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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喧哗的声音在听到东方贤闻发声,瞬间安静一下,一殿的人都在奇怪这个当口鑫国的使臣有何事要说?
绮真也一头雾水的看着东方,不知道他要干嘛?
东方贤闻回头看了一眼她,压抑住心里的不舍,徐徐说道:“在下曾听闻洛王爷与天籁歌者黎绮真有过白头之约,还写下合婚庚帖,按照律法,洛王爷理应要娶黎姑娘才是正理,岂可再娶其他女子为正妻!”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连洛榕都傻眼了。
他吃惊的看着一脸凛然的东方贤闻,心想,这人也是你们指名道姓要去的,现在又来怪皇叔不娶她,到底是要闹那样啊?
对面一直阴沉着脸的洛恒,在听到东方贤闻的话后,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看着他,心里那团压抑的火苗瞬间腾起巨大的花火。
绮真同样被惊到,她万万没想到东方竟然在这种场合挺身而出,为自己发声。
惊慌失措的拉着东方的袖袍让他赶紧坐下,她慌乱道:“东方,别说了······”
然后面对满殿的注视和议论,东方贤闻丝毫没有畏惧,他倔强的站着,眼神定定的看着对面的洛恒,仿佛一定要他当面给自己一个答案。
还没从赐婚中欢喜过来的姚木馨,在听到东方贤闻的话后,惊得眼神慌乱,小脸苍白,她紧张的看着身侧的洛恒,见他一点要反驳的意思都没有,一颗心开始往下沉,颤声道:“可是,她都已是鑫国要去的人了,怎么还能嫁给王爷?”
她把大家心里的疑问都问出来了,洛恒目光一沉,定定的看着东方贤闻,心里也紧张的期待着他的回答。
东方贤闻没有理会绮真的阻拦,他笑得云淡风清,“君子有成人之美,只要洛王爷答应娶黎姑娘,在下可以做主,把黎姑娘以鑫国郡主的身份,风光嫁给洛王爷!”
此言一出,殿内乱成了一锅粥,大家都惊诧的看着东方贤闻,实在想不明白大鑫国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毫不征兆的派兵攻打祁国,一夜之间连夺十座城池,后来又提出让全天下人都不理解的停战合约,愿主动放弃十座城池换一个天籁歌者,如今,却又要把黎绮真以郡主身份嫁回祁国!
这···也太任性了!
就在此时,一直坐着看热闹的皇后突然轻笑出声了,想到之前洛恒为了绮真出手毫不留情的打死了自己的贴身宫女,还扬言要血洗自己的永寿宫,根本没有把自己这个皇后看在眼里,这份耻辱,今天可得好好回报给他了。
裴羽衣眼珠一转,看向下首一直不言语的洛恒,展颜笑道:“其实,就算是本宫身在深宫,也对皇叔与黎姑娘的事有所耳闻,刚才经使臣一提醒,却也是有几分道理,如今使臣主动成全皇叔与黎姑娘,不如······”
她转身娇媚的看向洛榕,娇笑道:“皇上,不如这桩亲事让皇叔自己选吧,是要娶相府千金,还是鑫国郡主,看皇叔自己的选择!”
她心里非常清楚洛恒喜欢的人是谁,所以,若是皇叔拒绝了姚木馨,那就是公然打了姚相的脸,只怕到时与他亲如兄弟的姚尚书也会同他反目。
而且,皇叔也会因此得罪皇上!
从上次洛榕听到绮真是天籁歌者时的错愕神情,到后来的勃然大怒,裴羽衣敏感的感觉到了洛榕对绮真的微妙变化,想必,天籁歌者对洛榕来说,也是一道魔障,一个只能属于他的魔障。
假如洛恒娶了绮真,以后的日子让洛榕天天看着皇叔与绮真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只怕比杀了洛榕还难受!
做为九五至尊的天子,他得不到女人,怎么能让其他男人得到?
所以,看着此刻脸色大变的洛榕,裴羽衣心里痛快不已,这个男人,伤得她太深,她的心里对他已无半分感情,如今看着他难受憋屈,她心里顿时出了一口恶气!
皇后话已就到这份上,洛榕心里即使再不甘愿,也只得开口道:“如此说来,此事只得由皇叔自己决议了!”
顿时,全殿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洛恒身上,个个都好奇洛王爷究竟会选那一个?
