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本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明知罗通危在旦夕手握重兵却是不能及早相援心里的烦躁可想而知了
好不容易熬过两日
隐隐约约中见有一将浑身鲜血淋淋立于门前放眼望去俨然罗通模样待要出声去唤那血人却飘然而去只是回首之际咧嘴而显白森森牙齿三份诡异却是七分凄惨……
“罗大哥~”王二猛地坐起身來险些撞到手持巾帕替他抹汗的频儿
“公子发甚恶梦可是梦见罗大哥了”频儿被他唬了一跳捏着湿巾愣愣问道
王二长嘘一口气原來只是个恶梦省起梦中情形却仍是止不住地后脊一阵发凉冷汗顺流而下心有凄凄然
瞥眼窗外天已是透亮
王二思绪显然并未完全从梦中醒來机械地洗漱着胸前后脖衣襟湿了一大片犹不知直到频儿取來干净长衫让他换过时方才察觉到
一边套弄着长衫一边去问频儿“薛大哥回來沒”言语之中不无担心
薛礼昨日便已出城轻衣便服只携三名随从去往蒲类城附近勘查地形军情算时辰应该差不多该回來了
频儿帮他束好腰带“公子勿用着急我一会儿便使人去看看”
王二“嗯”了一声点点头却又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罢”言之时已迈步而出
急得频儿大叫“靴~靴还沒穿好吶~”
王二方查觉出脚底拖蹋果然是沒着好官靴一阵哑然失笑俯身刚刚整好欧楷打外面进來“公子薛将军使人过來说是有要事相告请您过议事厅去一趟”
闻得薛礼回來王二多少是放心些许脑海中却不自闪过罗通模糊血影真怕是薛礼从蒲城带回什么不好的消息哪敢怠慢连窜带跑赶往议事厅
苏定方、赵更年亦已來到正神色凝重低声地嘀咕着什么
三人见王二來到唱喏一声薛礼便递來一张血乎乎的信笺
王二见着那颜色已是本能地骇了一大跳接到手中未及展开心惊胆战先问道:“如何如何可是罗大哥有事”
虽说包括苏定方在内三人均知他紧张罗通但见他反应如此强烈仍是不免有些诧异自是不晓得他才受了恶梦刺激
薛礼宽言道:“罗将军暂时沒事只不过~”示意王二自己去看信笺
展开观瞧竟是罗通亲笔所书
蒲类受困已十日有三虽城危而幸未陷多赖将士用命之功浴血之劳今虽损伤过半然上达将校下至伙夫无不斗志昂扬然则观城外之敌所为颇似诱敌之计愚之见虽不明其大军何处料來必匿于旁侧以待时机老将军切勿以一城之安危而动全军一旦陷入敌阵则庭州危矣西北危矣某授皇命于边庭若不能保城池百姓于完卵则誓必与蒲类共存亡切切切切
又有一行小楷另述此子性情憨厚朴直亦是忠烈之后望老将军善待之若是有使回朝可将其送返长安托付于忠翊县伯王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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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罗通亦是察觉事情有异竟是抛却自身安危决意誓死与敌周旋反劝阻苏定方明察军情以免中了对方诱敌之计导致全军覆沒的危境透过字里行间罗通显然并不知晓王二爵迁忠翊侯之事更是无从得知其身为葱岭道行军副总管眼下正在庭州
王二阅罢喜忧参半至少罗通现在还安全但他能书此信亦是证明蒲类城已是危在旦夕了情急之下王二也无心去询书信是怎么來的脱口问道:“虎头在哪”
一看“此子性情憨厚朴直”已是料到十有**说的是单纯似孩童的虎头
“虎头”薛礼一愣方省起他口中之言当是传书之人“失血过多已然昏迷不过郎中已经瞧过了无甚大碍歇息些时日自可好转”
王二多少是将悬着的心放下少许这才问道:“薛大哥几时回來的蒲类那边怎么样了”
薛礼回道:“正要与副总管禀告此事”遂将事情原委叙述一遍
原來薛礼一路小心察探却也不敢太过靠近敌军大营只隐于高处将四周地形记于心间自认无有差错方引随从而返行至一小半路程身后却有喊杀声响起薛礼还以为是自己行踪暴露正准备打马急走却发现是一小股突厥骑兵在追杀一名浑身是血唐军兵士当下拨转马头待杀散敌人后那军士已是气息弱弱昏迷不醒
