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自从莫汉成跟周景瑜离婚,周景瑜就再也没有想过。
在她的意识里面,母亲对她当年冲动嫁给莫汉成这个举动深深失望,也不会再管她的婚姻事情。
但是,她小看路慧珍。
路慧珍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商人。
商人都会逐利,不要认为这样说就会显得路慧珍自私,有多少个富家子弟,结婚不是跟利益挂勾?
她离过婚,又是凶犯嫌疑人,声名狼藉,还会有人愿意娶她吗?
周景瑜苦笑。
想必,母亲要把她嫁出去,并不是很容易。
而且,短时间内不会找得到如意夫君。
这有几重困难,首先,男方背景要让路慧珍满意,其次,男方也要对周氏企业满意,第三,男方要有气度,能面对周景瑜结过婚又有官司在身这个事实。
把婚姻当做生意,你挑人,别人也会挑你。
母亲要是想把她嫁出去,她肯定又引起一番非议,被人指指点点与耻辱嘲笑。
喜欢八卦挖掘别人伤痕,是人的天性,豪门贵妇与名媛小姐圈子也不例外。
才走神一会,助理就敲门进来,汇报几项重要公事,周景瑜着手处理,下午,到周氏旗下百货商场巡店。
公事永远都要放在私人事情前面,公事不能因私人事情而搁下,一味在办公室走神。
生活分秒必争。
周氏近些年总体生意都走下坡,百货商场也是。
每走十步就有一间大型商场,走两步就有一间小型连锁便利店,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手抢占市场,狠狠打倒。
那款失败化妆品并没有下架,要等新造型做好,才撤下柜面。
周景瑜看见,心里百感交集。
化妆品上市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其间发生太多事情,感觉已经过了一千年。
巡店到晚上八点,晚饭都没有吃,她在路边买了面包,走到附近广场小坐一会,想争取时间,等会继续把手上的店面巡完。
过了八点,广场渐渐有三三两两情侣在约会,甜蜜地窃窃私语。
电话响。
周景瑜一看,是莫汉成。
她咬着面包,被呛。
犹豫几秒,她接通。
现在跟莫汉成有工作往来,她不能任性不接电话。
“您好,我是周景瑜。”语气公事公办。
那边传来一如既往淡漠。“立刻过来,”他说,“我在自己公司。”
虽然他是名峰集团第二大股东,但他不是每周都在那里。
周景瑜怔了一下,看了看车辆来往街道。
莫汉成不耐烦,冷冷地,“听见吗?喂?”
“我在听。”周景瑜急忙回应。
莫汉成丢下话,“八点半之前过来!”不给周景瑜说不,摔上电话。
晚饭也没有吃完,周景瑜匆匆收拾面包,跑回停在对面百货商场的车上,赶紧过去。
她一秒也不去想莫汉成为什么这个时候找她。
有必要吗?
她跟他,谈的都会是公事。
也只会是公事。
因而,这么晚叫她,一定是项目事情。
她在八点半准时赶到。
站在办公室门前,她深吸口气,敲门。
莫汉成在里面应了声,周景瑜推门进去。
莫汉成头也不抬,递给她一份资料。
是工厂,靠近海边一间大型旧工厂,原来属于别家公司,因为工厂接的订单越来越少,就把工厂转让。
周景瑜看了价格,不大相信会这么便宜。莫汉成没有抬头,在批阅文件,但周景瑜看完没有说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说,“价格是没有这么便宜,我用了点手段。”仍没有抬头看周景瑜。
每个人工作理念不同,一间没有接到订单的公司,面临着破产,周景瑜不大愿意做这种趁火打劫事情,把价格压低到一个大大不合理位置。
她没有出声。
莫汉成感觉到周景瑜不满,他抬起头,掀起眼帘,调转视线对上她。
他冷哼,轻哧,“怎么,对我这种行为不屑,觉得我是一个强盗?”
