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荷拿到周氏工厂资料的当天下午,工厂那边匆匆给周景瑜电话。
周景瑜当时在开会,一听电话,脸色立刻煞白,顾不上正在开会,立刻飞奔出去。
赶到工厂,工人的抗议已经成了暴乱和打砸。
午后的阳光,从天空洒下,亮澄澄,灰尘在阳光里翻飞。
工人拿起工具,砸毁车间机器,设备,场面乱轰轰。
他们愤怒的呼喊震聋周景瑜,她眼前一黑,急忙刹车。
她停下车,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失望又痛心,身体里泛着寒栗。
秋天的阳光明媚火辣,周景瑜站在阳光底下,灼热的太阳映着眼前的混乱人群,让她睁不开眼晴。
她一步步往工厂走,额边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呼口气,朝旁边奔跑的一个工人大喊,“给我拿喇叭!”
有人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眼晴喷着怒火,恼怒大叫,“周景瑜来了!”
周景瑜不管这声叫喊,继续朝刚才那人喊,“快给我去拿!”
工人被周景瑜的吼声震到,跑去拿喇叭,周景瑜拿过,选了一个高处的位置,站在一张桌子上,“大家安静!安静!!请听我说——”她要告诉他们!抗议走程序,是合法的,但是,一旦成了暴乱打砸,那是违法,他们不但得不到周氏的补偿金,还有可能,被警方以闹事拘捕,要是不可收拾,可能就会被拘留关押!
她的胸腔充满愤怆,痛心。
工人里面有一个带头打砸的人,不给周景瑜说话机会,打断周景瑜,转身对工人们说,“我们不要被周景瑜骗了!这个女人如何对我们,我们要记住!是她要关掉工厂,补偿金也给那么少!我们要让周氏看看,工人不是一味被他们欺压!”话刚一停下那刹,手上的利器就狠狠砸向周景瑜。
速度太快也太迅疾,周景瑜躲闪不及,连在场的工人也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砸了周景瑜,只是,这一来,人群更加涌动混乱,走向失控。
太阳热辣辣悬在天空,带头打砸的人号召工人要把车间所有东西尽毁,给周氏颜色。
不只是高兴会给人带来兴奋情绪,暴力场面也会让人兴奋,周景瑜被人群推挤,他们冲进车间,眼晴冒血疯狂砸毁机器。
周景瑜额头被打破,她挣扎着站起来,还想试图劝说工人们冷静,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那刹,周景瑜被一个身影撞倒,还没站起,又被另一个飞跑的身影撞向一边。
惊慌失色的工人,在车间乱跑,有人摔倒,夹着受伤疼痛声音。
阳光透过滚滚烟尘照亮每一处,周景瑜从未想到,重组周氏成了一场暴力。
警察要拘捕打砸的工人,工人们推搡乱奔,犹如河岸决了堤。被撞倒的周景瑜,工人踩到她,然而,人群的喧嚷淹没她的声音,他们只顾发疯似的想冲破警察重围。
她来的时候没有给警方打电话,一心以为,她可以说服工人冷静,即使不能说服,她也要想办法说服并制止他们这种行为。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动用到警方,如此一来,工人就会被追究很多责任。
然而,事情走向不可收拾——
等周景瑜醒来,她在医院。
她在工厂被踩伤昏过去,同时还有几个工人受伤。
她以前受伤过一次,醒来,也是和这次一样,看到的是梁承跃。
她的神思回过来,立刻问他,“工人那边怎么样?”暴乱有没有停止下来,不等梁承跃回答,有人哭嚷着不顾护士阻拦冲进来,她扑向周景瑜,“周小姐,请您大人大谅,救救老杨——”
“让她出去!”周星华进来,呼喝着。
路慧珍随即也过来。
她跟周景瑜解释,“警方抓了一批闹事的人。”
周景瑜大惊,“妈妈!”怎么能让警方把人带走,事情可网开一面就网开一面。
周星华嘲讽她,重组周氏手段这么强硬,现在她又这么妇仁之仁?他更是训责周景瑜,“当时你接到电话,就应该报警!”跟这些工人,客气什么!
如果不是他接到消息,跟在周景瑜后面赶过去,报了警,工厂车间设备都要被工人全部毁了。
周星华跟路慧珍说,“被拘捕的工人,我们这时不应该出面跟警方调停,让这些工人知道,周氏绝不会被他们吓到,屈服!”
“大哥!”周景瑜惊叫,肋骨都在痛,“报警之前为什么不通知我?”
周星华反问她,“你会报警吗?”她不会!
他对周景瑜太不满,小小工人都能让她动容,让她想留情!在这时候,他提出周景瑜重组周氏方案暂停,也暂停她在周氏的职务。
路慧珍此刻也公事私事闹心,嘱周景瑜休息就回到写字楼,急忙召开会议想对策。
周星华见路慧珍对暂停周景瑜的重组周氏方案犹豫,在会议上,他跟各位提出,想以投票方式要不要这个方案继续执行。
路慧珍大怒,她之前答应过支持周景瑜,现在周星华这么着急踢开周景瑜,是不是太迫切?
