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瑜抬起头,见是莫汉成,愣了愣,随即嘴角也跟着弯了弯,浅浅笑意嵌在脸颊两边,酒窝是那么柔和。
莫汉成像被她这个笑摄去心魂,黑眸紧凝着她。周景瑜不是笑得多美,风华绝代,而是离婚以来,她第一次对他露出没有敌意,扫除淡漠,带着和熙的微笑。
这一笑,让莫汉成脑袋转得快,妈的,他之前追得那么热烈,花送了那么多束,都没有得到周景瑜这样一个微笑,现在,他却在无意中得到,他立刻意识到,要把周景瑜拿下,一定得改变追女攻略。
周景瑜第一次朝他主动走来,笑问,“你好点了吗?”
这个调子,这个关心语气,嗯嗯嗯,莫汉成心里狂赞,这就是他想要的!
周景瑜随即跟他说了什么,莫汉成一点也没有听到,他的脑袋在高速运转,目光锁着她,心想,周景瑜对他的态度忽然这么转变,一定是觉得他受了两次感情重创,一次是跟乌圆玲失恋,一次是他爱她,却原来是爱上十年前的她,间接也是失恋。所以,她对他有了一些怜惘,或同情。
莫汉成不喜欢别人怜惘,不过现在,周景瑜这么难搞到手,做人要灵活,他也就不必告诉周景瑜真相,他在乌圆玲那里没有失恋,也不是只爱十年前的她。商业上,跟对手交锋过招,要讲究战术,为了拿下周景瑜,莫汉成把生意战术也运用到追女上面,决定声东击西。比如让对手以为他想要的是A项目,其实私底下他是朝B项目进攻。
他热烈追求她,态度这么明确强烈强势,一定要得到她,这个方案让她抵触,现在,他决定让周景瑜误以为他真的失恋了两次,换过角度不动声色朝她靠近。
不过,莫汉成没有改变,他想要周景瑜给他的,还是她对他热烈奔放的爱,十年前她爱他的那个样子,不是温吞水感情。他心里打算着,就这样悄悄朝周景瑜进攻,等她发现他在追她,已经拒绝不了他,她早就被他融化,她的心早就热回来,回到十年前那个样子,看见他,就热烈地朝他扑过来,在他的脸上留下激烈的狂吻印痕。
主意一定,莫汉成笑得风骚,周景瑜看不懂,只是觉得莫汉成的笑古怪,而且看着她,眼晴发亮。
周景瑜以为莫汉成是在她的脸上寻找她十年前的影子,心里软了软。她轻柔问他,“你没事吧?”希望他早点能走出失恋创伤。
莫汉成不想被周景瑜看出蛛丝马迹,脸色还得冷厉。
他冷冷说,“进来办公室一下。”
周景瑜看看他,“好。”
部门已经给出手机电池爆炸的检查报告给莫汉成,他拿给周景瑜。
三次手机爆炸,有两次是放得不当,属于人为原因,而一次,是电池本身有缺陷。
周景瑜的心沉了沉。
莫汉成谈到工作,也跟着严肃。“不能因为一个电池有问题,就证明我们生产的这批电池都有问题。”
周景瑜想了想,她问,“这批电池,还有消费者反应电池爆炸吗?”
莫汉成对这个问题也很小心,一直留意动向,他摇头,“现在没有。”
周景瑜松口气,那批电池已经投入市场,但愿没有太多电池出现瑕疵,而之前消费者手上的手机因为电池原因爆炸,希望这是个案。
她到车间跟厂长交待一会,就要回去。
莫汉成深幽眸子一转,视线追在她身后。他清了清嗓音,不自然出声,“快到中午了,找个地方吃午饭?”
问得这么突如其来,周景瑜一怔,困惑看着他。
莫汉成心里飚脏话,只是叫她跟他吃个饭,她要表示这么惊讶吗?
周景瑜不是惊讶,而是惊到,因为这也是他们离婚以来,他一次说这种话,主动约她一块吃饭。
莫汉成不耐烦,差点就吼出,是,我还想追回你!