他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她只是不满,并没有给他定罪名,说他是一个强盗。
她没有接话,而是说,“茶水间在哪,我想要杯咖啡。”
面对他的冷厉,她喉咙干渴,不喝水感觉都说不出话。
莫汉成伸出手,冷冷指了指门口,然后手指偏向左,指向左边。
不一会,周景瑜拿来两杯咖啡。
她也没有解释,把一杯放到他桌上。
她并不是想关心莫汉成,讨好他,而是,她把他当工作合作伙伴,看到他桌上那杯咖啡空了,而她刚过来见秘书已经下班,就顺手给他泡一杯咖啡。
她这个习惯,并不是因为莫汉成才有。
平常,一帮同事加班,个个精疲力尽,她泡咖啡时候,也顺带给同事。
大家同一阵线上,是同事也是战友,在某个时候,没必要把上下属关系分得那么清,给别人一杯咖啡,也只是举手之劳。
但是,周景瑜忘记了,她跟莫汉成别说做不成朋友,也做不成正式同事。
她的咖啡一放到莫汉成桌上,立刻遭到莫汉成冷眼,变本加厉嘲讽。“这杯咖啡吐有口水吗?”
简直是污辱她品性。
她也毫不客气,身上竖起刺,“是的,吐了口水,连这你也能知道。”说完,不给莫汉成多一秒,立刻拿起他面前那杯咖啡,倒进他两步之遥垃圾筒。
莫汉成目瞪口呆。
气结。
他简直不能置信,这是一个女人做得出的事情吗?
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把咖啡倒进垃圾筒?
不过,周景瑜这种女人,有什么事情会做不出?
她居然还敢对他压低工厂价格不满!
新一轮尖锐嘲讽刺向周景瑜。“女人,我压低工厂价格比起你所作所为,简直是不值一提。”
对一间快要破产的公司她就有善心?
当年她剿杀他,关掉他律事事务所,怎么就没有这种可笑的善心?
周景瑜黯然。
十年前的事情,她永远都是罪人。
既是罪人,她也不能为自己辩驳。她转回话题,“你叫我来,是说谈妥工厂之事?”
“没有,”他扫她一眼,“我们等下要过去亲自看过,才能签合约。”
“不用经过开会讨论?”周景瑜问。
莫汉成定定看向她,语气冷酷。“如果工厂规模跟设施确是资料上说得这么好,而且,价格这么公道,我想就算开会,大家也不会反对。”也就是,两人看妥确定了,跟大家开会交待一下只不过是走工作流程,之后就可以签合约。
周景瑜看手表,就要到九点。
现在开车到海边,最快也要将近一个钟,一来一回,十一点才能回到市区。
莫汉成以为周景瑜不敢这么晚跟他单独出去,本想刻薄她几句,但周景瑜让他失望。她站起,走到门边打开门,见莫汉成没有跟上来,才回头问,“不是要过去吗?”他怎么还不走?
莫汉成这才回过神,拿起外套,板着脸大步过来,撞开周景瑜,抢先走在前面。
周景瑜就要气晕,怒火在头顶窜起。
可是,忍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还要工作,要是再争吵,还怎么把事情做完。
莫汉成丢下她,走得快,周景瑜在后面小跑。
这种工作相处模式,周景瑜觉得她如果想不生气,就只能把莫汉成当透明,他说的话他的行为都不能放在心上。
十点钟到达海边工厂。
有工人在看管工厂,所以,深夜工厂也亮着灯,供莫汉成跟周景瑜仔仔细细看清工厂,把里面设备认真检查。
工厂车间大,而且通风,周景瑜跟莫汉成交换眼神。
初步印象,周景瑜认为可以采用这间工厂。
工厂是旧,只要花些功夫,就可以把工厂番新。
周景瑜走出工厂,跟莫汉成说,“在会议上,我想大家采纳这间工厂没什么困难。”
对工作的严谨,周景瑜认为白天还需要再来看一次。
莫汉成同意。
虽然做为女人,莫汉成对周景瑜没有好感,不过工作意见可取,他是精明商人,不会跟工作过不去。
这个想法一在心里冒出,莫汉成脸色沉下。
当初,跟周氏合作项目,跟周景瑜成为同事,不是想在工作上为难周景瑜,经常跟她相处,给她压力,对付她吗?
