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穆清笑着拢开了冷煖然的头发,捧住她的脸,“你要再这么蹭下去,我得考虑带你去宠物店打一针了。”
说话间,他的脑袋慢慢地压下来,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冰天雪地的,如此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按正常套路,冷煖然需得闭上眼睛,享受一番小别后的亲密接触......
可是他刚才说什么?他是在把她当宠物养么?
虽然事实上的确是她在追着他跑,像终生只认一个主人的小动物。但她不能轻易就认同了自己的地位,否则日后总得被他牵着走。
想到此,冷煖然‘忍痛割爱’,傲娇地扬了扬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要回宿舍了,你自便吧。”
易穆清也不恼,怡然地负手而立,唇畔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看着冷煖然背着身脚步迟疑着朝单元门挪去。
只有几步路,冷煖然心里却在上蹿下跳。
易穆清,你求我一次能怎么着啊?你说声别走,我铁定善心大发留宿你......
她慢条斯理地按着门禁密码,‘哒’声门开的时候,听到他在身后说:“记得请好假,我们去高雄跨年。”
他应过,要陪她去看她所钟爱的乐队。
这样,总能引得她回心转意,迎他进门了吧?
然而,易穆清的算盘打错了。冷煖然的确欣喜万分地转了身飞奔而至,但仅仅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就又返身跑走了。他被晾在原地,察觉到雪再次落下时的凉意后,才哑然失笑着离去。反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可以慢慢等。
冷煖然靠在卧室的门上,唉声叹气。送上门的‘美色’都不收入囊中,简直不是她的风格。可她必须得强迫自己理智一点,要想在阮青蓝那里拿到假条,必须得熬几个晚上把工程的进度赶一赶。更何况易穆清对她欲擒故纵那么久,她总得矜持一点,磨一磨他那个孤清自傲的性子。
正当她闷头画图不知时间为何物,蓦地听到外面的客厅里叮呤咣啷地乱响。寻声出去,见穆蓁竟然在忙着打包。行李箱和编织袋已经被塞了七七八八。
冷煖然瞧她哼着小曲,眉眼间散着遮不住的欢喜之意,便知道她和那位应该谈得不错。只是,这又是闹哪一出呢?于是上前几步问:“穆工,你这是干嘛?不在这里住了吗?”
“啊,对对对!我一高兴都忘了跟你说了,我辞职啦!刚跟阮工说的,她同意了。反正来的时间也不久,试用期还没过呢,也没什么要办的手续。”
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这完全不像穆蓁平时为人谨小慎微的样子。冷煖然满腹疑问,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论和这位舍友的关系,比陶小桃处得时间还短,更别提亲近了。
穆蓁蹲在地下归置东西,见冷煖然没应声,抬头打量了她一眼,瘦削的脸颊盈满暖意,“他是学计算机的,来京市锻炼几年攒了些经验,跟我说想回老家那边发展。这里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没有户口,买不起房子,连车子都要摇号。以后有了孩子,读书也麻烦。这些问题都很实际。我其实无所谓的,他在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夫唱妇随。要论贤惠,冷煖然认识的人里面,无人能出穆蓁其右。
然而,真的可以因为爱一个人,全部失去自我吗?
“你难道就没有想要和追求的东西吗?”冷煖然追问,她认为当下的自己和综艺节目里坐在台下的导师无异,有那种变态的想要一窥别人梦想的心思。
穆蓁抿了抿嘴,叹着气道:“我们一起从那个小镇上走出来,我了解他,也懂他。而他就是我的梦想,是我全部的寄托。如果没有他,我想要的一切都没意义。放弃的那些相比较他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
冷煖然眉心一皱,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过,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说起来,两个人还有些相似。可是,总有哪里让她觉得不太对。
穆蓁好像猜到了冷煖然的心思,低着头用力地勒紧了打包的绳结,淡淡地说:“我知道他为什么最后选了我。那个女孩子比他小几岁,还年轻着呢,是不肯跟他回去受苦的,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机会。而且,她一定是并没有我那么爱他。”
“那你就这样原谅他了?”话一出口,冷煖然就后悔。揭人伤疤这种事,她一向不屑于做,现在好像被易穆清养得骄纵了些。
穆蓁深深地吸了吸下鼻子,“还没有。但我会逼着自己忘掉。所以,祝我幸福吧!”
话已至此,在无需多言。
冷煖然会心地一笑,“穆蓁,祝你幸福,万事胜意。”
“万事胜意?这四个字真好。谢谢。”穆蓁满含期待地站起身,随后又想起什么,弯腰从一个纸盒子里拿出一本书,略显发窘地递给冷煖然,“这是我从地摊上买来的合集,我很喜欢她写的文字。你如果不介意的话,送给你当临别礼物吧。”
冷煖然看到封面上写着几个烫金的大字:安妮宝贝合集,微微一笑接过,“谢谢。”
穆蓁耸耸肩,释然地松口气,重新蹲下身去继续整理东西。
冷煖然没再打扰她,悄然地转身朝卧室走去。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惟愿,各自安好。
人们对新奇事件的热络程度只能维持短短的时间,穆蓁的突然离职,在各种猜测中慢慢风平浪静。建筑组里也还是照旧,当然甄帅也不忘每天过来搅扰一番。
冷煖然喜欢这种既能严肃又可嬉闹的气氛。虽然周遭的人一直夸赞她上进心十足,但她发现自己彻底成了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得了易穆清就是天下太平,任何事情都不能再给她造成波澜。
这种沉稳的性格深得阮青蓝欢心,不断委以重任。她成了院里最年轻的人项目负责人,每天忙到风生水起。
新年前,陶小桃发来一段视频,她裹着毛茸茸的粉色外套,脚下蹬着闪闪发亮的雪地靴,站在厚厚地雪地里给她发新年祝福。
“小然然,想没想我?你要敢说不想,我拿圣彼得堡的雪球砸你哈!我喜欢这里的艺术气息和芭蕾舞,好不容易活一辈子,总得折腾折腾!我打算留在这里不走啦!等我再美一美,诱惑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再荣归故里!回头给你寄巧克力,记得收哦!哎呀呀,好冷!不说啦!新年快乐,爱你呦!么么哒!”
冷煖然在陶小淘兴奋的颤音里,背着包出门,易穆清已经在外面等她。
新年快乐,她跟自己说。
而我们,都要用力地快乐! 煖然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