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来看过，没有大碍，只是额头擦破点皮。

　　莫汉成坚持让她住院，一边问，“小姐，怎么称呼您？”

　　陈芳湄迟疑着，要不要把名字告知莫汉成。

　　莫汉成以为她受到惊吓，再次温和问，陈芳湄低下头，小声答。

　　莫汉成没有察觉陈芳湄看他眼神稍稍带着犹豫，他问她，“要不要通知你家人或朋友过来陪你？”

　　陈芳湄惊得挥手，“不用不用。”

　　莫汉成不着痕迹皱眉，以为陈芳湄还没有缓过来，直到现在还在受到惊吓。

　　于是，他的声音更放柔和。“我叫莫汉成，这是我的名片。”给出名片是安她的心，他不会跑走，不会不认账。

　　他陪医师出去，然后办理住院手续。

　　等他回到房间，不见陈芳湄。

　　寻到刚刚的护士问了，对方答，“陈小姐让我告诉你，她没有关系，让你不用放在心上。”

　　莫汉成问，“她人呢？”

　　“她走了。”

　　莫汉成愣了愣，问，“她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没有。”

　　刚才匆忙，住院手续莫汉成只问了她的名字，资料也只填了她的名字。

　　莫汉成把车开回街上，看见前面有个女人身影，以为是陈芳湄，他急忙开过去，停车，走上前，“陈小姐——”

　　“你是？”女人回头，并不是陈芳湄。

　　他回到车上，在车里点了支烟，眯着眼抽着，思绪混乱。

　　撞了人，而对方不用他负责就这样悄无声息走了，这让他感到自责。而周景瑜，他让爱他的女人，一无所有。

　　一个男人，不管是穷，还是富有，当爱一个女人的时候，都要给这个女人留下一个退路，不要让这个女人身无分文。因为，万一失业或者生意破产，要是这个女人身上有足够积蓄，就可以让她继续生活，不用跟着他一起受苦。

　　女人身上有积蓄，是让女人能够有能力也有资金保护自己。

　　是的，没有周景瑜转让周氏股份，设计抄袭丑闻是会让HZ品牌形象受损，或者，这个品牌因此像市面上许多牌子一样消失。可是，两件事带给莫汉成的心理冲击是不一样的。

　　两件事都给他打击，但HZ品牌最终消失，让他最多是气恼，痛苦，但内心坦荡荡。

　　而周景瑜把股份转让给周星华，HZ品牌是可以走出困境了，但莫汉成的内心会更看不起自己，厌恶自己。

　　这个时候的莫汉成良心还在，还能替周景瑜着想，为她考虑。

　　而不知谁说过这样一句话，对于还有良心的人，内疚与自责就是对这个人最大的折磨与煎熬。何况他又是这么骄傲自尊又这么强的人。

　　莫汉成眉眼忽地冷寒，一拳打在方向盘。

　　他不想回公寓，只能在办公室待了一夜。

　　第二天，李罗新不到九点就过来公司，在茶水间见到莫汉成，脸上惊讶。

　　莫汉成知道李罗新神情，只一个晚上，他憔悴，短发乱糟糟，胡茬也跑出来。

　　李罗新清了清喉咙，骇然问一声，“老板——”话又接不上去，沉默半响，继续说，“再不想想办法，冬装就要上市了，HZ怎么办？”抄袭丑闻还在，著名商场与店面早把HZ秋季服装撤下，更不可能让冬装重新面市。因为，这些商场十分注意售卖的产品形象。

　　莫汉成冷眸扫了一眼李罗新，李罗新讪讪回到座位。

　　怎么办？

　　周景瑜已经替他想好了办法。在冬装就要上市这个时候，她跟周星华迅速签了协议合约。他开车回公寓换衣服，车上广播就开始播报早上新闻，周星华让周氏公关部发表了声明，关于HZ品牌抄袭周氏设计，是一场误会。

　　这迟迟的声明，让HZ这段时间已受到巨大亏损，周星华难道不知道，产品形象危机，越是迟证明清白，形象越是会受损吗？

　　他当然明白，可是，他才不理会莫汉成公司是关门还是倒闭，他想要的，他得到了。

　　人的欲望是无穷，以前周景瑜还在周氏企业的时候，周星华一心想坐上董事长位置，等坐上董事长位置，还想得到更多。

　　莫汉成打开门，周景瑜蜷在沙发紧盯着电视看新闻，手上咖啡凉了。

　　电视正放着周氏这则新闻。

　　见到莫汉成，她跳起来，苍白脸颊浮上笑容。她问，“吃早饭了吗？”一边放下咖啡往厨房走，要给他做早餐。

　　经过莫汉成身边，他看也不看她，手大力抓住她手腕。

　　这个动作意味明显，她不用费心，也不用殷勤。

　　周景瑜脸上笑容瞬间像海浪打过，被击碎，但只是一刹，嘴角笑容又拼凑回来，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忘记他们昨晚的事情。她说，“我去做早餐，想吃什么？”声音带着浅笑。

