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來
王二与樱花稚子已是舌白唇裂连舔一舔嘴唇的口水都沒了
阿云比罗夫亦好不到哪儿去脸颊发青双目如血摇摇欲坠苦自撑着
偏偏王二这厮缺德有事沒事抬腿跺一下木筏差不多快要把阿云比罗夫折腾成神经了
相较起來倒是阿倍这个伤者要舒服些可惜伤口仍未愈合反而逐渐有发炎的迹象了
最后悔的莫过于与阿云比罗夫了早知如此倒不如一开始便弃阿倍于不顾只管将他们二人搏杀现如今可不是逍遥自在了么
原以为三、两日工夫阿倍即使不能恢复如常至少也可勉强自保了到时候再施展杀手擒获二人他又哪里想得到那把匕首被王二割刮树皮沾了不知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汁液待揣到樱花稚子怀中时根本就來不及清洗如此脏污捅进血肉之中阿倍沒一命呜呼已是神佛保佑了
到了眼下这个状况阿云比罗夫自是有心无力万般无奈只得勉强苦撑唯有盼望着早日靠岸这两瘟神自行离去自己说什么也得好好睡他个三天三夜
至于渴死他们早已是不作期盼了倘若一直在海上漂着恐怕他们沒倒下自己已是活活累死了当然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便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得把脚下水罐砸破倾泻入海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去到阴曹地府继续斗
“哎~哎~”王二有气无力唤了几声阿云比罗夫方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翻了个白眼算是回应
王二嘴角抽了抽大概是个笑容罢“咱们打个~打个商量你给我喝口水~”言及“水”字不自喉节滚动空咽了几下“给我喝口水我让你安安稳稳睡上一个~一个时辰~咔咔~”
阿云比罗夫明知对方在戏弄自己仍是忍不住狠狠眨了眨双眼下意识地用脚把水罐往身下盘了盘
可恨王二仍不罢休见他不为所动继续道:“划得來呀~你想想~要是让我喝上三、五口岂不是可以美美的睡上大半天”好似生怕对方不够动心般详而细之地形容起來“舒舒服服地躺着头顶蓝天白云海鸟鸣翠身下碧波荡漾暖风煦煦双眼合上静静呼吸绵长而均匀~美哉~美哉~”
王二娓娓道來直似摄魂大法一般阿云比罗夫已是垂下头去险些就要睡去却猛地一惊登是醒转不自透出满身大汗若照王二此般弄法这条性命迟早得交代给他
阿云比罗夫惊惧之下陡然间恶由心生罢了~与其如此不明不白落入敌手倒不如大家同归于尽
一念至此阿云比罗夫倒是突然觉的心里轻松了许多探手抱过两个水罐一个置于身边一个递给阿倍又侧首望了望阿倍笑了笑阿倍似乎明了他的心思一般竟微微点了点头费力将水罐抱住
王二见他们举止诡异情知其中大有古怪只是猜不透具体为何正自疑虑中却见阿云比罗夫手臂一长刀光闪动之间剩余水罐均被打翻王二还來不及心疼阿云比罗夫又是几个闪身树皮搓成的绑绳已尽数被斩断稳稳行进中的木筏登时支离破碎散成扇状只剩尾部勉强牵扯住
阿云比罗夫有心为之阿倍亦是早有准备木筏一散滑入水中紧紧抱住一颗圆木
相比之下王二与樱花稚子却是突然失去平衡在散乱滚动的圆木之间蹬來蹬去“噗嗵”两响跌落海中硬生生连呛几口咸涩海水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攀住圆木端是狼狈不堪
阿云比罗夫被冰冷海水一刺激反倒精神起來顺着圆木便欲摸将过來
樱花稚子见势不好拔出匕首一顿既挑整个木筏彻底散开数十圆木受力乱撞倒是堪堪阻住阿云比罗夫同时亦将自身荡开
一顿混乱之后双方已是隔得远了加之俱是疲惫之身本能地一阵冲突已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活力接着下來个个都像只死狗般趴着圆木再也难以动弹也只由得风吹浪涌随波而荡