被这种情绪困扰的莫汉成,刚才跟周景瑜对工厂还能平心静气谈话,现在,绷着脸,阴晴不定。周景瑜问他,“时间不早了,我们改天再过来。”
普通一句话,莫汉成大为光火。他严厉指责她,“要是你怕回不去,可以先走!”说完,不等周景瑜反应过来,就大步走回车间。
周景瑜对男女感情本来就不是人精,懂得对男人察言观色,更不用说能从莫汉成这句话揣磨到他矛盾心情。
她只觉得头疼。
她一直不想跟莫汉成成为工作伙伴,其中就有这个原因,很难跟莫汉成沟通。
就比如现在,她到底是要回去还是继续回车间?
她一根筋,自从莫汉成跟她离婚,就在心里给他们这场爱情判了刑,绝不会再能重见天日,他对她不会爱意萌芽。
因此,周景瑜从莫汉成手上接过那张离婚协议书,就从来没有想过,莫汉成会对她有别的想法。
所以,她对莫汉成行为跟话语都只能从工作层面出发,并从工作层面去理解,这样一来,莫汉成刚才那句话被周景瑜理解成,认为莫汉成是在认为她工作敷衍,不够认真,一心想回去。
这样一想,周景瑜的个性就给她做出选择,那就是回车间。
如此一来,当两个人从工厂回来市区,已经快到午夜十二点。
周景瑜没怎么吃晚饭,肚饿,忙了一天没有时间停下半刻,妆也糊了。
回到市区,她也不跟开在前面的莫汉成打招呼,汽车往路边大排档靠停,二话不说就先点了一桌菜。
如果他们交情就算一般,周景瑜不介意叫莫汉成过来一起吃宵夜。
可是,现在,不必。
她不敢再喝醉,要了一瓶清酒,也只倒一杯。
要不要跟母亲交待,她不想结婚。
可是,怎么跟母亲交待?
如何开口?
母亲一定不会答应。
内心酸涩,不能多喝酒,只能抽烟。
做人就是要有一点癖好,不然,怎么缓解负面情绪。
她从不觉得女人抽烟很丢面子,有的女人就连抽烟也烟丝媚行,充满性感,而她,抽烟抽得凶,只是为了能缓口气。
莫汉成从车镜看到周景瑜路边停车,他也肚饿,把车开回,坐到周景瑜对面。
她抽她的烟。
他看也不看她,招手叫他的菜。
语气大声沉闷,仿佛在对她生气。
莫汉成狼吞虎咽,吃完又叫两人份。
周景瑜诧异,视线稍稍移过来,看了看莫汉成。
他绷着脸,吃完捧着大碗汤,呼哧呼哧喝下。
这粗鲁吃饭模样似乎是在对她抗议,对她相当不满。
其实是莫汉成是在对自己生闷气,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周景瑜不再理会,叫来老板,自己买单。
夫妻一场,难得两人单独吃一顿饭,还各自买单。
周景瑜心里苦笑。
走出门口,背后传来电话铃声。
莫汉成不想接,但一见到周景瑜冷毅直直身影,按下通话键。
是冯素荷。
冯素荷自从跟莫汉成上节目,以为莫汉成仍然没有忘记她,对她有意,可是,过了好几天,也没见莫汉成主动联系她,猜想可能是因为男人面子与自尊放不下,于是,在这午夜,她决定主动给莫汉成电话。
冯素荷问他有没有睡觉,要不要出来喝一杯,莫汉成得定定看着周景瑜身影,才能坚决下决心。他爽快答,“好。”
然后,他怀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叫住周景瑜。
他跟周景瑜说,“冯素荷的电话。”
周景瑜不说话,看看他。
莫汉成冷冷说下去,“是冯素荷介绍,我们才能找到这间工厂。”不等周景瑜出声,他说,“她知道我们刚看工厂回来,还在外面,叫我们顺路去喝一杯。”
周景瑜吃惊。
工厂是冯素荷介绍?
