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忽明忽暗,终于在挣扎了几次后彻底地暗了下去。老小区的物业维修水平果然不能期待太高,实在是太不应景了!
突然看不清脚下的路,冷煖然如同被施了黑魔法,定在原地。
和外面的熙熙攘攘不同,一切都安静地像是与世隔绝。如果现在以上帝的视角来俯瞰她所在的这方天地,一定会觉得悲催至极。
可她明明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啊!凭什么要在这里顾影自怜?
好吧,‘顾影’都做不到,没有路灯,没有月光,连影子也没有。只有簌簌落在肩膀的雪和自怜的心。
人在专注于自身的悲伤时,很容易怀念起往事。比如此时,回忆就马不停蹄地杀过来了。
易穆清跳级后,为了摸清他进出的规律以制造看似偶然的相遇。冷煖然常常在临下课的5分钟内坐立不安,视线一直盯着走廊的方向,以确定他会不会突然的出现。
她曾痴迷他的背影,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还差一点进了男卫生间。
她曾安静地躲在一旁,听他和别人絮絮地说着话,然后在他不经意转过视线之时,仓皇而逃。
她曾拼命地骑自行车想追上他,看他不回家时去了哪里,最后摔到第二天一瘸一拐。
她曾没日没夜苦读,只为了能在分年级的榜单上和他的名字并列在同一排。
她曾扫荡过药店每个牌子的感冒药,装病逃掉课间操,偷偷地放到他的课桌里,只因为无意间听到他咳嗽了几声。
她曾专门去学人像素描,素描本每一页的画像都是他。
她曾买过很多摄影的书籍,只为了拍出他最帅的身姿。
她织过针脚混乱的围巾,编过繁琐的塑料手链,叠过五颜六色的千纸鹤,攒压岁钱买过签名的球衣,刻过歪七扭八的石膏……
一切的一切......
除了学业,她的青春里所有剩余美好的年华全都被他充斥了。
......
她没有暗恋他,她一直都有告诉他。
她说:我真的比喜欢我自己还喜欢你啊。
他说:知道了。
她问:然后呢?
他答:没有然后。
追逐的久了,会让自信心低到尘埃里。她不断地自我复原,把它们捞起来,捧到他的面前。
他离开了几天了?要是在以往,她应该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数字,可是这一次,竟然有些恍惚了。刻意去记的都是傻瓜!
易穆清,我才不是傻瓜!你再不回来,我真的就不等你了。我现在就跑到萧安面前,告诉他赶紧去给我买钻戒。不,钻戒都不用了,他说什么我都答应。
刷!
一阵强烈的光束照射过来。
冷煖然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以遮挡不适的眼睛。
在车灯闪烁的尽头,她看到易穆清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依靠在楼栋的单元门旁。她的脑海里倏地跳过一幕,那一次他也是这样,拖着虚弱的身体,不请自来。
他回来了,毫无征兆。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疼痛袭来,怔在当场,突然很想哭,然后就由着自己哭了。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冻死了。”他说,对着她苍白地笑,张开怀抱。
她向他狂奔过去,手中塑料袋被甩地哗啦作响,那声音简直比给官闫选的求婚音乐还好听。即便刚刚心中划过万千沟壑,还是会放任狂热占了上风。她爱他,其他的任何一切都抵不过他的一句话。
冷煖然几乎是冲上去的,抱的动作一气呵成,感受到易穆清身上度过来冰冷的体温,带着哭腔抓狂地斥责道:“你是不是傻?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在车里?你要是冻死了,也别指望我会殉情!”
易穆清绷着胸腔咳了一声,“在冻死前,我可能会被你先勒死。”
二选一的死法?冷煖然当然选择前者,她可不想一辈子活在将心爱之人勒死的愧疚之中。很奇怪,可能潜意识里对易穆清是恨大于爱的,在松开手的瞬间,脑子里竟然想的是这些。
她用力地将眼泪一收,“我为什么要管你,你冻死好了!天气预报说会下很厚的雪,我要把你堆成一个雪人......”
“你这么热情,我好像也不应该让你失望。”易穆清低沉着声音,嘴角浮上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冷煖然有些无语,哪来的热情?莫不是真冻傻了?还是说她的威胁在他看来纯属无理取闹?
消失许久,解释就不说了,连道歉都没有。她哪有那么好的脾气!反正人回来了,而且看样子完好无损。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她绕过他去开单元门,却被他侧头挡了一下。她拿眼瞪他,却被打横抱了起来。
易穆清并不准备怜香惜玉,冷煖然是和那一袋零食一同被扔到了后座上。车门关上的一刻,他整个人就压了上来。
他将她箍在身下,随即而至的唇,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火辣辣地入侵着......
冷煖然感觉时间凝固了,心怦怦地跳。在辗转的唇舌间,努力保持清醒地思考一个问题: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在车里……那她真是欲哭无泪了!
“唔......外面能看到。”冷煖然试图反抗,她也不确定自己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是否能得到重视。
“不会,我刚换的贴膜,颜色很深。而且我关了车灯。”
易穆清急促地喘息声停在耳侧,像一股电流,酥酥麻麻地传遍冷煖然全身。她的理智已经快要流失的丝毫不剩,正准备听之任之时,蓦地感到易穆清停在腰间的手僵住了。
“怎么了?”她弱弱地问,刚出口就恨不得掐死自己!这是有多迫不及待啊?
易穆清哑然失笑,“你穿得太多,有点麻烦。”
明白什么意思后,冷煖然的脸瞬间像煮熟的虾子。不过,幸好黑灯瞎火的,他应该什么都看不到。
“我,我,我今天帮我姐夫求婚了。在室外,特别冷。我怕……冷。”
该死!冷煖然暗骂自己,解释就解释,还结巴。她果然是个浮夸的姑娘,在美色面前毫无定力可言。
“你心虚什么?我只是实践一下我刚才说过的话。”易穆清慢慢坐起身,志得意满地笑着。
黑暗里冷煖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她气急地挥过去拳头,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印上一吻,柔声哄:“乖乖在后座休息。我去前面开车。晚上,陪我。” 煖然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