王二几经周折总算是与樱花稚子聚合到同一颗圆木好歹是有个伴在身边多少有些慰籍
初始倒是大家顺着同一方向漂流还看得到阿云比罗夫二人渐渐的便已越散越开至得后尾只剩下两个黑点最后终是不见了踪影
王二放心之余不免暗自苦笑都不知是自己倒霉还是婴花稚子运气差两次同舟渡海结果最后俱是变成抱着木头游海只不知这次有沒那么幸运能有命漂到岸上
想來是沒这么好彩了
王二无奈地望着樱花稚子樱花稚子正用同样神情看着他二人万般感慨却是相视无语有心想安慰对方几句思來不过是徒增伤感俱是暗自叹气不得其言
樱花稚子上次本就受寒高烧虽说身子好转毕竟元气未复此番再次入水未得半日已是呼吸急促咳嗽连连**声中一会叫冷一会喊热几次险些脱手滑落水中幸亏王二捞得快总算是沒有沉入下去
王二空自心急如焚身陷无边**难有办法几经折腾仅余的些许力气已是消耗殆尽最后一次差点沒被樱花稚子沉重如铅的身子反坠而下情急之下王二抄过挂在圆木一头的丈余长绳索來回缠绕将她死死缚于木干歇息了好一会儿及目之处仍是水天一色自觉亦是精疲力竭索性将剩余的绳端往自己身上绕了两圈这才稍稍放下心來
这一切说來容易却是足足忙了王二将近半个时辰
待所有停当再看樱花稚子却是进气少出气多牙关紧咬摇了半天都沒反应直骇得王二魂飞魄散心头一急血往上冲便只觉着胸口一阵急悸喉间发甜闷哼一声登时不省人事
……
奇怪的是王二恍恍惚惚感到有女声在耳边呼唤时竟是不觉得有丝毫冰冷反倒暖乎乎的好似躺在厚厚的热被窝中一般
樱花稚子
稍一动弹发觉自己果然是在床上王二本能地喊了声“稚子”睁开眼睛却发现人头攒动黑乎乎一大堆人影又听得有人惊喜呼叫“醒了醒了”接着“公子”、“将军”地一阵乱响却又有人喊道:“别吵别吵”
沒个声音都是那么熟悉亲切王二几疑是在发梦眼睛闭上使命揉了揉迅速又睁开千真万确一蹿一蹿小脸挂满泪花的频儿、娇颜如玉偷偷摸拭眼角的冯宾茹、乐呵呵眉睫湿润的欧楷还有那个装模作样扮严肃的黑碳头薛礼再往后面是已被挤出门外的十数兄弟了
狠狠地掐了一下欧楷直痛得他杀猪般鬼叫王二这才确认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再瞧二女一脸的憔悴几欲落形想來这些日子受了不少煎熬感动之余大是心疼
欧楷还在一旁大叫“掐我干嘛~”却已被薛礼一把拉走顺便把其他兄弟都哄了出去只留下频儿与冯宾茹在里面陪着
频儿先前哭得稀里哗啦现在便只会“咯咯咯”地傻笑
还是冯宾茹心静些直问王二感觉怎么样得了回答仍是探手试了试王二额头确认无甚大碍放才出语问道:“和你一起的那名女子……”
王二忙道:“稚子樱花稚子她现在怎么样了”
冯宾茹瞧他如此紧张眼光中划过一丝难于察觉的不快却是瞬间即逝只是言语之中不知不觉有些冷淡“她医官已瞧过了喂了些药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喃喃重复了几声“樱花稚子”忍不住问道:“听这名字是个倭国女子”
频儿总算是平静了下來听得冯宾茹说倭国女子好奇道:“樱花稚子这名字真好听你是怎么识得稚子姐姐的”
王二未及出声冯宾茹在一旁不咸不淡道:“你几时又多了个稚子姐姐”犹自不甘补了句“喊得那么亲热”
频儿心里正是欢天喜地自然不会去理会她的奚落只转着圆溜溜的眼珠等王二回答
王二笑了笑拍拍她的小脑袋将她搂在怀中另一手却拉着冯宾茹道:“我这是在哪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冯宾茹恍若未觉破天荒地沒去挣脱反矮身坐到床沿上任由他握着轻言细语地将一番缘由道出
欧楷端着一大碗浓汤进來见了此般情景偷笑着蹑手蹑脚把汤搁下便蹿了出去
频儿不觉有些尴尬抽出身去将汤端将过來一勺一勺吹冷了慢慢喂着
原來王二被阿云比罗夫拐走之后薛礼领着二女再次去往百济大营要人时百济义慈王自觉滋事体大瞒是瞒不过了遂将整个事件和盘托出自然不敢说是自己使人将王二劫持出城只推说是阿云比罗夫约他相聚
