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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此时,绮真就算再笨,也明白了姐姐在唱一出什么样的戏,她看着下面面目全非的小宫女,再看看一脸无辜受害者模样的姐姐,她突然全身发冷,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春芙时刻在观注绮真的神情,生怕绮真会心中不忍,把一切都说出来,心里懊悔自己应该把她送出宫再行动才好。
她太清楚自己这个妹妹了,自从上次她不愿意把自己的香芹过敏嫁祸到宋府一门时起,春芙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太过于善良和较真,什么事都讲究事实原委,不愿意说一句假话,所以,也是从那时起,她心里的好多打算都不再同她讲,就是怕妹妹抵不过良心一关,会坏了她的大事。
春芙从洛榕身上坐起身,假装弯腰抹泪,凑到绮真的耳边,小声道:“妹妹,记住姐姐昨天晚上同你说的话!”
春芙的话让绮真全身一滞,她目光呆滞的看了一眼春芙,脑子里想起姐姐昨天晚上对自己说的话,心里恍然大悟,原来,姐姐对今天的一切,早已计划好。
原来,她怕自己过不了良心这一关,会把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才会在昨晚对自己说了那样一句话。
“妹妹,以后若是姐姐做了让你不理解的事,或者有些事你会无法接受,姐姐希望你不要怪我,会永远站在我这一边,理解支持我!”
绮真脑子乱成麻,心里冰凉一片,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正在此时,宫外一声唱诺,皇后到了!
皇后裴羽衣身着鲜红的拖地锈金凤袍,并庄重的佩戴着像征她高贵身份的黄金凤冠,一身打扮竟似她嫁成宫来那日般隆重。
她一步步踏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踱进永福宫的寝宫,路过小宫女身边时,脚步微微一滞,下一秒,她头仰得更高,来到洛榕面前,敛身给他行了大礼。
“臣妾叩见皇上!愿皇万福金安!”
相比裴羽衣的隆装出行,一大早被春芙请到永福宫的洛榕,连早朝都没去上,只是穿着便衣常服就赶了过来,如今看着皇后的盛装,洛榕莫名的从她身上感觉到沉重的威严感,一肚子的怒气竟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而春芙,也是简单的穿着一件天青色的长裙,简单的挽了发髻,连妃子一应的珠钗都来不及佩带,在裴羽衣的面前越发显得微小不如人。
春芙看着皇后这般隆重的来到自己的宫殿,想来她是已知道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了,她这般做态,无非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倒自己罢了。
今日算是要彻底和皇后撕破脸,正面交锋了,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想到这里,春芙咬牙抵住心中的慌乱,恶战在即,自己万不能退缩下来。
裴羽衣给皇上见完礼,洛榕并没有让她起身,而是任由着让她跪在了殿中间。春芙见此,起身向皇后行礼,她皇后一名一日没摘,她都得向她行礼。
因着裴羽衣跪在地上,春芙也只好向她行跪拜的大礼,“臣妾给皇后请安,愿······”
“不必了,”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羽衣冷冷打断,她看都不看春芙一眼,冷然道:“这种假惺惺的话本宫不稀罕,听得让人恶心!”
裴羽衣对春芙毫无遮掩的厌恶之情让在场的众人都面面相觑,春芙更是尴尬的立在当场,皇后没让她平身,明知她嫌弃自己,她只得继续跪在裴羽衣的面前。
洛榕看着皇后对待春芙的态度,不禁眉头一皱,招手让春芙起身回到他身边,道:“心妃不用跟她计较,朕会让她给你一个交待的。”
他的话刚一说完,裴羽衣冷冷笑道:“交待?呵,本宫有什么好向她交待的。倒是她,阴谋诡计一出又一出,是不是应该向皇上和本宫交待清楚么?”
裴羽衣毫无惧意的话,让春芙内心一颤,她虽然有洛榕为她做靠山,但裴羽衣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势让她心中直打鼓,果然不愧是权势滔天的相府小姐,那临危不乱的气概让春芙自叹不如。
她转念想到,裴羽衣在宫中耳目众多,自己宫里发生的事只怕早已有人向她一五一十的禀告清楚了,所以,她才会一进殿就对自己恶语相加,边丝毫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同自己装了。
春芙心中所想的,也确实如她所料。
裴羽衣一大早就有宫人来向她禀告了永福宫发生的一切,令她万万没想到的,心妃这个贱人竟然敢使出贼喊捉贼的把戏,还胆大包天的把一盆子脏水往自己身上扣!
