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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与之齐
终身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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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殿。
那把着玉腕的老太医,沉着的神色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褪去,无知无觉间他紧皱着眉,细汗渗出肌肤,虽然仍在把握着这起伏不定的脉相,却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要如何判断,更是不知该如何去告知那位握着自己妻子手痴痴笑着的李世民。
身后跪着的一排太医们,也许也都经历了这样的一番心理历程吧。
不仅仅是对于李世民如此火山爆发之前的沉寂感到恐惧,更是为自己无能而感到惭愧!
这样的一位举国上下一致爱戴的国母,如果饱读医书的自己不能让她醒来,肯定会羞愧至死吧!
可是他还是不得不开了口!
因为,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陛下!”老太医退下去与同僚们一样跪了下来“老臣该死,无能为力!”
“那你就真的该死了”那把妻子的手贴在自己脸庞的男人,神色不变,甚至在说出那句话时那语气也是半点波澜也没有,轻轻的;那望向妻子似是熟睡般沉静面容的目光,更显温柔,仿佛自己多半点气力、多半分凌厉便可能吵醒、惊醒了她。
这样的语气,如此的情形,更是显示着他们的主人绝不会是开玩笑,他们是真的该死!
“老臣该死!”那老太医匍匐在地,额头顶着地面,神色音调却是不变“可老臣死之前,恳请陛下下诏寻得药王孙思邈孙道长!只有如此,皇后娘娘才能有一线生机!”
“药王?”听得臣子的话,那李世民眼角跳了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却又好似转瞬忘却,紧紧锁住双眉紧皱额头,他竟是松开了妻子的手,起身在这略显拥挤的房间里烦躁不安地来回转圈着,安静沉闷的房间里这嗒嗒嗒的声音格外刺耳“药王!药王!药王药王!”
突的他停了下来,稍显狰狞的面色竟是闪过了一丝喜色“快!传魏征!”
“不!不!”刚转过身的李世民,又猛地扭过身子喊住了领命匆匆掠过的侍卫“不是魏征!”
“把魏征府上的药王孙女孙小娘子请过来!要快!”
大喜大悲之下,他也是大乱了分寸。
而那刚是驻步的暗卫,闻言也满是振奋地再次冲了出去。
皇宫里几乎没有人不喜欢这个皇后,所以他注定成了众矢之的!
几乎没有人希望这个皇后一睡不醒,所以他注定了要被人憎恨!
“滚滚滚!”见着眼前跪着的一排没有用的东西,有了希望并期待着的李世民那种烦躁不安的神情顿时表现出来,所以这么一群成事不足的太医们在他眼里,注定了是一群碍眼的存在“都给我滚出去翻医书去!加起来都几百岁了一点用也没有!”
“等等!”刚坐下轻轻握住妻子温润小手的李世民,想起了什么似的突地又喊住了他们“太子如何了?”
“回陛下”那老太医转过身来半躬着“那刀只是插在太子殿下的肩上,并未伤及肺腑,因此不是太严重!敷些药静着休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去吧!”听得此言,李世民明显的松了口气,摆摆手示意着他们滚蛋。
顿时房间里只剩下人,和人影。
暖黄的灯光,没有人去剪弄,逐渐地暗淡下来;而伴随着这一起流逝的,还有那似乎早已静止了的时间。
同时,既使是静止的时间,灯下等着人心中的也更是千姿百态,那一颗心悬着,最是难受,尽管那其中夹杂着期待。
而如此亘古后,终于有了结果。
“让开嘞!让人家进去!”门外看着一大群中年男人老头堵在门口,本就是有些气急败坏的少女微喘着上前,毫不客气的用力推开眼前碍事的老头们。
“快!快进!”而听及那略微熟悉的声音,屋内的李世民轻轻地放下妻子的手,随即化作一阵风冲到门前猛地打开“孙小娘子快请救救她!”
“人家要先看看!”望着那颜色中满是希冀,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他,目光在房内扫过一圈后收敛回来“先把灯光剪一剪!”
在生命面前,她完全是换了一副面孔。
“哎哎!”听得她的吩咐,李世民连忙点着脑袋,那神色竟有半些讨好的意味!
“我这就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径直奔向床边,轻轻的移过那睡美人的臂婉,双指准确地搭在脉搏处。
只一瞬她便蹙了秀眉,松手扶额思索了一会儿,她神色一亮,抬臂在那睡美人的胸口几个穴道点了几下,随后又跟着拿推片刻,她才微微勾起了嘴角,重新把双指放了上去。
只是尽管如此,她沉重的神色依旧不减,不过在一旁满是殷切的李世民看来,至少要比之前那些太医要靠谱的多!
至少她的神色根本没有愈发凝重起来,这已经是他看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至少还有一半的希望,不是吗?
“先好好睡一觉吧~”拭去了床上睡美人光滑额头上的细汗,少女的双手在她的双侧中腹处按揉了会儿,待她的额头细汗不再溢出,她才止了动作,退了下来。
“等等吧!”她稍松了口气,望着床上的人儿,轻启粉唇“人家也只能让娘娘的情况不加重,其他的恐怕要等阿翁来后才可以说的准!”
“能……有几成把握?”声音很轻,而且还止不住地含着颤抖,他往前走了两步便止住不动,那双腿仿佛是突然变成了千斤重物,而双唇也好似再也张不开!