算了,忍一时以后才能得回一个老婆,他要不动声色在她四周撒下网,让她不知不觉走进网里,到时,等她慢慢疯狂爱上他,他一定要收拾她!
收拾的手段就是甜蜜的报复,比如,让她穿上透视装,在他面前来个骚首弄姿模样,伸手勾他过去。之前,他无意看到她穿透视的裙子,咳咳,勉强勉强可以。
所以,爱情为什么要温吞水,内敛,狂热才是爱情最美样子,能把人烧起来。他的女人绝对不能爱得像白开水,喝得不够味。都说女人要出得厅堂,进得厨房,莫汉成觉得这句话要改一改,女人要出得厅堂,进得卧室,在床铺上,银荡才是女人真本色。
他在走神,周景瑜以为她的态度太冷漠,刺伤莫汉成,她跟他说,“好的,附近有什么餐厅介绍?”
莫汉成没有答话,盯着周景瑜,她的脸庞,嘴唇,视线不着痕迹慢慢往下,停在她的胸口,脑海画面已经是两人疯狂激烈撕扯,谁也不放过谁,两人扑倒在沙发,做得太狂热,两人掉到地上,在地上继续,他觉得还不够,一把将她抱进卧室,把她狠狠丢到床铺,整个人压上去……
果然,一旦男人喜欢某个女人,第一个反应就是睡觉,真是下半身动物!
“不走吗?”周景瑜又问。
她觉得莫汉成诡异,但说不出原因,以为莫汉成还在对她生气,他失恋心情不好,想叫人一块吃个午饭,她都没有立刻答应。
他走神太入迷,都没有听到她在说话,认为他受到两次失恋的打击太大,周景瑜内心越发黯然。她耐心的继续问他,“我认识心理方面的医生,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什么?”莫汉成终于把思绪抓回来。
周景瑜看着他,“你要不要去看心理方面的医生?”她懂得失恋有的人会有后遗症,就像她,所以,她好心建议莫汉成,以这个方法帮助他早点走出阴影。
莫汉成语气诡谲。“我现在要去的地方不是心理诊所,而是健身房。”
无论如何,用什么方法,他都一定要把周景瑜拿下,所以,两人一定会睡觉。他已经十年没有跟女人滚过床单,不知道在那方面技术有没有生疏,或者,体力不够,而且,身材也要有六块腹肌。
这些才是最重要的问题,等周末有空,他得找个时间到健身房报名。
周景瑜跟莫汉成两人的思维逻辑根本不在同一个空间,他这话听进周景瑜耳里,再次以为莫汉成是想用运动驱走失恋创伤。
莫汉成冷觑周景瑜,嘴角牵了牵,笑得狡诈。
好,就让这个女人是这么认为吧,认为他连续两次失恋,受到创伤。
吃饭时候,周景瑜跟莫汉成提议,“你想要女人给你那种热烈奔放感情,生活上还是有的,你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女友?”
老婆,对他帮忙不是这样帮的啊!
莫汉成的脸冷下,一记杀人的目光扫向周景瑜。目光让周景瑜有压力,她立刻说,“抱歉,也许我这个提议太鲁莽,你也不喜欢别人给你介绍。”如果他想要女人,以他的条件,用得着别人介绍吗?
就因为周景瑜这句话破坏氛围,莫汉成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全程绷着脸,吃完饭,买单,丢下周景瑜走了。
周景瑜回到写字楼,助理把化妆品重新上市销售情况拿给她。
周景瑜悬着心。
她打开报告,在全国一个月的销售业绩没有让她失望,达到预期目标。
看完,她整个人靠在椅上,像浑身虚脱。
心里没有喜悦,而是,一种长久的疲惫袭来。
为了这款化妆品,付出多少心力她自己知道,现在,她需要一个假期,让自己好好休息,然而,母亲的命令如军令,她要寻找新业务,开辟新市场。
晚上,团队庆功,周景瑜叫上乌圆玲。
乌圆玲只来了一会就走,是富商来接她。
她在上车之前,跟周景瑜说,“我就要结婚了。”
周景瑜一怔,随即真诚地,“恭喜。”
何来喜悦?乌圆玲微微弯唇,一丝苦涩溢出来,虽然她心里觉得委屈,莫汉成追她有欠厚道,可是,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告诉别人,有失自己面子,而且被传出去,只会得到别人冷嘲热讽,把她传得更不堪。
名声对女人尤其重要。
她问周景瑜,“你的官司怎么样了?”