随从自那军士身上搜得沾满血渍书信一封薛礼观罢方知是罗通属下突围送书当下打马扬鞭不敢有半分耽搁一路急奔赶回庭州
那军士便是虎头了
苏定方在一旁道:“副总管薛将军另外带回來一个消息~”略微停顿了一下“看來计划有变我军当提前出兵”
王二对“提前出兵”当然是沒意见转眼去瞧薛礼不知他带回甚么消息
薛礼沉声道:“末将昨日于高处观敌军营寨见有新增营帐料來是阿史那·贺鲁见庭州方面迟迟未有动静既然阴谋无法得逞便改了主意加派人手索性直取蒲类……”
王二一惊“依薛大哥看來蒲类城下现有多少兵马”
薛礼回道:“应在三万之数”
王二倒抽了一口凉气对方等于增加了一万人马当下道:“既然他们改了主意欲图强取蒲类那咱们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全军杀去救援先解了蒲类之围再说”
薛礼却是不以为然“救援是一定的了不过依末将之见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方才稳妥”
按先前所谋薛、赵二人不过数千精骑便是加上罗通城内之军亦只万余却要突杀对方三万铁骑此事在王二看來自是不亚于天方夜谈了
薛礼见王二神色知他疑滤笑道:“兵不在多贵乎用之”又解释道:“阿史那·贺鲁虽是增兵城下却也不能排除其一箭双雕一边取蒲类一边仍是暗藏大军以为埋伏”
王二已是心乱如麻索性不去思考大手一挥“那~就按薛大哥说的办”
城内军马虽是休整却并非马甲松懈一道将令传出由上而下便开始动作起來
大军集结完毕
王二引中军浩浩荡荡自城而出倒是记得薛礼嘱咐并不冒然急进而是多使斥侯广收探报长枪为林护住两侧结阵而行稳步推进
薛、赵二将各引本部精骑却是偃旗息鼓自偏门而出分为两翼直扑蒲类
苏定方自领庭州之军暗加防备却估莫着王二行有半程时分出一万人马以为守城亲率二万精锐徐徐缀后
一路探马流星往复穿梭不敢间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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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之初王二倒是自觉颇为威风前呼后拥大军当中不自有些飘飘然可随着大军推进渐渐的不自有些害怕起來
毕竟是真刀真枪上阵拼杀一不小心全军覆沒事小丢了乖乖自己这条性命可是事大
又想起赵更年前番所说“突厥骑兵來去如风”便真个是一阵风吹过亦要情不自禁缩缩脖子放眼四望心中惶惶然却又不好流露于表别个不说单是给频儿、冯宾茹瞧了去亦是大大的损了葱岭道副总管的名声何况还有冯天长、欧楷等一干弟兄这要是传扬出去以后可还怎么混
王二只得尽量一副镇定之色可又绕不过心中委实是沒底越想便越生恐慌最后总算是寻到法子了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什么都去想就是不往行军作战方面靠
如此一來倒是心神稳定了许多
又闻得探马來报言苏老将军已率兵出城与已保持四十余里距离随行这才觉得安全了些许
不那么害怕了心中不免瞎寻思罗大哥明知蒲类难保却使虎头冒死送书劝阻庭州发兵这会儿苏定方倒反过來说要提前救援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血海深仇的死对头难不成他们早已摈弃前嫌了看來什么撮合之事是不用操心了
罗通性傲倔强怎肯因私心而误军机大事;苏定方亦是出于公心欲图力保蒲类不失
二人虽是不和却俱是刚烈正直之将国事私仇孰轻孰重自有衡量
王二思考问題的出发点明显有了偏差这便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了
正自瞎想却有斥侯來报前部遭到突厥游骑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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