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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打仗这种事

皇上,求放过 琴瑟琵琶 5818 2021-04-06 21:09

  帝王心深不可测,大抵如此。

  黎铮见我面露难色,淡声问道:“华子可是有人选,却又不敢说?”

  我犹豫了一下,他既然看出来了,必定猜到了我心里想的人是谁,于是低声答道:“单论将帅能力,如今朝中最适合戍边的,莫过于安氏子孙。但安报国年纪老迈,怕是受不了西北苦寒。而安若素太过年轻,虽有实力,也未必担得起这种千钧重担,况且他一向在南疆驻守,西北将士怕是未必服他。”

  黎铮静静地听我说完,微微颔首,道:“华子所言有理,只是……”

  他顿了顿,我抬眼看他,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状似漫不经心:“华子是不是忘了,朝中还有一员大将,此人半生戎马,曾经数度于乱军之中斩杀敌将,为东黎安定立过汗马功劳。”

  我心里“咯噔”一跳,黎铮突然提起老爹是做什么?他分明是猜忌老爹的,又怎么会主动提起?

  我微微垂头,恭谨道:“朝中有这等能人?”

  黎铮眼眸微眯,略有寒意:“华子可是装傻了?”

  我定定地瞅着黎铮,突然一拍额头,状似恍然大悟:“原来皇上说的是我老爹啊!”

  黎铮一脸“你装,你再装,你使劲儿装”的表情,斜着眼睛睨我,薄唇微抿,并不搭腔。

  我讪讪地耷拉下眼皮子,不敢与他洞悉一切的眸光相触,弱弱道:“可是……我爹已经好多年不上战场了,对于西北边地的战事,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战事复杂,风云变幻,恐怕他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黎铮的眸光清清冷冷,声音亦是一般的清冷无波:“朕说的是定远侯苏城。”

  我心里又是猛一“咯噔”,定远侯苏城人称“杀神”,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狂妄自大。他在军事上的确是个不世出的奇才,但太过心狠手辣,动辄坑杀上万战俘,也因此,他虽然战功卓著,却只得了个侯位,功劳没他重、资历没他深的老爹都已经封王了,他还只是个从二品的军侯。

  定远侯赋闲的日子比老爹还要久远,总有个七八年没上战场了,他那般阴狠,除却亡国之危,皇帝轻易是不敢用他的。黎铮要重新起用苏城,多半是要彻底制伏西梁了,不惜一切代价。

  我与定远侯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这事儿不必我来办,黎铮当即下了旨,宣定远侯进宫。

  黎铮这一番急召,说到底并没有真用到我什么,我暗自猜测,他这般十万火急地传我,难道就只是为了将他的决定告诉我吗?

  我心里惊疑不定,突听黎铮唤我:“华子,其实朕想过用敬安王的。”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便抬脸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但是……”黎铮面露犹豫,缓了缓,又道,“罢了,还是让敬安王在京中安养吧。”

  我“哦”了一声,低垂着头,有些尴尬。

  身为臣子,自己的父亲被君主怀疑不忠,我却又不能辩白,这该是怎样一种难堪?

  我知道他不会用我爹,提起老爹,也是我的错,但苏城却是轻易用不得的。

  想了想,我还是抬起头,望着他,诚恳道:“皇上明鉴,若是起用定远侯,这场仗怕不是一时三刻能打得完的了。”

  东黎西梁战事拖了多少年,别说黎铮头疼,就连我都一个头两个大了,前线的战报一封又一封,又是要军饷,又是要物资,今儿个闹时疫,明儿个吃败仗,拖拖拉拉的,总不见个明确的胜负,再这么拖下去,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收场了。

  苏城是个急性子,又暴躁,他若是去了西北边地,那绝对是一路狂风扫落叶,最要命的是,那货是个“将在外,君令一概不从”的主儿,让他出去容易,可让他回来就难了,他不打到西梁帝都,拿住西梁皇帝,是绝对不肯回来的。

  这又是个大大的变数,到目前为止,东黎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黎铮闻言,默然看着我,停了有一会子,才道:“朕明白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他有他的道理,并且,这个道理是不好让我知道的。

  我明白,轻叹一声,道:“倘若定要苏城去,华子自请随军前往边地监军。”

  黎铮一直看着我,默不做声。

  我再叹一声:“皇上刚刚亲政,边地不稳,朝中又无可堪重用的大将,这的确是一桩难事。华子这些年来,一直在朝中为皇上办事,没能深入军中,此番西北之行,请皇上恩准,许我带定国侯世孙安若素一同前往。”

  黎铮又看了我好一会子,点了点头,薄唇一动,没等说出什么,立时变了脸色,蹙着眉摇头,道:“苏城此人,既顽固又狂傲,你即便前往西北监军,他也必定不肯听你的。”

  那要怎么办?