薛礼听得军士被杀王二失踪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王二是如何出的城只追问义慈王究竟是如何把王二给丢了随即亲自去事发地点查看一番
阿云比罗夫谋划已久自然不会给别人留下追踪线索
薛礼空自转了半天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再问义慈王义慈王只按那逃回來的侍卫所言一口咬定是新罗方面使人所为
薛礼素來谨慎明知此事不大可能但见义慈王信誓旦旦不似诳语便也只得强拖着二女回往昌原城中将事情原委说于新罗法敏法敏闻之登是就炸了窝指天盟誓言道绝无此事又言要与薛礼同往百济大营与义慈王当面对质
薛礼本就不信新罗会行此手段当时只是抱着万中求一的心态希望真如义慈王所言人是被新罗方面救了回到城中或许能看到鲜活乱跳的王二结果看到法敏如此模样便连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
至此百济、新罗两相推逶哪个都不承认薛礼亦是苦无证据明晓得义慈王言语有蹊跷却是无可奈何除了三番五次使人去探却是别无他法
丢了顶头上司回去肯定是大罪一桩若是皇上交代下來的差事还办不好估计回到长安时也就只有自己把脑袋砍下來提着去面君了
薛礼虽是不停地发散人手四下搜寻王二消息正经事却也不敢耽搁千方百计去撮合新罗与百济的和谈结果在两边跑來颠去好不容易逼得新罗女王真德松了口答应由薛礼安排可以尝试着与义慈王见面谈一谈义慈王却由于王二一事担心儿子扶义丰在城里吃亏要求薛礼先放了扶义丰才能考虑和谈之事
本來这也不是甚大事但扶义丰是王二抓的现如今王二生死不知频儿、冯宾茹认定还在义慈王手里在见不着王二安全回來之前说什么也不答应放人
薛礼军纪再严也不敢强令二女只得婉转告之义慈王等和谈结束之后定将扶义丰囫囵送回义慈王不明就里只道薛礼以此要挟这事儿便有些拧越说越不对劲就此僵住了
新罗女王真德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眼见如此局面乐得不谈反转头來还说风凉话大致意思便是不是我新罗沒诚意人家百济不给大唐面子那也是沒法子的事
旧怨新怒聚在一起薛礼大是恼火也就不客气了不但不劝阻女王真德出兵反在一旁出谋划策杀得百济连避三舍至了后來女王真德见薛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颇具统帅之才索性将指挥大权交于其手只使法敏为辅以作监督
薛礼大军在握竟是一月不到连下七城百济十万大军损失大半再无决战之力只得主动使來來谈议和之事
薛礼见目的达到自然应承
新罗方面意外又得了七城偷笑还來不及呐虽是觉着不趁势席卷而下有点可惜但眼前这个结果已是大为不错何况毕竟大唐的面子摆在这儿倒也不多废话听由薛礼安排
战事已休二女亦知王二确实是不在义慈王手中倒也沒再为难扶义丰算是给薛礼一个情面终于是放他回国了
薛礼静下心來又将王二失踪之事苦思一遍发觉阿云比罗夫此人甚是可疑十有**此事与他有关只不过这段时间里附近几个城郊已是搜了个遍二人仍然不见影踪若是老天沒眼二人横死荒野尸身被野兽吃了那也就只有认命了回到长安皇上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罢;倘使二人命大以王二的性子只要是自由之身怎么着也会回城來寻自己眼下这种情况便只有一个可能王二是被阿云比罗夫给控制住了那他们能去哪儿呢多半是要出海去往倭国了
薛礼思的明白将猜想说与频儿、冯宾茹听二女这些天已是快要疯了闻的此言二话不多说直拖着薛礼去寻法敏让他安排战槛沿海搜寻
二女随着薛礼、欧楷等弟兄动员新罗十数艘战船生生在海上逛了一个多月仍是毫无收获法敏苦劝二女无效经了薛礼同意将其他船只召回只留了最大一艘给众人自用
薛礼明知如此寻法无异于大海捞针却是拗不过二女固执再加上丢了王二确实也是无法去给皇上交差索性只负责补给供应除了水手來报有风浪不宜出航之外基本上便由得二女拿主意说去哪就去哪薛礼心里已是有了打算反正还得出使倭国实在要是寻不着到时去到倭国再继续找
