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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姚府的下人在书房外面小声禀道:“回小姐,洛王府的书清公子来找如意姑娘了,说是宫里心贵妃传了懿旨要接如意姑娘进宫叙话!”
姚木馨闻言,又换成了以往毫无城府的样子,对外面的下人甜甜说道:“知道了,我与姐姐马上就出来!”
下人一走,她回身眼神凌厉的看向绮真,道:“废话不多说了,姐姐就给个痛快话吧。若是同意离开恒哥哥,我只当今日之事从没发生;如果姐姐执意不同意,我现在就同你一起进宫,面见皇上!”说罢,弯腰拾起地上的画像,无事人似的看着绮真,悠闲放松的神情,仿佛她现在跟绮真说的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而是只是在闲聊姑娘家的闺房小秘密。
绮真心思百转千折,她如今能走的路只有一条,她不可能放弃怀有身孕的姐姐不管!
答案已定,她上前从姚木馨手里拿过姐姐的画像,冷冷说道:“就不劳姚小姐去宫里跑一趟了,我答应你就是。希望你也记住自己的话!”说罢,她再也不想看到姚木馨那张丑恶的嘴脸,径直向门外走去。
双腿踏出门槛的一瞬,电光火石间,绮真的脑子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搁在她心里一直是个谜团,如今看到,今天在这里好像可以找到答案了。
她迟疑片刻,想回头向姚木馨询问一个答案,可是,若答案真是自己猜测的一般,那人性的黑暗真是太可怕了!
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咬牙回身看着姚木馨的眼睛,颤声问道:“最后问你一件事,去年腊月,追杀我的江湖杀手,是···是···是你派来的吗?”
夏日被升的艳阳明亮的照着庭院间的一切,绮真逆光看着书房内的姚木馨,光影的交错,让姚木馨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的胸口突突跳着,即使已看清了姚木馨的真面面,但她还是不愿意听到买凶杀害自己的会是她。
全身笼在光阴里的姚木馨,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抹毫不在意的冷笑,她冷冷道:“姐姐不单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傻,竟然还挺聪明的。对,没错,就是我!”
她缓缓站起身,一步步从光阴里走出来,脸上一片得意之色,“事情都已过去了,那几个没用的杀手也成了不会说话的死人,所以,我不怕让你知道。我劝姐姐还是不要再去深究过去的事了,还是好好想想,要怎样离开恒哥哥为好!”
森森的寒气毫征兆的从绮真的脚底冒起,她想到冰天雪地的腊月时分,她在明月湖里生死博斗的瞬间。然而,现在这个真正的幕后凶手面,一点愧疚都没有,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过去了的事情’就带过,真是欺人太甚。
绮真气愤不已,手不听使唤,本能的扬起来狠狠一记耳光扇在了姚木馨白嫩的小脸上。
她狂怒之下这记耳光差不多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姚木馨被她扇得趔趄退后两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出来。
绮真打了她后,心里既解恨又有些担忧,毕竟她手握有自己和姐姐的把柄,她性格如此怪异可怕,万一激怒了她,只怕事情会更麻烦。
没想到姚木馨脸上挨了一记耳光后,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好,这下我们算是彻底两清了,记住,要滚出我恒哥哥的世界!”
绮真懵懵懂懂的爬上书清的马车,连他在对自己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头脑一片空白,神情失落恐慌到极点。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一路上,绮真脑子里像被扎进了无数的金针,痛得她麻木,她缓缓的掏出放在胸口的合婚庚贴,看着上面的誓言和自己与洛恒的名字,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和答应姚木馨的话,她心痛到不能呼吸。
一边是姐姐,一边是自己的夫君,她到底应该要怎么办?
手不经意碰到悬在胸前的墨玉,她冰冷的双手握到带暖意的墨玉时,心里一凛,是的,她要把姚木馨的事全部告诉洛恒,他那么聪明,应该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墨玉上温热的手感让她不禁心里安宁了许多,眼下,最要紧的是进宫告诉姐姐这一切,让她做好应对之策,说实话,她不再相信姚木馨承诺的任何话语了。
马车没过多久就到了宫门口,早有宫人早早候在宫门口等她了,绮真由宫人引着进到后宫,来到了春芙的永福宫。
如今的永福宫早已今非昔比,如今皇后失势,黎春芙不但掌了中宫之权,还怀有龙嗣,光这两样荣宠中任何一样,在整个洛榕的后宫,都是无人能比的!