想她一个出身卑贱的庶妃,自己没去招惹她,她竟然敢在她的头上动土,真是可恨至极!
想到这里,裴羽衣恨不得立刻撕了春妃可恶的嘴脸,把她心中所有的腌脏事公之于众!看她最后如何收场,如何跪伏在自己脚下哭泣求饶!
裴羽衣按捺住内心的恨意,抬着看着春芙故作可怜的缩在洛榕的身边,而自己的夫君此时正搂着她温声细语的安抚着,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是厌恶憎恨。
她心里一颤,呵,明明自己才是他十里红妆风光风限娶进宫的正宫妻子,是与他并肩而立受世人敬仰的一国之母,可是如今,他却搂了别的女人高高在上的坐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跪在他们脚下。
她不由想到心妃刚入宫时,洛榕事事处处站在她那一边,把新婚不久的她冷落在一旁,那时的她,心里有再多委屈也不愿对人说,只因为她是出身金贵的相府谪长女,她有她的骄傲,为了背负这个沉重的身份,让她从不在人前露出郁郁寡欢的一面,任何时候,她都是那个气势高傲不输给任何人的皇后。
直到有一次,她终于在一次共枕之时,向洛榕稍稍表露出自己的心意,希望得到他的关爱,洛榕当时的神情让她永生难忘。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看着,片刻后不以为然的笑道:“真没想到你裴云衣也会有说软话的一天,真是不敢相信。在朕的心里,一般的男子都比不过你,你竟然还需要朕的爱护?呵呵,朕原想,只有心妃那种娇弱可怜的小女子才需要男人的爱怜呢,你?呵呵!”
洛榕当时的表情极其不屑,裴羽衣一肚子柔情话语顿时噎在了心头,再也说不出口了。
从那一天起,她再也不对男人抱什么奢望,把头仰得更头,凤冠带得更稳,只为伪装自己的坚强。
如今,她挺直身体直直的跪在一个庶妃的寝宫里,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讽刺和打击。
但裴家的女儿岂是这么容易被击败的,她眼光默默扫过上面的两人,厉声道:“心妃,你一大早就把皇上叫到你宫里,纠着皇上,不让他去早朝,你难道不知道勤政殿有上百的文武百官在等着皇上上朝吗?皇上就天下人的皇上,不是你心妃一个的。皇上上位初始,每天的政务繁忙,现在还遇到边关兵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在迷惑皇上、干预国、扰乱国纲?你可知罪?”
虽然裴羽衣是跪着说话,但她神态不卑不亢,声音振振有词,虽然明面上在斥责心妃,但内里也是在责备洛榕为了后宫的琐事,放弃前朝的天下事不管。
裴羽衣的话让坐在上位的两人皆是一怔,洛榕不禁面色露出难堪之色,不可否认,皇后的话没有说错,自己今天草率的决定不上朝,确实有愧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和责任。
洛榕看着一脸凛然之色的裴羽衣,想到她的身份,觉得自己虽然不太喜欢她,但不可否认的是,出身名门的她,眼光见识却确实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念及此,洛榕示意身边的宫人去扶了裴羽衣起身,放在春芙软腰上的手也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
春芙心细如尘,眼见皇后的声东击西在洛榕身上起了作用,连忙从洛榕的身边站起身,‘扑嗵’一声跪在了洛榕面前,叩头请罪道:“臣妾罪该万死,不应该一点点小事就惊动皇上,只是臣妾嗓子一事,数月来一直是臣妾和皇上身中的一块心病,宫中曾有流言,说是臣妾故意自已服食哑药弄哑嗓子,可是,臣妾与皇上结缘,就是因为臣妾的歌喉,我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的嗓子成了现在这般沙哑难听?”