她在会议半途离开,这样不给周星华面子,也是在告诉各位,她不认可他们现在这种表现,当务之急,应是想出如何收拾工厂与工人这个局面,而不是去想着要不要停下周景瑜职务。
梁承跃看到周景瑜这个样子,心痛不想让她回到职场,可是,他不想违背她的意愿,只好开导她,“别想太多,现在你就休息,把工作交给阿姨跟你大哥。”
周景瑜很久都没有说话。
门外一直有哭嚷声,老杨的妻子几次闯进来,让周景瑜向周氏求情,让警方放了老杨。
周景瑜眼圈红红,把脸埋进手心,很久都没有抬起头。
梁承跃以为她哭了,可是,没有。
好一会,周景瑜把头抬起,跟梁承跃说,“你还记得老杨吗?”
梁承跃点头。
小时候,周景瑜经常去工厂玩,梁承跃陪着她,老杨很喜欢周景瑜,经常来上班就买糖果给她,说周景瑜很像他的女儿。
后来,他做到厂长,可以把家里的妻子和孩子接到城里,他特别高兴,对周景瑜说,他可以天天见到他的女儿了。
他是工厂最老的员工,工厂开了三十几年,他的所有青春他的一生也都给了工厂。
周景瑜面色苍白,好一会,她跟梁承跃说,“老杨那么憨厚,他不可能参与这起打砸事件。”
梁承跃是律师,而且与周景瑜有关,他比较关注,周景瑜在医院没有醒来的时候,他得到的信息比她多。
犹豫好一会,他告诉周景瑜,“警方准备起诉老杨,说他是这起事件策划人。”
“怎么可能!”周景瑜激动。
梁承跃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像泉水,暖暖注入周景瑜心扉,让她冷静,“一切是要讲证据,听说,老杨也承认了。”
周景瑜跳下床,胸口像被割裂,让她站不起来。
梁承跃无奈,扶她坐回床上。“这些事情,就交给阿姨处理,”爱怜看她一眼,“答应我,休息好不好?”
他哄她的语气,让周景瑜觉得对他愧意,她对他笑了笑。
梁承跃说,“朱烟刚才来过,对了,还有你另一位朋友蒋空绕。”说到这里,他很小心观察周景瑜神情,莫汉成没有来过,她会不会失望?
周景瑜的脸上太平静,梁承跃看不出端倪。
她喃喃说,“工人怎么忽然就闹事,”她不置信看向梁承跃,“他们之前抗议了那么久,一直都是正规正矩,根本就没损毁周氏一点东西。”
而这疑惑,也是莫汉成心里的疑问。
周景瑜自从小镇回到周氏,她工作的每一步每一个执行每一个方案,他有在背后细心关心她,所以,第一时间得知她在工人暴乱中受伤,心里的疑问促使他立刻让人去查这些工人,他们最近跟谁接触。
得知答案,让他震怒。
他在去看周景瑜的路上,愤怒让他面无表情,半路打转方向盘,去找冯素荷。
他按响冯素荷公寓门铃,点着一支烟,斜斜靠在墙上。
冯素荷从里面看到是莫汉成,心里高兴。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第一次主动到这里找她。
她打开门,声音都是雀跃,“快进来——”
莫汉成靠在墙壁,修长的双腿交叠,手上的烟缓缓放进嘴里,缓缓抽一口,像没有听见冯素荷在招呼他。
“进来啊。”冯素荷高兴,伸手去拉他过来。
就在这刹,莫汉成反手,用尽全力狠狠打了冯素荷一记,力气锐不可挡,冯素荷摔向地板。
冯素荷嘴角立刻出血。
这一掌,冯素荷被打得毫无心理准备,他的动作快如雷电。
莫汉成的脸色铁青,但仍缓缓把烟继续放进嘴里,再抽一口,出声了。声音很慢,很轻,却带着深狠寒意。“我想你还不够了解我,我呢,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耍手段。”有意见,可以当面提!他被合伙人出卖过,更憎冯素荷这种行为!
如果合伙人不满他想拆伙恒远集团,不满分配的利益,他可以提,莫汉成会考虑,但是,要是在背后耍计谋,莫汉成不会放过他!
现在,张泽宇动用巨额资金收购空壳程氏集团,让他的公司受到打击,莫汉成会在以后,进一步让张泽宇一无所有!
长长卷发搭在冯素荷肩上,好久,她回转头,问莫汉成,“我对你耍手段?”
莫汉成声音沉郁,“周景瑜是我女人。”
“哈!”冯素荷被这话震得一颗心比刚才摔下还重,心不知踉跄跌到了哪里,随即呵哈大笑。“你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冯素荷即使在公寓,也妆容精致,涂着火红口红。此刻,哈哈大笑从她嘴里冒出来,两片红艳嘴唇冒着的笑声没有停,越来越狰狞。
“你在我身边这一年,心里放着的女人一直是她是不是?”她问。
莫汉成不答,缓慢抽烟。
烟雾被他吐出,在他面前缭绕,冯素荷继续说,“我可真看不起你,苦苦爱着周景瑜,她却不把你当一回事!”
莫汉成眼眸掠过幽暗光影,他把烟丢到地上,狠狠踩灭,走了。 曾经深爱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