　　“不用，回来换衣服，等会跟妈妈去打高尔夫。”莫汉成冷漠说。

　　周景瑜拍了拍脑袋，她怎么忘记了？

　　她随即笑，“那么，我们去那里吃早点，再进行比赛！”她以前偶尔陪母亲去打高尔夫，那里会所的早餐出名，厨师都是顶级师傅。

　　莫汉成看了看周景瑜，不再说话。

　　莫汉成冲完澡，周景瑜已经化妆把自己打扮收拾好，脸上仍然带着盈盈笑意等着他。

　　爱情真是有千万种滋味，她越是这样表面像不受到股份转让影响，一味对他笑，越让莫汉成不能原谅自己。

　　他当然明白百分之七股份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要是路慧珍知道，对周景瑜来说又是一番风雨。

　　他冷着脸走进电梯，周景瑜跟过去。

　　他开车，周景瑜不等他招呼，自己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有多少时候，他希望她对他低眉顺眼，一副乖乖模样，可是，此刻的她就是这样做了，反而不让莫汉成感到快乐与得意。

　　他瞪着她，半响都没有开车。周景瑜看着手表，催他，“开车呀。”不然，就要迟到了。

　　莫汉成的眸子深深，也不接话，一脚踩油门。

　　路上，周景瑜几次想打破冷凝沉默气氛，刚开口，就被莫汉成一个冰冷眼神横过来，让她把话逼回。

　　最后，周景瑜还是忍不住，她说，“好好做好冬装上市，HZ还有机会。”生意场上有一句话，有危机的地方就有希望。而产品丑闻可以换另一个角度看待，不必太消极，因为这次丑闻事件，让HZ被更多人知道，要是下一番苦功找到角度与方案去宣传，可以吸引更多消费群体。

　　她的话刚飘在空中，哧一声尖锐声响，莫汉成猛地把车刹停。

　　他冷酷强悍的目光刺向她，一字一字从齿缝溅出，“你成全了我，那么你呢！”

　　周景瑜装听不懂。

　　而莫汉成强迫她面对现实，把话残酷揭开，“相信你也知道，商界如战场变幻莫测，即使你解决了设计丑闻，但没人敢肯定生意能一直顺利，”公司创业期间本来就碰到许多问题，他说，“要是冬装上市失败，公司关门，而你让我弄得身无分文，说难听点，你现在出门去买瓶水身上都没有两块钱，你让我以什么心情面对你！”他根本就没有面目面对她！

　　周景瑜呆住。

　　她根本没想到这么多，一心不要让莫汉成破产，根本没有考虑HZ品牌以后可能会在这激烈市场中，败下阵来。

　　连可口可乐这样的大公司，研发生产出一款新产品，也不敢肯定这款产品绝对能打进市场，攻进市场，即使攻下市场，也还得防着对手。

　　就拿可口可乐来说，在某个阶断，饮料还没有现在市面这么多，可口可乐强劲横扫市场的时候，百事可乐才刚刚面市，可口可乐也不敢掉以轻心，认为对手还太小，但即使可口可乐一直在努力，百事可乐还是抢占到了一定市场分额，瓜分可口可乐市场。谁又能敢肯定，陷进丑闻困境中的HZ品牌再走出来，就一定能完全拿下市场，走向成功？

　　周景瑜看了看莫汉成，她把手放在他手上。

　　莫汉成眉眼阴厉圈着周景瑜，视线一转，沉着脸继续开车。

　　要是她不爱他，一切都好办。她才不会管他的事业与公司。

　　他要是不够爱她，也好办，不会在乎她身上有没有积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能不能有钱在身上保护她自己。

　　太爱一个人，爱也这么沉重。

　　到了高尔夫会所，路慧珍已经来了，周景瑜和莫汉成没有交换脸色，但都有默契般，牵着手朝路慧珍走过去。

　　“妈妈，早。”莫汉成笑着拥路慧珍，笑着跟她打招呼。

　　周景瑜眼晴泛热，即使他们有纠葛，莫汉成在路慧珍面前，也给足周景瑜面子，或者，这不是在给周景瑜面子，而是过了那么多年路慧珍终于接受他，让莫汉成内心隐隐感受到一点亲情。

　　周景瑜面对路慧珍有点胆颤，担心母亲知道她把股份给了大哥。

　　莫汉成跟路慧珍走向球场，和路慧珍谈笑风声，眼角却不动声色捕捉周景瑜。

　　她恍惚的神情让他的胸口刺痛，是他让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的周景瑜，做了亏心事，做贼一般。

　　如此想着，拿着球杆的手紧了紧，泛着一点青筋。打球的兴致一下没有了，但还是尽心陪着路慧珍。

　　草坪一望无际的葱绿，清晨阳光肆意洒下，连青草都在阳光之下，跳跃着光亮。

　　路慧珍问周景瑜，“近来还去骑马？”

　　周景瑜走神，没听清，以为母亲是问股份的事情。她脸色一白，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

　　眼看路慧珍对周景瑜这副模样感到狐疑，要追问周景瑜，莫汉成解围，他对路慧珍说，“景瑜起得迟，还未吃早饭，我陪她去喝杯咖啡。”

　　路慧珍点头，莫汉成把周景瑜带到咖啡厅，才要说话，眼角扫到一个女人身影。

　　下一秒，莫汉成追过去。

　　“陈小姐。”

　　陈芳湄抬起头，是莫汉成，远处还站着周景瑜。她急得挣开他，动作太过大，让莫汉成莫名。

　　她不想与莫汉成打交道，她是邓雅琴嫁给第二个丈夫所生的女儿，莫汉成的妹妹。 曾经深爱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