所以,荣宠无边的永福宫因着春芙怀了身孕,宫里服侍的宫人比往常多一了倍,但凡宫里好吃的好玩的,也是第一时间送到这里,洛榕的赏赐也是天天流水似的往永福宫来,一时间,整个永福宫成了前朝后宫人人巴结的地方。
引路的宫人知道绮真是心贵妃的妹妹,也是一路上极尽阿谀讨好,可是心情烦闷的绮真那里有心情听宫人说这些,只是一路疾走着要快点见到姐姐。
永福宫的正殿里,春芙一脸惬意的坐在主位,听着下面几位大臣家的命妇们闲话家常,自从她掌了后宫大权后,每天都有宫外的命妇们进宫来向她请安问好,她倒是越来越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风光日子了。
绮真被小宫女带到主殿外候着时,春芙其实已看到她进来了,笑意盈盈的双眸不觉间微微一敛。
她掩袖轻轻打了个呵欠,面上露出几分疲色,下面坐着的命妇们连忙起身行礼告退。
春芙轻轻挥挥手让她们离开,转身走进后面的偏殿,让宫人带绮真进来。
两姐妹好久未见,绮真看到姐姐隆起的肚子,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惆怅,不知道要怎么把姚木馨的事说给姐姐听,孕妇在怀孕期间是不能受到太大刺激的,她怕姐姐听到这个消息,会受到惊吓。心里不由开始犹豫要不要把事情说出来。
幸好,她看见姐姐的气色还不错,上前轻轻抚了一下姐姐隆起的肚子,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姐,你最近还好吗?怀了宝宝是不是比以前辛苦了许多?”
春芙神色平淡得很,她看一眼神色不安的绮真,不悦道:“我叫人请你进宫好几次你都不肯,是不是因为上次皇后的事,你心里在怨怪姐姐?”
“没···有!”绮真低头轻轻说道。
“你不用瞒我,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你心里一定在责怪姐姐太攻于心计,冤枉了皇后。可是,真儿你要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你若不想成为被人刀俎的鱼肉,自己就得成为掌控主权的刀俎,所以,我若不这样做,你以为,就凭我怀孕这一点,皇后会放过我,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不可否认,春芙的话也有她的道理,在后宫,又有几个人是真正无辜的呢!
春芙挺着大肚子缓缓踱步,神色张扬道:“你看我现在,除掉了皇后这只老虎嘴里的大牙,她再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了。我如今身怀龙嗣,大权大握,就算裴相那只老狐狸不甘心,把他裴家的女儿全送成宫来又如何?我照样高枕无忧!”
绮真看着心绪越来越飘浮的姐姐,感觉她现在完全被权势和地位冲晕了头脑,说话做事没了以往的小心谨慎,完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她思忖半刻,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姐姐提个醒,于是,掏出了怀里的画像,拿给春芙看。
“这是什么?”春芙看着略显皱巴的画纸,不觉皱了皱眉头,等绮真把画像全部打开递到她面前时,春芙不由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这是那来的?谁拿给你的?皇后那边的人吗?”春芙花容失色,迭声问道。
绮真深吸一口气,一口气把姚木馨的事悉数说了出来。
春芙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画像,越听到后面脸色越发难看,最后,怒不可遏的她一把将手里的画像咬牙撕了个粉碎。
“该死!”春芙盛怒之下挥手打翻了雕花小几上的香炉,殿外侍候着的宫人闻声赶紧跑进来,一看到一向和善的主子突然暴怒,一个个吓得连忙跪下叩头,“娘娘息怒,小心龙胎啊!”
“滚!不要来烦本宫!”春芙心情糟透了,根本不理会众人的劝说,一众宫人见黎春芙怒气冲冲,都不敢再上前说什么,连忙一个个缩头缩脑的退出去。
绮真见姐姐生这么大的气,生怕对她身体会有影响,连忙上前宽慰道:“姐,你不要太担心,我已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应该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的,毕竟,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得到洛恒!”
春芙闻言神色稍霁,她回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绮真,沉声问道:“你真的愿意为了姐姐,放弃与皇叔的感情吗?”
绮真不想欺瞒姐姐,她脸红的从胸前掏出与洛恒的合婚庚帖,羞涩的拿给春芙看,“姐,我与王爷已···已成亲了!”
