续打坏好几块,好心办成坏事的他不得不退出这场战役。
后半夜,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刘青松还死撑着要陪我。
鬼氏棺匠门规矩,修棺必须点油灯。
油灯下,一个强健的身影在推动,这是刨子在平板。
看着窝在墙角板堆里的刘青松,也为这个男人同情。
“刘大哥,行了,您去睡吧,这里有我,不用操心。”靠着杉木板,连续打盹的刘青松实在撑不住,在我连续催促下,回去眯瞪一阵。
.白昼之门终于沉重地关上,黑夜铺开一张无边的网,吞噬了天边最后一丝亮色。乌云在铅黑的苍穹里奇异的翻滚着,隐约的闪电如锯齿班龇出森森白牙。
抬头望了望外面,这天又要下雨。
没工夫理老天爷,眼下这活最快一天半不休息才能打好一口,十三口棺木,纵使不吃不喝十天内也完不成啊。
能忙多少忙多少,这个时候,我能怎么办!
就在给棺板铆钉的时候,抬起的锤子停在空中,始终没有落下去。
后背,那种气息又袭来。很清楚,这不是人类的气息。
是谁,又来造访我家?
“怎么,看着我忙,想来帮我修棺啊。”说着,锤子落下去,砸的咚咚响。
后面的东西没有回应我,而是逐渐逼近。
感觉越来越强烈,代表着它们离我越来越近,耳目已经调到最佳灵敏状态,不对,这气息不对。
猛然回头,七只烧死鬼已经与我目目相聚。
七只烧死鬼全都是女人,身上破烂的衣服烧焦成黑洞,尤其是胸前本来凸起的地方塌陷下去,长发被烧焦黏在一起披在头前,满目疮痍,从脚往上看,肌肤里全都是腐烂的。
焦味扑面而来,这股味道与我出息到华安县医院探访病情时的味道一模一样,这才明白,那味道是烧焦的人肉味。
七个女人没有眼球,只是两个黑洞。
我蹲在地上,它们七只围在跟前,骷髅似的眼睛盯着我。
跟老爹挑灯那些年,还有什么恐怖之状我没见过,这些对于常人来说,吓都吓的半死,但对我们鬼氏棺匠门人来说,这不值一提。
此刻,我觉得老爹每一步都是如此正确。
鬼七曰:“真正恐怖的是人心,而不是表象。”
它们也许会以为会吓的我失魂落魄,抱头鼠窜,可谁想到,我嘴角轻轻上扬,转过脑袋,继续拿起锤子钉板。
这口棺就差钉个扣子就妥了。
锤子突然被一只女鬼一脚踩住,身上那股糊味很让人难受,看来我的确惹怒它们。
它们愤怒,难道我天生就没脾气?
心头的愤怒油然而起,抬起头颅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奇臭无比的女鬼。(丑我倒不在乎,那是天意,而臭就是你的不对。
这七只女鬼身上的能量我能感受清楚,它们不是当年海字门B号重九煮阴棺里的东西,跟重九煮阴棺比起来,它们差的八门十远。 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