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初定定看着他,忽然慢慢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亮:“周贤啊周贤,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她为过去的自己感到悲哀,居然爱上这么一个人。
她的声音里透着至深的疲惫与怆然:“我从未想要压着你,在你这种人眼里,身份比你高贵的都瞧不起你。对你好,你觉得自己被施舍,对你坏,你就怀恨在心,你的心分明已经黑透烂透了,我却将你当成宝,是我瞎了眼!”
周贤冷哼一声下了马:“说这么多做什么,阿初,跟我回去吧,只要你替我安抚住那群文人,他日我登基,你还是我的皇后,我们说好荣辱与共的不是吗?你也不想跟着你的这两人也落得绿意的下场吧?”
魏初遥望汤汤江水,对周贤的话毫不在意。
忽然她看到什么,眼睛微微一亮。
她握紧了匕首,扯着柳昭昭后退:“别过来!”她直视着周贤道,“周贤,我再问你一句,我父母兄弟是你害的吧?”
周贤不屑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嫁给了我,就是我周家人,魏家的不过是些外人,你为了几个外人和我摆出这样的架势?阿初,你也是读过女诫的。”
魏初眼神冷到了极点,却暗暗朝石棉泰和南风使个眼色。
周贤忽然想到什么,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来:“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怀了我们的骨肉,为了孩子你也要识大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们要朝前看……”
说着去抓魏初。
魏初连连后退,忽然一矮身扑倒在地。
嗖!
一支利箭朝周贤当面射去,周贤笑还在脸上,躲闪不及,右臂被刺了个对穿。
接着又是一箭。
刷刷刷!漫天箭雨,只见周贤的人马射落,南风护着魏初一个翻滚躲开,就看到江上数只快舟急驶而来,放箭的正是舟上的人。
石棉泰大喜:“阿绪回来了!”
魏初却眼尖地发现舟上大多是穿盔带甲的士兵。
果然如此,她方才远远看到个轮廓,就觉得是官制的用来突袭的轻舟。
能从江那面发兵而来的,只有赵无殊!
或者说,是他手底下的人。
魏初心口大跳。
快舟飞快靠了岸,将士们杀了上来。
周贤的人在箭雨下倒了一小半,剩余也大多负伤,眼下只堪堪为敌。
周贤也拖着伤臂抵抗,忽然认出一个人来:“周成风!竟然是你!”
年轻俊朗的将领跳上岸,微微一笑:“石老先生、魏相之女联袂要访我江北,本王自当亲自来迎。”
说着就上前对石棉泰和魏初行了一礼。
石棉泰颇感意外。
这周成风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这是堂堂江北王,名义上江北大半片疆域的主人!竟亲自前来!
魏初到是早就料到一般,她猜测江北那边管理甚严,石棉泰那位友人能作为的有限,便交代石绪若是不行,就直接闯入江北王军营,告诉江北王她有办法救赵无殊。
石绪目光复杂地看魏初一眼,她说江北是赵无殊的地盘,所谓的江北王,不过是他手下一员大将而。他本不相信,但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周成风一听与赵无殊性命攸关,果然当即答应出兵。
魏初……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秘辛?
周成风也在看着魏初:“听说夫人有办法救我家公子?”
魏初微微仰头看眼前一身盔甲,笑得温文却又暗藏锋芒的青年。
这悠然姿态,和那边狼狈对敌的周贤相比,高下立判。
让他心甘情愿口称公子的人又是何等风采?
周贤见两人对视,恼怒震惊之余,当即上马而逃。
魏初并没有急着去追,只要她能救赵无殊,又何愁杀不了周贤报不了仇?
她肯定地颔首:“是的,我有法子。”
……
过了江,到了江北,因为有江北王开路,这一路走得安全且快速,七八日后便抵达了天津卫。
连休息都没有,一行人直接去了赵无殊所在,那座被改名为百花山的小山。
魏初抬头看着暮色中那高不过百丈的山头,觉得赵无殊有些怪,明明江北王都任他调遣差使,可他却不去江北王的势力中心,反而要窝在周炀帝眼皮底下,当个世人眼中可怜的超品级王爷。
不过等她上了山,她有些明白了。
这山看着不高不大,内里却自有乾坤,走上百来步便转向山的内腹,魏初看到了开阔、雄奇而优美的风景。
简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衬着余辉落霞,美不胜收。
魏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但很快,她就喘不过气来了。
山路并不陡峭,一级一级干净而平坦,但等魏初最终来到那方幽静的院落时,她的气息已经十分沉重,膝盖软得几乎发抖。
周成风数日来已经了解到她身体的孱弱,上前客气礼貌地询问:“魏夫人可要稍作休息?”
魏初撑着一棵树好歹喘匀了气,摇了摇头,镇定地说:“不必,前面带路吧。”
走过花草树木布置得看似随意,但暗藏玄机的庭院,来到后山,浑浑暮色之下,一条细长瀑布飞落之处,建着一座古朴而精致的水榭。
此刻水榭四面开窗,晕黄的烛光透出来,一个披着大氅的青年男子正安静跪坐于软垫之上,身姿挺拔,眉宇冷峻,身前摆着一盘棋局,他正捏着一枚白子,垂颌敛目似在思索要落子于何处。
魏初缓步走进去,看到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节一枚一枚清晰有力,捏着玉石做的棋子,那手指竟比棋子更为莹润夺目。
魏初看着这手,恍惚有种错觉,仿佛对方捏得不是一枚棋子,而是一柄雪亮的利刃,落到何处,何处便要天地变色。
她的目光移向他脸上,恰好此时男子也正抬头看来,剑眉浓密飞扬,凤目幽寒如漆,一股无与伦比的睥睨之势逼面而来。 快穿之虐渣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