“阿翁的话不知!”少女站立不动,仍是痴痴的望着床上嘴角浅笑着沉睡的美妇人“至于人家,不过半成~”
“孙道长何时能到?”终于,他挪到了床边,半跪着把脑袋埋在妻子的小手中。
“最迟明日!”想起了阿翁说过的话,她低下了脑袋,而且语气中却是充满了坚定!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又似乎是给这几近崩溃的中年男人一个并不飘渺的希望。
“那就拜托孙小娘子了~”他扯了扯嘴角,终于声音还是有些哽咽,紧接着,他的身子便瑟瑟颤抖着,无力的跌倒在地;明显的,她可以听见,可以感受到,他在压抑着某些东西,也许自己出去后,他就会释放开来吧?
这样想着,她无声地转了过去,轻点脚尖退了出去,末了又悄悄的合上了门。
不出所料,刚刚是闭了门驱散了围住自己的众位太医,她便隐隐约约听见了那压抑不住的声音,那个最让自己感到无力的声音,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那个鞭策自己奋进的声音……
而这个时候,也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候,更是一日里最为寒冷的时刻。
同时,作为一年中最冷的季度,冬天也在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它最后的疯狂。
而在于这座城池范围内最深处的地方,那个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却是这个城池极其周围为人所知最冷的地方。
这个地方,那地底的寒气无时不刻的从身下冒出来,不留情面地侵蚀着直接与地面接触的一切物体,其中自然包括人!
所以哆嗦了下身子,他终究还是被那最后一次冲锋的寒气打败;忍受不住的他幽幽的睁开了眼睛,黑暗欺人太甚,他想要伸出臂膀来遮挡一下,却发现那胳膊根本就抬不起来!那隔夜的疼痛并没有随着睡意一起消失,反而有些愈搓愈勇的趋势。
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个打算,眯着眼习惯了片刻,他才再次的睁开了眼睛。
瞥一眼身旁依稀可见的臂膀粗细的木栏,他终于笑了――自己还是让别人把自己当做待宰的家畜一样关在了笼子里,也不知她得知后会不会像往常一样,笑着笑着就突然留下了泪呢?
不值得啊!
这笔买卖有些亏!
他挣扎着,想要从这铺着薄薄一层潮湿阴暗的稻草上直起腰来,不愿她看见自己蜷着身子如一只脚底之虫般的丑态。
只是他没有了那气力,双臂的疼痛让他无法找到支撑,他能做到的只有把自己的身子尽可能的摊在着稻草之上,让那地底的寒气能最大程度的侵蚀着他的身体。
叮当的碰撞声音同时也在提醒着他的身份。
他舔了舔干裂的双唇。
这种被冻醒的滋味,这种被大地欺凌的滋味,他已经久违了!
然而虽然心理上已然习惯,不过这副身体可不是现代的他,应该是即使是现代的他,也不可能经受住那种寒入骨髓的冷;毕竟一旦从困苦中走出来,在蜜水中浸泡过,他就回不到了过去。
这具身体,终究是被他挥霍空了。
不过他知道如何去使自己的心境从其中脱离出来,那便是想着别的东西。
即如那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她用自己的火柴来换取自己梦想中的美好,虽然死去,嘴角却带着微笑。
他也是类似。
只是他这时候想的是她。
那位因为自己的话而晕过去的女人。
一与之齐,终身不改!
自己终究是没有猜错,无论爱情亲情,她最爱的只有他!
即使是他去告知她,她的儿子杀了人,因此自己要他杀人偿命,她最大的可能也只是悲痛至无法进餐甚至是难以入眠;不过,一旦涉及到他,涉及到他千古的名誉,再加上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必然会直接昏迷过去!
因为她与他的生命已经紧紧的交缠在一起,与他直接相关的一切都值得她用生命维护!
只因为她心底的最深处,全部是他!
他们用自己的一生书写着彼此永远的情话,独一无二,空前绝后!
而自己则是一个罪人,一个与李泰一样的刽子手!
他也许正在用自己的生命来为他们的史诗般的爱情平添一笔绝世的佳话――他被万人憎恶着;而他们,则是被万人敬仰着!
这样也许会满足自己阴暗的内心吧?
“开饭了开饭了!”
突的,木棍敲击着破陶碗的声音传来,接着一颗石头般的东西被砸在了他的脑门中央。
“装什么死!”那阴恨很的声音紧接着响起“难道还要老子进去喂你!”
再一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依旧是抬不起双臂的他自嘲的闭上了眼睛――算了,自己即使是死了,她也不知道吧?
“他奶奶的!”而门外的衙役,见他仍是没有动作,哐当一声甩掉手中的木棍开门闯了进来,拽着他散开的头发猛地把他的脑袋拉起来,顺手捡起了那黑乎乎硬邦邦的馍馍使劲地塞在他的口中“别装死!给老子吃!吃!吃下去!不要饿死了连累老子!”
“够了!”一旁早已醒了的李承道终究是看不下去,蹿上来抓住了那衙役的手腕,任他用力狠狠地拽了几下也没能抽出来。直到那衙役先松了手,李承道才张开五指。
“都是要死的东西了还这么猖狂!”那衙役跑出去,才敢扭曲狰狞着脸指着李承道“不要以为你还是王爷!”
“滚!”然而他只是一个字,便吓住了那衙役,因为那浑身冰冷摄人的杀气陡然间散发开来,压抑了衙役的心肺……
而这时的天,已是大亮。
懒散春光,那长安近郊,不知名的小山坡上,一位道士打扮的鹤发童颜的老人立于其上,摸了摸胸口喃喃自语“最后一日了,希望还来的及吧~” 保媒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