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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小树林，洛子轩约定，今日支付叶清芜给沈无言治病的诊金。

　　他原本住在同顺客栈，却约在这个地方。

　　“你的时间不值钱，我的却很宝贵。”等洛子轩到的时候，叶清芜已有些不耐烦。

　　“没想到你先到。我与叶小姐有好几天没见了吧？”洛子轩笑得玩世不恭，今日倒换了一身紫袍，“哦，不对，前天你给无言复诊，我们见过了，只隔了一天……”

　　“我一向守时，且还守信，这种境界是你洛公子此等人达不到的。”叶清芜勾勾薄唇，打断洛子轩。不想与他多说废话，“今天的约定是为了诊金。诊金呢？”

　　洛子轩趋身上前，突兀的说，“知道我为何来晚了么……我路过镇上的时候，听闻昨夜镇中发生了一件惨事，所以逗留了一下。你知道我这人爱凑热闹。”

　　这话，倒是不假。

　　“什么惨事？”叶清芜走的小道过来，所以并不知道。

　　“听说一个女子被歹徒奸杀，家中财物亦遭洗劫一空，死的很惨。”

　　“浮徒镇向来民风淳朴，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想必是外来流民作案的吧。”叶清芜可以想象那是一副怎样的惨景，但不为所动。

　　“不，是你们当地人所为。周宏志已经抓到了其中一个要犯，说是有人花钱让他们这么做的。也不知那个女子是得罪了何人，竟遭此大难。”洛子轩仍是神情震惊，蹙眉，“看来，我得尽快带小无言离开了，这里很不安全。”

　　一个女子，会是谁呢？

　　杀手还是两人，要财，要色，还要命，确实凶残。

　　心一跳，“知道那女子叫什么吗？”

　　“听闻她之前是怀秀楼的一位姑娘，还是头牌，好像叫，叫……月娘。”

　　月娘？竟然是她！

　　桐生——脑中掠过一个人的名字，他曾说他知道是谁害了他娘，那么月娘的死，很可能与桐生娘的死有关。

　　可是，他和桃香三天前就已经离开了……

　　听桃香说起过，她和桐生料理完他家中事务后，他晚上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喝了好多酒。

　　醉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告诉桃香，他和他原来最爱的那个女人吵架了，他还动手打了她，原因是她亲手毁了他世上最亲的人。

　　桃香不明白，只这样告诉了叶清芜。

　　现在一想，叶清芜全然明白了，桐生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月娘，他不放过的那人亦是月娘。

　　隐忍了多天，直到走之前才悉心埋下了这个伏笔，花钱雇人作案，谁会想到这宗命案会与他有关联？

　　有仇必报，桐生，够狠，够毒，够干脆。

　　爱恨情仇的纠葛，从来都说不清道理，月娘的死，终将为她与桐生的感情彻底画上句号，亦为自己做事的后果负上责任，付出代价。

　　这便是现实，冷酷，残忍，无情，但真实。

　　不过，叶清芜喜欢这样的现实。

　　“这世上每时每刻都会有人生，有人死。生有生的理由，死有死的缘故，不必感怀，”叶清芜冷冷勾出一抹笑意，“别说旁的事了，诊金？”

　　洛子轩摇头，还真是个冷硬心肠的女子，听到这等惨事眉头也不皱一下，唯独在对待银子的事情上稍微热心。

　　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过来，邪魅的一笑，“敢要吗？这银票只能在洛城向家的钱庄兑换，在这浮徒镇，它们就是废纸。”

　　玉指一伸就将银票拿在手中，扫扫上面的数额，满意地勾起唇。

　　“要！为什么不敢要？而且这银票我还打算亲自上洛城向家去兑换呢。”

　　洛子轩扬眉，“你打算去洛城。什么时候？我打算明天动身返程。”

　　叶清芜收起银票，“谁知道呢，也许会去吧。见到沈老爷，帮我说声谢谢。”