从到至尾,事件的主角都一言不发的坐着喝闷酒,在外人看来,洛王爷似乎是处变不惊,半点没有把这么大的事放在心上,只有坐在他身旁的姚木馨感受到他压抑的激动。
姚木馨听到皇上的话,差点晕过去,她咬着嘴唇巴巴的看着洛恒,拉着洛恒的袖子,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一样可怜兮兮道:“恒哥哥,你不要抛弃我!”
相比她的紧张慌乱,绮真的心却难得的平静下来,她静静的看了一眼洛恒,只是一眼,就看懂了他的心思。
呵,大家都这样逼他做决定,可是这样的决定从来就不是他能掌控的。
她徐徐起身来到殿前,恭敬的向皇上行礼,声音清冷无波,“民女谢谢皇上和娘娘的大恩,只是,感情的事从来没有先来后到,我与王爷的恩情已断,如今他要再娶娇娘,民女除了祝福,再无其他念想。”说罢,她缓缓取下脖子上的墨玉递还到洛恒跟前,淡然一笑道:“这是王爷的心爱之物,我也不妥再留它在身边,还请王爷收回!”
晶莹透亮的墨玉被绮真默默放回到洛恒面前,它仿佛通灵一般,身上的光亮瞬间暗淡下去,一如洛恒失神的双眸。
他并没有伸手去接墨玉,任由它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绮真心底一酸,在眼泪出来之前,她赶紧转身离开。
突然,双手被人抓住,殿内一片唏嘘之声,绮真惊讶回头,不诚想,双手已被洛恒紧紧抓住。
两人的手同样的冰凉,绮真怔怔的看着被握的双手,内心一片战栗。
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渴望自己能温暖的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去看晴空万里、落日余晖;看山河日落、春去秋来。可她知道,此生,她注定孤苦无依,一个人孤独的走完余下的路。
可是如今,他身上有不得已的使命要保护,她又如何忍心逼他入绝境?
理智回来的瞬间,她硬生生把自己的手从洛恒手里抽回,仰起笑脸道:“承蒙王爷之前前的诸多照顾,也多谢王爷一直教导我凡事要以大局为重,让民女受益良多!”
洛恒在看到绮真的瞬间起,好不容易坚持下来的伪装面临崩塌,他一直用理智告诉自己,为了大局着想,为了跟随他多年的忠义之士,他必须要舍弃绮真,但看到她送还自己给她的墨玉,理智瞬间被情感吞噬,他激动的起身,顺应自己的内心,握住了要离开的她。
心里只愿娶她的念头即将冲口而出,却被绮真的话拉回理智,硬生生的咽回。
是了,他怎么能忘记自己身后的那一群人?
她说自己教她凡事要以大局为重,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母妃威胁自己的事情吗?
就在此时,上座的皇后眼神一亮,得意笑道:“皇叔拉了黎姑娘的小手,是否表示皇叔最终选择的人是黎姑娘?”
皇后此言一出,底下议论声一片,东方贤闻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但转瞬他又换上笑脸,替绮真高兴起来。
而姚木馨却仿佛一只刺猬一样炸起了满身的尖刺,她失态的冲到两人面前,正要开口说什么,洛恒却先她一步冷冷开口了,“皇后一向聪慧,只是这一次却是看错了,本王并不是选了她,本王只是想着今日与馨儿定下婚约,想请黎姑娘为了们轻唱一曲,助助兴!”
洛恒的话一出口,众人皆知,他选择姚木馨抛弃黎绮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再无更改。
下面看热闹的众人被这转折弄得一惊一乍,而上首的同几个人却神情各不相同。
最高兴当然莫过于姚木馨了,她都已做好与黎绮真鱼死网破的决心了,没想到在最紧要的关心,恒哥哥还是选择了自己。
东方贤闻眉头微微皱起,洛恒最后的决定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而最上首的皇上和皇后却是一喜一惊,两人截然不同的表情十分滑稽。
洛恒并不去理会别人的看法,他定定的看着脸色发白的绮真,艰辛的扯出一丝笑意,“不知道本王的心愿,黎姑娘能否帮本王实现?”
明明知道洛恒是言不由衷,迫不得已,可是亲耳听到他选择了姚木馨,绮真还是无法控制心里撕裂般的难受,她惨白了脸,指甲深深掐进肉里,钻心的疼痛让她找回丝丝理智,她模糊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缥缈虚无仿佛不是自己说的话,“王爷对我有恩,这个心愿我定会为王爷达成!”