周景瑜诧异,想不到,乌圆玲还真把她当朋友。
在这一刻,周景瑜也坦承,“僵局,没有进展。”也就是,没有新证据洗清她是凶犯嫌疑人。
乌圆玲说,“真想不到,你跟莫汉成结婚一场,他竟能这么狠对你,请律师团队出谋划策,让你成为凶犯嫌疑人。”停了停,这句话说得很含蓄实则意思深刻,“他这样的男人,心计太深,没有人了解他,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周景瑜听不明白乌圆玲最后一句。乌圆玲是在拐弯为自己抱不平,她以为莫汉成喜欢她,以为那个吻是表示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可是,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周景瑜没有接话。
乌圆玲看了看周景瑜,坐进车里。“再见。”
“再见。”周景瑜勉强笑了笑。
她回去的路上,梁承跃给她电话。
“现在方便见面吗?”梁承跃开口就问。
周景瑜说,“我正要回去。”
梁承跃立刻说,“我去找你。”不等周景瑜回话,梁承跃把电话挂了。
他很少不等周景瑜说完,就先把电话挂了,一般都是由周景瑜先挂断电话。周景瑜知道梁承跃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急忙飞车回去。
她才到小区门口,梁承跃也来了。
梁承跃问得很小心,“景瑜,你跟莫汉成现在有什么事情吗?”
这话太莫名,让周景瑜神经紧张。她问,“怎么说?”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莫汉成今天晚上找过我,想从我这里得到这个官司更详细资料,毕竟我们两边是对立方,可能我手上得到这个案子的信息资料,他们那边没有。”
周景瑜神情凝重。“我们进去说。”
进到公寓,周景瑜倒了两杯咖啡,把咖啡拿给梁承跃就问他,“莫汉成为什么要我们这边收到的信息,”她说,“官司不是成了僵局,两边都找不到新证据吗?”
梁承跃温和看向周景瑜。“你还没有明白我的话。”他轻声说,“莫汉成跟我谈了很久,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他担心我这边手上有一些案子资料,却没有认真发现细节和痕迹,他担心我遗漏了,想拿我手上这边关于这个案子所有资料回去。”
周景瑜坐到窗前一张单人沙发,很久才说话,“你是说,莫汉成担心你遗漏案子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可能有利于案情发展,有利于深入这个案子,从这些细节找到新的线索?”
“是。”梁承跃答,这也正是他困惑的地方。
莫汉成这样做,是想洗清周景瑜凶犯嫌疑人。
周景瑜沉默,缓缓喝着咖啡。
梁承跃一直看着她,好一会,他问,“为什么?”他需要周景瑜给他答案。
而这答案,梁承跃不敢往下想。
除了两个人已经合好,产生了感情,再没有其它理由可以解释莫汉成这一行为。
周景瑜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梁承跃也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梁承跃心里受伤,但是,过了好一会,他还是用暖暖的和熙声音问出他不敢想的问题,“你爱莫汉成?”
周景瑜转过头,看着梁承跃。
梁承跃也看着她,温柔眼神里藏着深情。
他轻柔问她,“你爱他?”声音带着些微颤抖。
他是她的挚友,周景瑜不想瞒梁承跃,她从另一个角度回答梁承跃,“莫汉成追过我一段时间。”
梁承跃喘不过气,眼神碎掉。
察觉到自己失态,他低头喝咖啡。
周景瑜艰难说下去,“其实,他爱的是十年前的我,可是,也许是因为这样,他可能不想再在官司捣乱,想还回我清白。”
这个答案不能让梁承跃满意,他深深看向周景瑜,今天一定要周景瑜告诉他,她是不是爱莫汉成。
那么多年,他一直想问周景瑜,又怕触到她伤口,都没有问。
他再次问周景瑜,“你还爱他吗?”