春芙看着绮真手中的合婚庚帖不觉愣住了,换做以前,若是看到妹妹与皇叔修成正果,她定然会开心不已,可是如今,她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的心开始往下沉,感觉自己刚刚辉煌的人生又要跌入低谷了。
怔愣片刻,春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恭喜你妹妹,看到你与皇叔真心相爱走在一起,姐姐为你高兴。既然你已与皇叔结为夫妻,那么,你就不要再顾虑姐姐了,不要去答应那个贱人的威胁,大不了,我被皇上发现真实身份,要杀要剐随命罢了,而你,有皇叔的庇护,应该不会担多大罪责!”说完,双眸一红,泪泫欲滴的垂目坐到一旁,独自伤神。
黎春芙说的话,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她自己心中再明白不过,毕竟,经历过这么多变故和在皇宫的倾轧阴暗生活,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心为了妹妹为了家人的单纯女孩了。
她假意抹着眼泪,一边偷偷的打量绮真的神情,不知从何时起,妹妹绮真在她的眼里,不再是相携相伴的妹妹,而是成为了她日渐辉煌人生道路上的一道最碍眼的深坎。
看着她,春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皇后的话,没错,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只是妹妹知道,如果那一天,她出卖自己,把自己的一切公之于众,那将是自己最大的灾难和失策。
想着皇后一次次拿天籁歌者这个身份掣肘自己,春芙心里竟扭曲的对妹妹绮真产生了恨意,心想,若不是当初甄选时她不听自己的话,不跳舞而擅自改为唱曲,那么,自己如今也不会为了这件事烦恼不已,y让这件事成为别人掣肘自己的把柄。
春芙还想到,皇后家族权力强大,洛榕不会轻易废除她的中宫这位。如今,自己怀了身孕,无法寝室,那么,等云淑妃进宫,洛榕必将对她宠爱有加,到时,一个皇后加上一个淑妃,两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皇后必然翻身,只要她一翻身,只怕又会旧事重提,把替唱的事拿出来大作文章。
想到这些,春芙就头痛不已,现在,还突然冒出一个姚木馨,竟然发现了她们囚犯的身份,这可如何是好?
黎绮真听了春芙的话,心里一片难受,虽然知道姐姐已变,但她从没怀疑过姐姐对自己的感情。
她看着挺着大肚,可怜兮兮的坐在一旁掉眼泪的姐姐,心里很是为她心疼不已,她想,姐姐好不容易从过去的情伤中走出来,现如今怀上孩子,过上了舒心的日子,如果自己真的如她所说,不去管她,叫她自己如何忍心。
她上前拿绢帕细细为姐姐擦了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姐,我会找王爷好好商议一下对策,一定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绮真的话让春芙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她就知道,妹妹不会愿意为了她离开洛恒的。
春芙毫不痕迹的侧开身子,垂眸道:“嗯,皇叔德高望重,对你又一片痴情,定然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绮真并没察觉到春芙心中的不快,她想了想,突然把心中的一个想法对春芙说道:“姐姐,你一直这样瞒着身份惴惴不安的过日子,终究是不妥的,要不,趁着你现在怀了龙嗣,不如主动去跟皇上坦白一切,皇上必定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你的,这样,以后你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春芙闻言,不敢相信的看着绮直。
她没想到妹妹竟然会让自己主动去送死,不禁心如死灰,怔愣的睁大眼睛盯着绮真看了半天,最后,她挥挥手,冷冷说道:“今天不说这些事了,我也累了,你也下去歇着吧!”说罢,翻身睡到榻上,不再多言。
绮真见姐姐累了,连忙退了出来,小宫女引着她去了她平常留宿的房间歇息。
她前脚刚离开,春芙的贴身宫女玲儿就被悄悄叫进了偏殿,而彼时,春芙已从榻上坐起身子,眼中寒光四射,丝毫没有半点倦意。
玲儿跟在春芙身边这么久,早已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她心中所想,现在,看着春芙眼中毫不遮掩的寒意,玲儿低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去办?”