上首的洛榕听到绮真要唱曲了,心里兴奋的直打鼓,就像干渴已久的人望见一汪清泉那般迫不及待。
殿内的众人也自发的安静下来,之前一直只是听说天籁歌者的歌声如何新颖动听,可真正听过的人却没有几个,如今听说绮真要开嗓了,一个个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安静的殿内,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殿中央的绮真身上,她接过宫人递过的七弦琴,席地而坐,闭上双眼遮掩住眼睛里的隐隐泪花,双手颤抖着抚上琴弦,空灵婉转的歌声徐徐在殿内响起:
有好多事情不需要证明
就像怎么去证明我爱你
如果错过一时就会错过了一生
是否该更诚实地面对感情
以为时间能融解你的心
固执地相信有一天你终会清醒
却怎么贴近都只能一个人前进
也许放开才能抓得更紧
我想我是真的可以
可以放弃爱你的任性
我可以体谅你的决定
我可以接受我的宿命
我想我是真的爱你
再痛也会真心地祝福你
爱一个人需要勇气
听说过有一种勇气就叫做放弃
该怪你不够坚强
还是我太怕受伤
情深缘浅
徒留天涯海角的眷恋
我想我是真的可以
可以放弃爱你的任性
我可以体谅你的决定
我可以接受我的宿命
我想我是真的爱你
再痛也会真心地祝福你
爱一个人需要勇气
听说过有一种勇气就叫做放弃
······
婉转空灵的歌声像在向人娓娓倾叙一个凄凉的爱情故事,绮真的歌声里有伤心绝望、无奈退让、隐忍成全,声音悲痛凄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自今日起,他当众选了她人做妻,他们之间,是彻底无可能了!
他的每个眼神,说过的每句话,每一个呼吸都深深镌刻在她的心海里,让她无从躲藏!
过往的种种在心里翻腾,一曲完毕,她的心仿佛穿越千山万水,经历百转千回,最终疼得支离破碎。
“噗!”来不及唱完最后一句,胸口喷涌的鲜血溅湿了面前的七弦琴,也染红了身上的素白衣裙,让人触目惊心!
殿内众人从歌声里回过神来,皆是惊呼不已!
洛恒脸色大变,腾然起身要去抱起倒在地上的绮真,却被绮真狠心的推开。
她心痛吐血后,脸如白纸,嘴边残留的血渍看在洛恒眼里,仿佛尖刀在扎着他心脏。
冰凉的手指拂开洛恒伸过去的手,绮真吃力的抬起头,凄楚笑道:“王爷已是有家室的人了,怎敢再劳烦王爷?”说罢,把手伸到了旁边递过来的修长手里。
东方贤闻看到绮真吐血,心急如焚,他飞奔而至,却还是被洛恒赶在了前头,他心里一窒,有些许的失落,正想默默退开,下一秒,却没想到绮真断然拒绝了洛恒,把手伸向了自己。
看着绮真伤心到如斯地步,东方的心也一阵阵的绞痛,他一把抱起绮真,冷然避开洛恒伸过来的手,冷冷道:“王爷既然抛弃她一次又一次,就不要再假惺惺为她担心了。从今日起,她,由我来守护!”
见绮真吐血,已有宫人跑去叫太医,绮真脸色苍虚弱的躺在东方的怀里,她微闭眼睛,长长的睫毛止不住的颤抖,狠心不再去看洛恒一眼,无力祈求道:“东方,求你带我离开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
东方闻言,心痛道:“你不要担心,我马上带你走!”
上首的洛榕见状不舍道:“她身体有恙,还是等太医看过再走吧!”
“谢谢圣上的好意,在下带他回使馆看大夫既可!”面对祁国皇上的好意,东方断然拒绝,绮真想要离开,他就马上带她走。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东方贤闻头也不回的抱着绮真离开。
看着远去的背景,洛恒的脸色苍白如纸,怔怔的呆愣当场,眼神空洞仿佛全身的灵魂都被那道白色的身影带走了。
而洛榕看着远去的绮真,重重的叹息一声,满面痛惜不舍,从此以后,这样的曲子还有谁可以唱给他听?
一路上,东方贤闻都心急如焚的让车夫走快些,绮真虚弱一笑,缓缓道:“公子不用太着急,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死不了的!”
任由她怎么说,东方都是心疼难奈,她那么娇弱,身子单薄如纸,奄奄一息的样子让他如何放心?他怜惜道:“原本明日出发,可看你如今的样子,还是多歇息几天再走吧!”