周景瑜听了,苦涩笑一笑,捧起咖啡放到唇边,却没有喝。
这个感伤的动作,让梁承跃狐疑,他问得更直接,“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忘记莫汉成,是不是?”
周景瑜抬起头,望向梁承跃,目光特别清亮。她心酸笑笑,“我爱他。”
梁承跃的手一抖,咖啡就要泼出来。
好一阵沉默,沉默像利箭,让周景瑜难受,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可理喻,很笨,他跟我离婚,又让我成为凶犯嫌疑人,我应该恨他,早早把他忘记,永远不相往来?”
梁承跃把碎掉的声音拼回来,语气温和,轻得周景瑜就要听不见。他说,“我一直不能确定,以你的能力与周氏势力,莫汉成就算回国用官司对付你,你也能找到办法强势还击他,”忧郁看了看周景瑜,“可是你没有,你记得吗,整个官司到现在,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一句,要如何对付莫汉成,有什么办法在官司里收拾他。”
周景瑜没有接话,心里黯淡。
最了解她的人不是莫汉成,而是梁承跃。
梁承跃低头,苦涩笑一笑,笑得特别沉郁。“在官司一开始,我就应该明白,你还爱他,以你的个性,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哪些事是对的哪些做错了,十年前你虽然疯狂毁了莫汉成,可是事后也会明白得过来,你这样对他太过分,你做错了,这些年你一直在对他内疚。”
即使周景瑜不承认她内疚,事实上,梁承跃洞穿她。
周景瑜不想再谈下去,她转开话题。“吃宵夜吗,我去煮。”她站起。
梁承跃不希望周景瑜再次受伤,他想了想,叫住她,犹豫着说,“阿姨不会喜欢莫汉成,这你是知道的。”周景瑜再一次跟莫汉成一起,情景也会像十年前,路慧珍不会接受莫汉成。
他说,“你还想再次瞒着家人跟莫汉成交往?”不被家族祝福的恋情,周景瑜只会得到伤害。
周景瑜没有想过这些,因为,她再没想过,接受莫汉成。
她的心太累,也太疲乏,爱不动了。
周景瑜没有答话,走向厨房,梁承跃语气有些激动,跟着站起,“丫头——”声音充满宠溺,不舍,他真不想把周景瑜就这样交给莫汉成,让莫汉成再次伤害她。
丫头这个亲切称呼让周景瑜停下脚步,她回过头,给梁承跃一个安抚他情绪的微微笑。“你放心,我不会再受伤,”她说得更明白,“我没有打算跟莫汉成交往,”吸了口气,说下去,“而且,他只是追求过我,现在没有了。”
也许周景瑜没有察觉,可旁观者的梁承跃感觉得到,自从莫汉成找到他,要洗清周景瑜清白,莫汉成跟周景瑜的关系就跟以前不同了,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再如以前像仇人,而是趋向缓和,破冰。
他最担心的是,周景瑜一心软,就会对莫汉成回头。
然而,周景瑜有着她的坚硬,想法不容易被动摇。她告诉梁承跃,“我不会再跟莫汉成交往,因为,我已经接受母亲在给我相亲,”别转脸,看向窗外的黑暗,“我跟朱氏企业的公子见过面,他对我可能有些不满意,不过母亲过一段时间,会再找机会给我介绍。”
这个消息击倒梁承跃。
他震惊瞪着周景瑜,周景瑜见他没有出声,回过头,对梁承跃笑了笑。她故意说得轻松,“我已经三十岁,我不想成为剩女,”找了些力气,把话欢快说完,“我总得结婚——”
再不抓住她,她就要走了,梁承跃被这个可怕念头攫住,温顺的他第一次这么大胆,没有再在乎周景瑜的想法,他的表白会不会让她困扰,他打断她,“那嫁给我,”他说,“丫头,嫁给我,我们结婚。”
他的目光变得清锐,坚定。他专注看着她,“我喜欢你。”
周景瑜惊呆。 曾经深爱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