莫汉成从头到尾没有对她说过一个字。
周景瑜不应该为私人事情,而拒绝这样一间合适的工厂。可是,莫汉成处理事情的态度,让她心冷。
她跟冯素荷不是普通关系,这莫汉成也知道,如果他稍稍尊重她一点,或者考虑到她心情,最起码,应该提前告诉她,透露一下。
她不可能在工作上任性,工厂说不要就不要,白天再看过一次,就可以跟厂方签约了,现在,就在她一心以为已经找到合适工厂,只要机器方面也跟着筹备好,项目就可以进行运作生产了。
虽然跟莫汉成是合作伙伴,可感觉被他耍了一道,周景瑜脸上笑容也欠奉。
她冷着脸,“现在太晚,找个时间再叫上冯素荷。”
工作归工作,是要对介绍人冯素荷道声谢,可是,现在,她确实不能控制好自己表情,能从容应对冯素荷。
她忙碌一天,太疲惫。
莫汉成无视她的疲乏,她累不累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心回到冷硬,回到刚回国走出机场,要狠狠一脚把周景瑜踩在地下那种狠劲。
周景瑜注视莫汉成,从他眼神中看出他对她这种憎恨狠劲,心下也来气,人也变得坚硬。她立刻答应莫汉成,“我们现在过去。”她不会退怯!
到了酒吧,冯素荷满心欢喜等莫汉成,却见到是两位。
她连掩饰表情都来不及,也不给周景瑜面子,用眼神直接询问莫汉成,周景瑜怎么会在这里。
周景瑜的心急速往下跌。
她硬着头皮过来,却是被莫汉成如此戏弄!
她再不强迫自己开口讲话,冯素荷一定会找机会,叫她识趣点,让她滚。
不必冯素荷开口,她自己滚。
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摸到手机,按了手机铃声。
手机铃声听起来像是来电话,她立刻拿出手机,装作在接电话,一边讲电话,一边对冯素荷跟莫汉成挥挥手,做一个手势,电话里有约,她得走了。
一走出酒吧,午夜街道染着酒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周景瑜放下电话,脸上挤出的笑垮掉。
她做人竟然会狼狈到这个地步,得自导自演打电话脱离困局。
莫汉成追出来,十分卑鄙地为冯素荷说话。“这就是你对介绍人的态度?装作打电话跑开?”
自导自演这种事情,无非是大家都有台阶下,既然当事人冯素荷没有意见,而且乐意,莫汉成跑出来有此一说揭穿她演戏,简直是多此一举。
周景瑜冷笑,对莫汉成把话说开。“你带我过来,根本就是你的主意是不是?”瞪着他,话割着心说出,“想让我过来看你们秀恩爱?这种做法很过时你懂吗!”
莫汉成摇头,也冷笑,阴厉地,“不,”他说,“我不是把你带出来溜一圈看我跟别人约会,而是,让你出来看看,别的女人比你优秀太多!”两个女人在眼前一比较,更在心里烙下坚定印迹,认为他不选择周景瑜绝对是正确。
一味忍受被挖苦,不是周景瑜个性。
所以,她没有转头就走。
而是,站定,笑着看向莫汉成,神态自若,高高在上,“我跟冯素荷比较?”她笑,“哈!她是她,我是我,你想跟她约会是你的事情,用别的女人踩低我,我会更看不起你!我跟她的区别,无非就是我想睡你,就带你回公寓,她想睡你,会用手段,让你带她回到你的床上!”
啪!
一道狠力挥向周景瑜。
莫汉成曾经爱过冯素荷,不许别人这样贬损冯素荷,正当抬手教训周景瑜,让她闭幕嘴,他的手被人制止,另有一只纤手,抢在他前面,掌掴周景瑜。
虽然周景瑜说的是事实,可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冯素荷。
冯素荷怒不可竭,一记耳光不够,再挥第二个,被周景瑜立刻反应过来,狠狠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对冯素荷说,“我承受你一个耳光,因为我为刚才那句话对你抱歉,虽然说的是事实,但事实应该放在心里,说出来对你太冒味,有失分寸。”脸颊火辣辣,她说下去,“但是,你没有理由再给我第二个耳光。”
看也不看面前两人,朝他们的方向欠了欠身告辞,“再见,希望你们约会愉快。”转身头也不回走了。 曾经深爱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