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林如悦在喜娘的搀扶下离开了相府,上了花轿。
司徒灏很给面子,拖着“病体”亲自来迎亲,只可惜我们的新娘子盖着盖头,没办法看到自个儿夫君长什么模样,锦瑟跟抚琴倒是看见了,但碍于规矩不好多言,只能乖乖地立于花轿两侧,待到迎亲的人点燃鞭炮花轿起轿后,跟着轿子和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往司徒府走去。
司徒府早已经张灯结彩,大门上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绸花,门前还特意铺上了红毯,虽说没有十里红妆,但也算中规中矩。
司徒老爷跟老夫人也早已换上喜服等在门口,一见迎亲的队伍过来了,立即让管家放鞭炮,同时不忘吩咐下人向围观的街坊邻居分发喜糖和桔饼。
因为古代新嫁娘进门仪式相当繁琐,这里便跳过暂且不提。
一对新人牵着代表连接两人姻缘的红绸进了正堂,早有仪宾守在那里,司徒老爷跟老夫人坐在主位,亲朋好友和宾客站在两旁。
刚拜过天地,司徒灏便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那叫一个来势汹汹、惊天动地,虽然隔着盖头,林如悦都听得心惊胆颤。
照这样的咳法,怕是连肺都要被咳出来吧?
“不好!少爷又吐血了!”不知道哪个下人惊呼道。
“还愣着干嘛?赶紧将少爷扶去休息!还不快去后院请宋大夫过来?”声音老迈,但中气十足,且很有气势,应该是司徒灏的爹,她的公公司徒老爷了。
“灏儿,没事的,没事的,大夫马上就来,忍着些。”叫得这么亲热,这个满是担忧的声音应该是她婆婆司徒老夫人了。
正堂内顿时一阵人仰马翻,原本该被送进洞房的林如悦顿时被遗忘了。
怎么办?是该不顾礼仪掀开盖头看看,表达自己对相公的关心?还是谨守礼仪乖乖在这等着有人发现自己?或者是当什么没看到自己去洞房的地儿呢?
还是老夫人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立刻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安抚道:“儿媳妇,今儿委屈你了,放心,灏儿不会有事的,耽误不了你们洞房花烛。”
说完,也不等她回话,便使唤着丫鬟婆子扶着林如悦去新房。
盖头下,林如悦颇为纠结的撇撇嘴,这都吐血了还能洞房花烛吗?她倒不是在乎那层膜,现代女性都知道那层膜代表不了什么,何况跟她洞房的还是名正言顺的丈夫,既是合法夫妻,履行夫妻义务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两人素昧蒙面,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就滚床单,这进展比现代的一夜情还快啊,一夜情好歹还要先见面聊聊天什么的,姑娘她对此表示压力山大。
进了新房,林如悦刚被喜娘扶着在床榻边坐下,陈嬷嬷便机灵的拿出早就备好的红包递给喜娘,然后亲自送她出门,抚琴则打着想熟悉下司徒府规矩的幌子,拉走了老夫人安排过来的丫鬟,房里很快便只剩下林如悦跟锦瑟。
听到众人离开的脚步声和关上房门的声音后,林如悦立刻将盖头取了下来,接着拿下那重得几乎压弯她脖子的凤冠,一手揉着酸痛的脖子,一手捶腿。
锦瑟一看急了,连忙将凤冠拿起来要戴回她头上,“小姐,你怎么能掀开盖头取下凤冠呢?这不合规矩。”
林如悦推开她的手,不屑道:“规矩就是拿来打破的,而且你也看到刚才的事儿了,就他那样,一会儿能不能站起来都成问题,还指望他来掀盖头吗?”
“小姐,那是姑爷!”锦瑟哭笑不得,虽然她也不想自家小姐嫁给这个病怏怏的男人,但既已成婚便是夫妻,哪有妻子这么说自己相公的?
林如悦不耐烦的挥挥手,不愿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活动了下脖子和肩膀后,说道:“赶紧给我弄些吃的来,你家小姐快要饿死了。”
锦瑟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在屋里寻找吃食。其实洞房里可以吃的东西很多,但大多有特别的意义,所以现在不能动,找了半天只能寻些不用计数的干果拿过来,林如悦也不计较,接过就往嘴里塞。
饿了一天没吃饭的人伤不起啊。
“小姐,你悠着点。”看见林如悦一个劲的往嘴里塞东西,吃得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锦瑟是又好笑又心疼,连忙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先喝点茶,别噎着了,奴婢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形。”
林如悦忙着祭她的五脏庙呢,接过茶便点头让她离开,继续跟那些干果奋斗。
待肚子稍微有点货了,又连灌了两杯茶,林如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令堂的,到底是谁订下的破规矩,饿着肚子还要走完那么复杂的结婚仪式,万一碰着个低血糖又有胃病的主儿,拜堂时饿晕过去怎么办?
其实这都是林如悦自己想多了,古人本就一天只吃两顿饭,女子为了保持良好的身形和显示自己有教养,每餐大多只吃个半饱,总保持这样小的食量,胃自然也不会像现代人一样被暴饮暴食撑大,新婚当天虽然不能吃正餐,吃点水果点心什么的也能挺过去。
大概一炷香后,锦瑟推门进来,神情有些黯然和担忧,林如悦不禁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那位吐血吐得翘辫子了?”
锦瑟跺脚急道:“小姐,那位可是你的夫君,哪有这样诅咒自个儿相公的!”
“反正早晚也要翘辫子的,你家小姐我早就做好当寡妇的准备了。”林如悦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锦瑟被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的说道:“小姐你暂时还做不了寡妇,只是听这府里的下人说姑爷还在吐血,估摸着今晚没法过来了。”说完,她还不忘小心翼翼的看了林如悦一眼。
林如悦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不过来好呀,她也不用纠结着怎么跟一个陌生男人滚床单的问题了。
“按道理一会儿应该会送吃的过来吧?等吃完东西咱就洗洗睡吧。”
锦瑟懵了,“小姐,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姑爷可还在吐血啊。
“没事儿,他都吐了这么多年了,想来也习惯了,吐到现在还能吐就表示一时半刻死不了。”
“可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啊。”
“你觉得他那样还能洞房吗?别衣服还没脱完,就先来句‘娘子,等我先吐会儿血再继续’,那到时候吐血的就该是你家小姐我了。”
奉命躲在暗处观察情况的凌风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难怪凌雷说这位林大小姐有意思,也难怪主子对她上了心,能在新婚之夜说出这些话的女子他还是头回遇到。
不过这些话到底要不要告诉主子呢?万一主子一发怒拿他撒气怎么办?可要是不说岂不是蒙骗主子?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凌风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纠结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