　　临走之前，叶清芜还想见一个人。

　　去酒坊打了一斤好酒，买了些熟食。

　　谢家赌坊，依旧从偏门进去，到了耿岳的小院。

　　“今日怎么会来？”耿岳微微讶异。

　　他大约是真的很闲，坐在廊下，翘起二郎腿，执着一个酒壶，一个人悠悠喝着酒。

　　“特意来的。”叶清芜扬扬手中之物，“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我陪你喝！”

　　耿岳支起一个简易小桌，将纸包中切好的牛肉和云花豆摆好，摆了两个小凳，眯眼笑着：“这下酒菜极好。”

　　话完，两人连干三杯。

　　耿岳笑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有事找我吗？你不说，这酒我喝得不踏实。”

　　“来看看你。想来便来了。没别的原因。”叶清芜倒他倒满酒，浅声一笑。

　　自重生，早看遍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但耿岳此人，算得上是个朋友。

　　“生意不好，蛮哥也没心思打理赌坊，他最近又认识了一个女人，是郡上的一个寡妇，日日往她那里跑，这几天干脆不回来了。”耿岳摇头苦笑，“我恐怕也得另找去处了，说回来还真是有点舍不得，经这浮徒镇待了这么些年。”

　　叶清芜点头，问他：“你不是本地的人吗？”她倒不知道，是第一次听他说。

　　“不是。来了有七八年了。”耿岳饮了一杯，声线有些惆怅，“八年的光景，都是在谢家赌坊度过的，真要离开，唉……不说了，喝酒。”

　　抬杯，与他的酒杯轻碰。

　　“若安稳了，来个信，报个平安吧。”

　　叶清芜笑笑，本来想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了，但他先说了，她反倒不想说了。来个信，她不在，亦是收不到的。但心里这么想的，便这么说了。

　　“再说。”耿岳扯扯唇角，“我天生就流浪的命，没什么安稳不安稳的。”

　　“喝酒吧。再干一杯。”看着耿岳唇畔的凄凉，叶清芜道。

　　只记得他说他是一个孤儿，其他的一点也不了解。但他的为人，算得上仗义。

　　这个朋友，她会记住。

　　“妮子，真的没事找我吗？”耿岳又问了一遍。

　　“真的没有。你不会有心理阴影了吗？也是，每次一来都是有事求你帮忙。”叶清芜失笑。

　　“不，上次你来，是给我治伤的。从没人对我这么好，妮子，你是唯一的一个，我会记住你。”耿岳认真的说，随即笑笑，又道：“你身边的那人桐生来找过我，说江胜在叶家就是个麻烦，但我想听你亲口说，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叶清芜一怔，桐生竟来找过耿岳，可耿岳的态度……分明是认真的。

　　“他不是我的麻烦，是叶家的麻烦。”

　　那天在小椒山，叶正河叫她做一件事，她猜出便是关于江胜。

　　“不错，是叶家的麻烦，但亦是狠狠地恶心着你，不是吗？”耿岳摆手，阻止了叶清芜的解释，“我都明白。你想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绝不勉强。”

　　将壶中的酒一分为二。

　　叶清芜面上浮起一层阴冷，“我爹向来将叶元秋捧在手心，宠她爱她，如今她叫江胜给毁了，我爹亦是心痛难当。不过我要留江胜一条命，也好叫他时时提醒我爹，他最宠爱的女儿是怎样在他自傲的人生里添上了这一处污点。呵呵……”

　　耿岳微怔，旋即点头，“好，那就留他一条贱命。我即时让人去办。”

　　原本只是要来告别，“又给你添麻烦了。”

　　“妮子你坐着，我有点头晕，进去洗把冷水脸，哈哈。”耿岳摇头失笑，起身，“现在酒量越发小了。”

　　陋院中花叶几近凋零，门窗斑驳，那背影更有几许苍凉味道。

　　今朝此一别，何处还相逢？世间琐碎事，望君多珍重。

　　叶清芜抬袖喝尽杯中残酒，手中褐青钱袋置于桌上，悄身而去。 废柴重生：惊世神医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