春芙说得动情至极,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眼泪从来没干过,从早上哭到现在,原本水汪汪的一双勾魂眼,变得又红又肿。洛榕看着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刚刚硬起来的心,又不觉偏向春芙。
春芙接着说道:“为着臣妾嗓子的事,皇上也一直忧心不已,还特意为臣妾到宫外寻访民间医治喉疾的高手,可是,药吃了一大堆,嗓子却再也没好过,臣妾知道皇上一直想再听臣妾唱曲,所以,臣妾一直在努力养好嗓子,巴望着的有一天能重新给皇上唱曲解闷儿。臣妾一直以为自己的嗓子突然坏掉,是臣妾福薄,上天注定要让臣妾失宠于皇上,可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春芙的眼泪再也停不住,掩袖嘤嘤痛哭起来。
绮真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姐姐自导自演这样一出后宫大戏,从之前的痛心、不敢相信到渐渐的麻木,如今,再听到姐姐面不改色的当众撒谎,她只觉得胃里开始翻腾,竟然直犯恶心。
好几次,她都想出言反驳,但话刚到嘴边,她的脑子里就会响起自己曾经对姐姐的许诺,她许诺永远不会背叛姐姐,永远做她的后盾。
看着春芙在殿中间哭得伤心欲绝,绮真怔怔的想,这样一个虚以委蛇的人,真的是她的姐姐吗?
洛榕看着哭得伤心的春芙,心痛道:“爱妃莫要伤心,好好把今早发生的事说给皇后听,看她要怎么向你交待?”说完,眼风狠狠剜了一眼站在一旁面不改色的裴羽衣。
春芙抹把眼泪,接着往下说。
“这几日,臣妾身子困乏无力,就请了太医开了几服寻常补药,想好好补补身子,但没想到的是,今天早上一喝完补药,臣妾的嗓子就开始痛疼,臣妾怀疑是不是太医开的补医里有对身体想冲的药,就想让身边的宫女去小厨房取了还没来得及煎熬的药,送到太医院让人看看,没想到,我身边的玲儿一进小厨房,就看到这个丫头正在往臣妾的药包里放东西,玲儿当场捉住她,连人带药一起带到了我这里,我起初并愿相信自己宫里的人会害我,没想到,召来太医一验,她给我药包里加的竟然是哑药,臣妾蒙冤这么久,见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就一时激动派了人去请皇上过来为臣妾主持公道,没想到竟然让皇上错过了早朝,臣妾真是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说罢,春芙伏低身子,诚惶诚恐的向洛榕请罪。
洛榕尚未开口,裴羽衣站在一旁冷冷笑道:“就因为心妃你嗓子出了点问题,一大早弄得整个后宫鸡飞狗跳。此事你本该直接向本宫禀明,为何要惊动皇上,你可知道,皇上一日不早朝,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呵,那是因为,对她下毒的宫人正是你派来的,你让她如何向你禀明?难道不怕你杀人灭口,毁灭人证么?”
洛榕指着跪在殿中间的小宫女,向皇后问道:“皇后好好看看她,可是认识?呵,你肯定不会承认,但朕告诉你,在你进来之前,她已经全招了,就是你指使她放哑药毒坏心妃的嗓子,现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说罢,洛榕把手边一包药粉狠狠摔到了裴羽衣的头上,药粉裂开,淡淡的豆腥味在殿内漫开,白色的粉末洒在她金光灿灿的凤冠上,让她狼狈不堪。
裴羽衣从小到大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她一时竟呆住了,片刻后,她重新仰起头,咬牙走到小宫妇面前,一脚踹翻她,狠声道:“贱人,没想到你不光背叛本宫,还联合外人来冤枉本宫。你说,是不是心妃和你窜谋好的,这一切是不是她的计划?你快说,快一五一十的重新招出来!”
春芙闻言,连忙直呼冤枉,“皇上明鉴,为了以示清白公正,臣妾在皇上没来之前,从来没审问过她,更没对她用刑。明明刚才她已招认,皇后怎么能血口喷人?”
“哼,我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在贼喊捉贼,你自导自演这出好戏,不过就是想污蔑本宫,让皇上处罚我,好让我没机会继续追查你的那些腌脏事······”
“够了!”洛榕一声断喝,打断了皇后与春芙的争论,他双眸一沉,定定的看着皇后,冷冷道:“不愧是左相教出来的女儿,巧言善辩,机智圆滑。如今都已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你还在这里狡辩,你真当寡人吃素的吗?”