轻轻摇摇头,绮真坚决道:“不用了,我这是顽疾,治不好的,我倒盼着早日离开京城,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见她坚持要走,东方默默点头。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大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场景,绮真不由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从宋府出来,走在回王府的路上,因贪玩雪花,被洛恒打手的事情来······
她掀开窗帘,怔怔的望着外面飞扬的雪花,思绪又控制不住飘远······
东方见她身子弱,怕她沾了风寒,连忙脱下身下的风衣披到绮真身上,绮真一个恍神,竟分不清眼前是谁,轻轻唤到:“王爷——”
东方全身一滞,手僵在半空半天收不回,片刻,他苦笑着收回手,轻轻将手炉塞到绮真手上,暖心叮嘱道:“别凉着!”
初雪一下就是整晚,东方守在绮真的房间看着她喝了药入睡才稍稍放了心,怕她半夜再发病,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只是合着衣裳靠在外间的小榻上歇息。
门被轻轻的推开,身边的一个属下悄悄进来,小声的在东方贤闻耳边禀道:“公子,那人在屋檐上站了快一宿了!”
东方闻言双眼蓦然一睁,皱眉道:“他还没走?”
属下轻轻点点头,东方看了看外面风雪肆意的天气,东方都露白了,他真的在外面迎着风雪站了一晚上?!
想了想,东方贤闻起身去里间看了看绮真,她还没醒,他悄悄的穿上披风走出房间,抬头看了看对面屋檐上的人影。
一晚上的风雪交加,屋檐上的人直挺挺的站着,全身被积雪裹是看不清面容,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在屋顶上堆了一个雪人。
下一刻,东方已腾身跃上屋檐,看着一动不动的雪人,他语含敌意道:“王爷真是好雅兴,跑到这里看了一晚上的风雪,若是看够了,王爷还是请回吧!”
‘咔嚓’几声细响,有大块的雪块从洛恒的身上掉下,他眉眼全是冰渣,嘴唇冻得乌紫,想开口都难。
半晌,才听他艰难问道:“她——还好吗?”
“她没事,倒是王爷你,这样站在冰天雪地里,也不怕冻坏身子!”东方贤闻见他如此模样,心里也不免涌上几分同情,感觉到他与绮真之间必定有他不知道的苦衷,但究竟为何,他却没有心情去打听。
听说绮真无事,洛恒僵硬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几下,他心中一直绷紧的那根弦松了,身体也就松驰下来,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身体的寒冷,直打哆嗦!
看着他如此执着,东方贤闻不免对他有了惺惺相惜之情,语气也和缓了不少,“天一亮,我们就要走了,王爷要不要再见她一面?”
“不了!”洛恒的声音冰冷如雪,他直直的瞪着绮真的房间移不开眼睛,神情颓败暗淡,“我无颜再见她,见了只是给她徒添烦恼。”
他僵硬的抬手向东方贤闻做辑,“去鑫国后,还请太子对她多加照拂,如果可以···太子不妨把她留在身边,她吃了太多苦,希望从今往后她能够幸福!”
说出这样的话,对洛恒来说,比拿刀一块一块的从他身上割肉还要痛入骨髓,但,他还是咬牙把她托付给了东方,既然自己不能再守护在她身边,希望东方能给予她幸福。
东方贤闻万万没想到一向冷漠高傲的洛王爷会说出这样的话,转念一想,只有真正从心里刻骨铭心的爱过,才会祈盼自己所爱的人幸福。
他重重叹息一声,也不再遮掩自己对绮真的感情,认真的说道:“我已失去过她一次,如今,我不会再对她第二次放手,以后的岁月,我定会好好待她,不会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得到东方贤闻的答案,洛恒心里似放心似难舍,更多的是满腔的痛心!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最后看她一眼的欲望,而东方贤闻读懂了他的眼神,微微侧开身子,给他让了路。
房间里,绮真在药力的作用下,一直昏睡着。
洛恒静静站在她的床头,看着熟睡中的容颜,他全身颤抖,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要带她走的冲动。
眼泪无声息的从眼眶里滑落,滴在胸前,消融了身上的冷雪。
他痴痴的看着床上的人,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手中一直握着的墨玉冰凉一片,他拿到嘴边小心的呵上几口热气,小心翼翼的把它重新系到绮真的脖子上。
睡梦中的绮真,一直紧紧皱着眉头,她习惯性的伸手去脖子上摸索,在握到墨玉后,她的神情瞬间放松,眉头也不觉间舒展开来。
见此情景,洛恒心里一暖,可随之而来却是更大的苦楚,她离不开他,他又何尝能离开她?
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后,洛恒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他怕再不走,他的所有理智都会崩塌,他会不顾一切的把绮真带走!
外面的屋檐上,东方贤闻仍然清冷的站着,似乎在等洛恒出来。 掌中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