  我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他找我来就是来商量事情的,可我的提议都被他否决了,他到底想怎么做?

  黎铮收回目光,微微闭了闭眼,似有无奈:“既然一定要有人看着苏城,与其让你去,不如让敬安王去了。”

  我愕然望着黎铮,惊诧万分,他那么猜忌老爹,怎么会让老爹重新回到军中?况且征西大将军从前与老爹同在安报国帐下为将,俩人的交情不要太好,黎铮会放心让老爹跟征西大将军的人有什么接触?

  黎铮淡淡地问道:“便令苏城为帅,敬安王为监军,如何?”

  我点点头,随即又道:“军备粮饷我会亲自经手,尽力保障他们在前线能够安心作战。”

  黎铮淡淡一笑,点了点头,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为苏城准备粮饷军备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那货打起仗来不要命,但对麾下将士却是极好的,他要的东西,那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的,就是有半分偏差,他都要大发雷霆,连番参奏,搅得人不得安宁的。若在往日,这种苦差事我是能推多远推多远的,但这会儿老爹当了监军,没办法,我只能多操心点了。

  议完这事儿,也就没我啥事了。关于我失踪数日,黎铮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折腾我,只是训斥了几句,就放我出宫了。

  如今我身在朝中,因着身份权力,很多事情都可以插上一手,尽可能地为老爹打点好。好在征西大将军与老爹是至交好友,军中又有不少旧部,这一战,我倒并不如何担心。

  只是苏城出马,不搅个天翻地覆,谁也别想让他收兵回朝,军备方面得加紧准备,做好长久的打算。

  这便要加快动作,修理钱恒朝、唐正文以及那三个土财主了。

  次日早朝,御史台起了内讧,钱恒朝的副手参了他一本,罪名不外乎贪赃枉法、仗势欺人、流连烟花之地等等。这个时候,我适时站出来,上奏了护城河上,被钱恒朝之子轻侮调戏之事。

  黎铮将案子交给我来办,事关老爹在前线能不能全无后顾之忧地打仗,我自然格外费心,三下五除二,将这案子定成了死案,于是钱恒朝就这么悲催了。

  这事在外人眼里,纯属黎铮昏庸无道,宠信奸臣,而我上欺天子,下压群僚,公报私仇,罪在欺君。

  黎铮总是知道该将什么样的事情明着交给我做,败坏我的名声,而他成为真正的受益者。

  老爹接到圣旨的次日就出发了,我送他们到城外,见苏城率领着一队部下,凛然生威地跨马扛刀,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从没亲自经历过战争,自我懂得战争的残酷以来,老爹一直在京中安养,我还从没为他提心吊胆过。

  我强忍着泪意,拉着老爹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娘在马车里坐着,掀开了帘子,满眼泪水地望着他,我瞧见她一手捂着嘴,似乎是在压抑哭声。

  话别时,苏城就有些不耐烦了,见我们依依不舍,他圈马过来,拧着一双粗黑的浓眉,粗声粗气道:“二位王爷,可以出发了么?”

  我泪眼朦胧地看了苏城一眼,他四五十岁的年纪,长了一张黑如锅底的大饼脸,双眼如铃,瞪得老大,鼻子像个大蒜头,嘴巴被一圈浓密的短髭遮了个严严实实,心里不由得怯了三分。

  我抹抹眼泪,回身向苏城拱手作揖,抽抽搭搭道:“侄女失态了,请世伯见谅。家父多年未上战场,难免武艺生疏,加之年轻气盛,倘若有不周全的地方,还请您老瞧在侄女的薄面上,担待一二。待世伯得胜还朝之日,侄女定陪您老人家大醉三天三夜。”

  苏城拧着眉头上下打量我好几遍,才瓮声瓮气地问道:“你就是韶家那个小丫头?”