见洛榕发怒,殿内众人皆吓得跪下直呼皇上息怒。
裴羽衣心里一沉,面上露出了难得的凄凉之色,她突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这一生,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力荣耀,那都不过是借助男人的光芒,如果一个男人不真心疼惜你,即使你是皇后,是国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是徒然。面临危机时,他若不帮你,你会束手无策、孤苦无依、任人践踏,毫无回手的能力。
反观一旁的心妃,她出身不及自己,身份不及自己,可是,她却能仗着皇上的恩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倒是非黑白,把自己这个正宫皇后狠狠踩在脚下打压。
裴羽衣怒极而笑,虽然她是孤身奋战,但她仍然不愿就此妥协,她呵呵笑道:“皇上,没想到夫妻一场,臣妾在你心中竟然就是这样一个人。哈哈,那臣妾不防告诉你,如果本宫真的要派人给她下药,本宫才不会下什么哑药一类,本宫会直接给她下砒霜,让这个贱人永远消失在面前才好······”
“你······”洛榕万万没想到皇后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生性多疑,裴羽衣越是如此,他反而心中开始有点相信她了,因为,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如果真要下药毒害心妃,她直接下砒霜不更解恨更直接?
想到这里,洛榕深深看了一眼皇后,缓缓道:“就如你所说,这药不是你下的,那你可有证据证明?”
裴羽衣闻言一怔,她原以来皇上已彻底相信心妃的话,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皇上,臣妾其实早就怀疑当日在太子府歌舞甄选时,唱歌的并不是心妃,而是她的妹妹如意!因为,我曾听妹妹云衣提起过,当日比赛时,云衣与她们姐妹俩站在一起,亲耳听到心妃她要跳的是流云袖,并不是唱什么清平调,然后上台后突然就改了。而且,她进宫初始,嗓子没坏时,皇上与本宫让她唱歌,她一直找各种借口推诿搪塞,皇上难道就没有起疑吗?”
裴羽衣的话让埋藏在洛榕心底的疑虑再次冒出,对于心妃进宫后一直不肯开口唱曲,他的心里确实有过怀疑。
而绮真与春芙在听到皇后的话后,皆是怔在当场,她们没想到,皇后心细这么缜密,现在,被皇后反过来指证,让春芙不由心头大乱。
然后,皇后的发难并不在此,只见她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洛榕,扬声道:“皇上,想解开一切疑惑,还本宫清白,其实很简单。”
“你说!”洛榕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看样子,他的天平慢慢倾向了裴羽衣。
而裴羽衣看着洛榕着急的样子,心中一片痛快,她拿出一张曲谱,走到缩在殿内一角的绮真面前,缓缓道:“只要皇上亲自下旨,让如意姑娘跟着曲谱唱一次清平调就可以了。皇上一直对清平调念念不忘,想必当日那个声音皇上也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如意姑娘一开口,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场面突然的急转,让信心满满的春芙始料不及,看着皇后突然冒出的杀手锏,她彻底慌了。
不行,妹妹万万不能开口,只要一开口,自己就万劫不复了!
春芙额头上流下豆大颗的汗珠,她嘶哑着嗓音巴巴的望着高高在上的洛榨,“皇上······”
洛榕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春芙,打断她下面的请求,转头对已傻住的绮真道:“如意,你就如皇后所说,照着曲谱唱一遍吧。”
“皇上,妹妹她不会唱歌,怕污了您的耳朵!”春芙垂死挣扎,苦苦向洛榕求道。
“朕不介意,爱妃,你不用紧张,如今你与皇后各执一词,朕也不愿冤枉好人,只有让如意开口,才能证明你与皇后之间,究竟是谁在说谎?”洛榕眼睛精光一闪,“若是最后让朕知道是谁在骗朕,朕绝对不会放过她!”
洛榕的话把春芙彻底打入了地狱,而绮真突然看到事情的焦点全部集结到了自己的身上,顿时慌乱得全身战栗。
她若一开口,姐姐隐瞒的事情必定败露无疑。
可是,她也不愿看到姐姐这样污蔑皇后,虽然她对皇后心有怨恨,但并不等于她巴望皇后死。
绮真左右为难,但她忘记了,这并不是她所抉择的事,皇上金口一开,她能抗旨吗?
而且,她若抗旨,也就是在间接承认了姐姐并不是天籁歌者的事实。
绮真抖着双手接过皇后递过的曲谱,小脸煞白,六神无主,干涸的双唇颤抖着不愿发出一个声音。
皇后看着绮真的神情,得意笑道:“如意姑娘,皇命可不能违抗,你若为了护你姐姐不开口,那就更加证明当初唱歌的人是你而不是她,所以,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唱出来吧!”
绮真怔怔的看向姐姐春芙,只见她一脸绝望的呆立在殿中央,她在心里对姐姐道,姐姐,害人终害己,你为何要弄出现在这样的局面!
而一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宫女见局势突然变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有事要禀······” 掌中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