春芙狠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她狠下心沉声道:“上次你给我的建议,我仔细想想,觉得,是时候该办了!”说罢,拿出一个药包递给玲儿。
玲儿闻声身体微微一震,颔首道:“娘娘英明决断,定然不会错的。”
“只是······”春芙抬头望了一眼前方的虚无,心中涌过一阵不忍,想到父母临终所托,心里一阵颤栗,拿给玲儿的药包不禁又缩了回来。
“娘娘,当断不断,只会遗下祸根,现如今,您可得为腹中的在皇子做打算啊!姐妹之情与骨肉之情,怎能相比?况且,您只是让姑娘不能开口说话,对她的性命却是无虞的,您这样做,不光是保护自身,也是在保护姑娘她啊,所以,奴婢想,姑娘她就算一时怨怪你,想必日后也会理解的。”玲儿见春芙有些动摇,连忙迭声劝道,她是春芙的亲信,深知春芙的苦恼,而做为一名奴才,只有主子得势,她们在宫中的日子才会好过,所以,为了春芙,也为了自己,玲儿不遗余力的劝说着春芙。
春芙怔愣的坐着,心里思绪混乱不已。
从大年初一,皇后在妙音阁突然朝自己发难,让绮真当众唱曲开始,再到上次皇后拿着曲谱,当着洛榕的面,逼绮真开口,这样的事,已一二再,再而三的发生了。
虽然上次因为自己的怀孕一事侥幸逃过一劫,但每当想起当时的情景,她还是不由得心惊胆战。
皇后那么聪明的人,必定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而洛榕,虽然从上次以后,没有再在自己面前说什么,但春芙想起他看绮真的眼神日渐与之前不同,她心里就不由的胆寒。
在经过上次之事后,玲儿向自己提出干脆毒哑妹妹绮真,以绝后患,她当时还气得把玲儿骂了一顿,但如今又出了姚木馨之事,不禁让她方寸大乱。
她原以为绮真会为了自己离开洛恒,但没想到,妹妹竟然与皇叔私下定了终身,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根本没有想离开皇叔的意思,竟然还劝自己去向皇上坦白自首!
如此看来,妹妹确实是自己最大的一个隐患!
所以,如今之策,她只有听了玲儿的主意,把绮真毒哑,再把她悄悄送走。
想到这里,春芙不由握紧了手中的药包,是了,为了替父母报仇,她不是也牺牲众多?不顾深宫的凶险,自己孤身在这里奋战;为了夺得洛榕的宠爱,她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的讨好洛榕,其中的艰难委屈有谁知道;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不止一次吃过哑药,让自己的嗓子变得嘶哑难听;
······
同为黎家儿女,自己能做的,为何妹妹不能做?
想到这里,春芙彻底说服了自己,她不再犹豫,把药包拿给玲儿,冷冷道:“妹妹最喜欢吃绿豆汤,今儿天气也热,你亲自好好为姑娘熬碗绿豆汤让她败败火!”
偏殿的外面,绮真木然的躲在梁柱的阴影里,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她返回房间后,发现合婚庚帖落在了姐姐的偏殿,于是折身回来,没想到,竟然让她听到,姐姐春芙竟然要对自己下药!
绮真听着姐姐与玲儿密谋的一切,感觉五雷轰顶,姐姐竟然不相信她,要让自己成为哑巴彻底不能开口!
可是,她怎么会出卖姐姐呢?她是至死都不会把姐姐的秘密说出来的啊!
她躲在阴影里,感觉自己掉进了万年冰窟里,在大暑的酷热天气里,她竟然冷得全身打哆嗦!
看着玲儿向偏殿后面的小厨房走去,绮真动动麻木的手脚,艰难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不能让姐姐知道自己知道了她的阴谋,不然,以后的姐妹就真的再也做不成了。
她回到房间,懵懵懂懂的坐了良久,脑中一片嗡嗡作响,无数的声音和事情在她脑中奔腾而过,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办了?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姐姐,是戳穿她的计谋,逃出宫出还是留下来假装不知情?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应对姚木馨的作难,如果真的要离开洛恒,她只怕会生不如死。
绮真想了太多,最后,脑中蹦出了淳宛太妃骂她的话,呵呵,太妃还真是没骂错她啊,她就是一个不祥人,现在连姐姐都嫌自己是个拖累了。
想到这里,绮真心如死灰,她怔怔的起身再次来到姐姐的偏殿。
偏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她徐徐推开,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春芙睁眼一看,见竟是绮真来了,不免吓了一跳,她不敢去看绮真的眼睛,脸色涩涩道:“妹妹不好好歇着,怎么又进来了?” 掌中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