  我脸上一僵,韶家那个小丫头?天底下敢这样说本王的,可没几个了!这个定远侯桀骜不驯、狂妄自大的名头,可真是扎扎实实的,半分也不掺假。

  我虽心有不悦,却不敢表现出来,虽则老爹为王,他只是侯,但他毕竟是主帅,老爹只是监军,战场上,还是要由苏城做主的。

  我表现得越发恭谨,简直要拿出对待黎铮的态度了,连连作揖:“侄女是韶家次女韶华,世伯驰骋疆场,跃马扬鞭时,侄女还小,没能见着世伯的英姿。昨日侄女求皇上准我随军,可惜皇上没恩准,不能一睹世伯天神之姿,真是生平一大憾事。”

  老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城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那力道,差一点把我拍进土里去。

  我下意识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娘哎”,刚止住的眼泪顿时跟下暴雨似的,哗哗的往下淌,根本停不下来。

  苏城笑得越发爽朗了,随手在怀里一摸,掏出个粗布方巾来,往我身上一丢:“这小丫头是水做的么?怎么那样多眼泪?快擦擦,丑死了!”

  我一愣,怔怔地接过手绢就往鼻子上捂,干净利落地擤了把鼻涕。

  苏城转脸向老爹说道:“敬安王当年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养的女儿却如此不成器?娇得跟朵花儿似的。”

  ……

  女儿家不就是要温柔如水、貌美如花、娇俏可人的么?他当天下人不论男女都该跟他一样,像头暴躁的大猩猩么?

  老爹微一皱眉,很显然,苏城说我不成器惹着他了,他冷淡地哼了一声,道:“本王教女无方,让侯爷见笑了。”

  我心里一跳再跳,跟下楼梯似的,老爹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儿,这俩人凑在一起,偏偏爵位低的人为元帅,爵位高的人为监军,这不是明摆着不斗个你死我活不罢休吗?

  想到这里,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黎铮终于肯让老爹上战场打的不就是这样的算盘么?让他俩相互制衡,以免去他的后顾之忧。

  怀着这样的心思,我越发忐忑,一拉老爹的手,乞求地望着他,道:“老爹,你可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别太奋不顾身,千万别硬来,一定要记得,我跟娘在家里等你,你可一定要毫发无伤地回来啊!”

  老爹温柔地笑笑,伸手摸摸我的脸颊,轻轻拍了拍,道:“傻丫头,放心吧,爹爹如果是软脚虾,哪还会有你什么事儿啊!爹爹不在家,你要照顾好你娘,更要照顾好自己,别太欺负你姐姐和二娘,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许去,更不许喝太多酒!”

  苏城瞪着眼睛看着我们,看了半天,骂骂咧咧道:“一家子婆婆妈妈的,老子看不下去了!”扭头就走,连个顿都不打。

  原本那么多人在场,娘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但眼见着分别在即,老爹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再也忍不住了,下了马车,拎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赶过来。

  老爹急忙迎了上去,我立马转过身来,冷着脸向着还没有完全走过的部队。

  谁敢笑,本王剁了他丫的!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韶芳。

  她只比我大一岁,应该也从来没有亲自送老爹上战场过。而韦氏,她从前虽是正室夫人,也当了几年王妃,可老爹不喜欢她,怕是也不会让她来送,她大约也没有亲自送过夫君出征吧!

  我虽是庶女,却有老爹宠爱,因着太后的缘故,等闲没人敢真把我怎么样。韶芳与韦氏的为难,也只是嘴上的刻薄,真正下什么阴手,她们还没那个胆子。而韶芳虽是嫡女,老爹却很少在意她,她也没有什么风光荣宠。

  娘虽是侧室,却得到了老爹的全心全意,虽受了韦氏不少为难,可她心里定然是幸福的。而韦氏虽为嫡妻,却不得夫君宠爱,即便有王妃的尊衔,也不过是个不幸福的女人。

  我突然就同情韶芳与韦氏了。

  我要帮韶芳一把了,尽我所能。 皇上,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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