二女近海寻不着便渐渐开往深处赶不回來便在海上过夜许是一片诚心感动了上苍终于是从鬼门关把王二给捞了回來从船上将他抬回城中足足躺了近五天才醒转过來
冯宾茹一气未停将前因后果娓娓道來直听得王二如痴如醉一时唏嘘而叹一时惊呼过瘾尤其听到薛礼一月之内连下七城只恨自己不能亲眼所见
此时薛礼叩门而入本是担心王二刚刚舒醒吃不消來劝二女出房怕她们只顾着高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累着王二结果王二想是睡得太久了特别想找人说话见薛礼进來忙呼他过來叙话
薛礼近前细察一番见王二似乎精神还不错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在一旁坐下
正好冯宾茹也讲得差不多了直与频儿催问他这段时间是如何过來的
王二将碗中最后一滴汤水倒入肚中遂将前前后后整个过程叙述一遍他的口才明显要好过冯宾茹习惯性地添油加醋放点佐料况且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确实是不少一经他的口中出來绝对要比冯宾茹头先描述得精彩不少
二女直跟着“啊”、“哦”、“呀”叫个不停
薛礼虽是闷声不吭却听得仔细尤其是当王二述及苏我臣下与古人大兄那一段已是眉关紧锁显然在思考着什么至得后來竟是情不自禁一拍大腿猛叫一声“好”
险些把三人唬了一跳齐齐将诧异的目光转向于他
薛礼自知有些失态掩饰着笑了笑“王将军看來咱们这回也不用去倭国了”
经他这一提醒王二仿佛才省起自己原是要出使倭国的想來自己在九州那一通事闹得不说别的单就古人大兄这一件事去到倭国亦是凶多吉少现下听得薛礼言语大是兴奋忙问道:“此话怎讲”
薛礼笑道:“万岁之所以使王将军出使不过就是为了扬我国威对其拉拢一、二好使得倭国不至于太过猖獗捣乱海东三国眼下高句丽暂时不敢妄动百济、新罗亦已签下和约古人大兄皇子一死苏我臣下必然再次兴兵想來倭国短时间内难有安宁哪里还有心思來海东捣乱如此一來海东安矣”兴致所致禁不住脱口而道:“待得三年五载之后我大唐平定西北……”话至此方省起有些失言忙噤口不语了
王二哪管他那么多只听得说可以不去倭国自是心喜追问道:“如此说來咱们真的不用去了”这其中多少也有点怕了行船渡海的意思
薛礼倒客气起來“去与不去由将军定夺”
王二暗笑想不到这么久未见黑炭头也学会耍滑头了当下点头不语算是应承了
既是不打算去了这边该办的事都已办妥接下來要商量的便是择日回朝了
依着薛礼几人的意思自然是越早越好王二挂念着樱花稚子病情怕路上颠簸不利康复坚持要待她醒转好些才能启程
谁想左等右盼日日床前察看足足过了七日樱花稚子仍是昏迷不醒急得王二戳着医官鼻子直骂无能骂归骂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題
医官不敢当面顶撞王二私下却跟法敏、薛礼大倒苦水言称樱花稚子病急攻心性命大致无忧何日醒转却完全要靠她自己意志汤药不过仅作调养之功
薛礼将医官言语转述王二倒不是要帮医官说好话而是将实情摆在眼前让王二自己拿主意不外乎就是三种选择要不在这死等樱花稚子几时醒來大家几时动身;要不将昏迷中的樱花稚子带上回到长安再请御医治疗;最后一个办法便是将她暂时留于新罗由法敏使人照料待她好转再差人护送至长安
王二再三权衡苦苦思虑了大半个通宵死等肯定不是办法毕竟皇命在身万岁爷还等着自己回去交差;但要说将昏迷中的樱花稚子千里迢迢带上远行委实是不敢冒这个险;思來想去也唯有将她暂时留于此处了
第二日独自坐在樱花稚子床前絮絮叨叨念了半天忆起九州这一段日子里樱花稚子的种种好处想到就此一别说不定便是生死两茫茫不觉姗然泪下又唤來法敏前叮咛后嘱咐才在频儿、冯宾茹的劝慰之下不依不舍启程而行
端是一步三回头直至出了城门方自将心一狠打马疾奔……全本书-免费全本小说阅读网wWw.QuanBen.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