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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婶婶要逼迫我,让我也只能在这两者之间作出选择?”
始终是蹙着眉头仔细听着坐在手边的长孙皇后说话,孙道也试着开口反驳过几句。不过怎么看都是步步紧逼,由是孙道的脸色相比之前,顿时便是有些精彩。
应该算是无言的绝妙讽刺吧。
昨夜他还在这里居高临下地劝导着少女,犹如长辈理所当然地对待小辈一样;今日还是在这里,却被真正地长辈来对自己进行反劝导,宛如领家婶婶教导自家侄儿一样。
他们本质上相同,都希冀着借此能够改变对方的思想。因为她与他都认为自己的观念大致上算是正确,然后相比之下,对方却是在偏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身为长辈、身为过来人,她与他有资格有必要来矫正他与她。
她是不愿意他坚持到最后时,到头来却只能追悔莫及;而他,纯粹是嫌弃她太过麻烦,如果不及早摆脱掉,最后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
虽然他们都明白,对方身为孩子,总有一段时间会听不进去长辈的话;可同样地他们也相信,对方不是普通的小破孩!
“只是让你明白,有些事不是你坚持你渴望就能够成功的。很多时候,即使我们不愿意,我们也不得不作出选择”
“我觉得这句话婶婶去告诉你的女儿更好”
“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的事”侧着身子,长孙皇后手指在孙道的额头上敲了两下。
这孩子,转移话题的本领真强呢,自己刚说的话,立即就用来反问自己。
“呵呵”而被敲打之后,孙道突然莫名其妙得笑起来,有些神经质的意思“如果你的选择是地狱尽头,我会陪你一起坠落!”
“如果她的结局无法改变的话,那么我会比她先一步踏入地狱,把这个难题交给她。是用母爱的力量战胜病魔活下来,还是为了报复我去追随我的脚步,无论她怎么选择,我都不会责怪她,在地狱里等待着她!”
“很狡猾的回答!”一只坐在那边的李世民终于忍不住出声。
走过去牵住妻子的手将她拉回来坐着,李世民顺手把那壶应该早已冷却的茶也拎回来。直接扔到火盆里给它加热,他对妻子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再次与孙道开口时,声音则是那种上位者的淡然坦荡“很久以前你就告诉我,你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证明。为此青雀那次触及你的底线时,你几乎要与我同归于尽;那时候你告诉我的,还是你的证明,你所坚持的信念。原本是零零碎碎摸不着头脑,但那件事后,隐隐约约也可以联系了起来,不过总感觉有几分别扭。直到你遇见那位襄州来的张柬之,你跟他说了那么多,这一切才终于顺理成章起来——你是想要一种平衡态的世界吧?那种所谓严格理性感性的界限之外的第三种选择”
“差不多可以这样说”
孙道深深地吸着气,准备接受下一轮思想轰炸。
“那你问张柬之的每一个选择题,你都答得上来?”
“不能,所以我要去寻找答案!”
“最后把它们归类记载下来,形成行为准则,这样又一次变为理性?”
“不完全是,张柬之在寻找!”
“那你要如何界定感性与理性之间的界限,来为你的选择腾出来空间?”
“那你又如何去判断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正确与错误?”
“由律法与道德来评定!”
“一个村的农户在以将来收成后偿还一斗米的代价向地主家借了一头牛耕田,之后天公不作美,整个州大旱,不单单是农户,便连地主家也没能收获半斗米的粮食。整个州都是颗粒无收,而百姓屯下过冬的粮食也快消耗殆尽。所有人都在饿着肚子,碰巧地主家今年也是如此。可是地主现在还有一种选择,他可以先让农户偿还一部分粮食,积少成多,聚集起来就可以使自己家度过难关。而如此一来,另一边的农户家中,就会有人没有口粮甚至可能活活饿死!这种情况下农户们自然不愿意偿债,于是官司打到衙门,县官觉着那地主是想要趁机夺取村中百姓的土地,因而强令地主缓期收取债务。那你说,其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是正确的?谁又是错误的?用你大唐的律法,还是县官的道德来判断?”
“或者说,是用你的纯粹理性?”孙道两眼呆呆地望着正前方,给人一种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错觉。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李世民有些头疼地揉动着脑袋。
从自己与妻子和这小子“探讨”这种事开始,自己这边就已经落去下风。因为世上不能用纯粹理性与感性判断的事太多,单是这一点那小子那边就处于不败之地。
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纠结这种越理越乱的东西?
李世民磨了磨牙,借此来发泄自己的不甘与憋屈。
“不知道”随便得厉害,孙道的回答更令李世民牙痒“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如果要用纯粹的理性思维来看,农户们是自愿租借,既然时间到了,那他们就必须要偿还债务,总不能让无辜的债主来为他们承担这种天灾所造成的后果。反过来,用感性的思维来看,虽然这样有些不合法理,但是身为弱势群体,似乎贫苦的农户们更值得同情”
“这样似乎必须要牺牲掉某一方,才能解救另一方的选择,一个普通人基本上很难作出来”
“而这种无论是单纯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式的理性法律,还是与好人一生平安的弱者安慰同情式的感性道德,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你觉得不应该重新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偏向于文治?书生们熟悉法律,又有感性的同情心?擅长寻找平衡?”李世民此时只是目光淡淡地望着眼前的不知何种神色的孙道,其中也包含了那种始终不变的思考目光。
说服本身就是一种双向的过程,存在着说服与反被说服的双重可能。当然早已坚定信念的李世民不可能被孙道的三言两语说服,可这并不妨碍他从中提取出值得自己利用的东西。
而孙道的假设,却是真真切切令人头痛的问题。
“不可能!”孙道少见的情绪起伏起来,虽然仍旧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其中有什么曲折什么故事,李世民并不知晓,不过很明显地可以听出他的情绪有些不对,而且并非那种单纯的愤怒与某种缘故的气恼。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应该是一种脱离了现实的藐视与处于现实的迷茫的结合体。看着孙道那时不时眨一下的眼,李世民终于感觉到这属于现实的迷惑逐渐加深。
“书生这种东西,你觉得始终可以担当大任?”从某种状态中彻底脱离出来,孙道侧过脸看向一直把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的李世民与长孙皇后。
于是他恰好看见,在自己开口的瞬间,长孙皇后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朝堂上一半的大臣,都是书生!”李世民深深地皱了皱眉,望着孙道的目光中有些不悦。秦王府十八学士的那些人,孙道都认识的,就算没有逐一相识,可至少孔颖达孙道也称得上很熟了吧,他们的品行孙道又如何可能一无所知!?虽然那些太子监的学生们,他的确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
“差不多,区别只是书生的群体没有成型成熟而已!”而孙道则是恢复了原样“你不会重用太子监里的那些人云亦云的书生,你的子孙不会重用吗?你能保证,你的后代的李唐帝王中,不会出现一个类似于李泰那样重文轻武的帝王?尤其是儒家学说重新拾起“天人感应”、“大一统”学说后,身为统治阶级的你们,是选择表面上大义凛然地站在你这边的文官这边,还是选择那种手握兵权、极有威望到甚至可能威胁到你们统治地位的武官集团那边?”
“即便你不会,那你的后代呢?”
“垂拱而治,你们认为的很高的政治境界。你知道我的理解是什么吗?统治者什么都不用做,单单是儒家士子们帮你处理政事,国家就可以得到太平。这样你觉得如何?由他们处理国家大事,那自然会排斥武官集团,把军事的需求与权力压制到最低,甚至战争时也是武官屈于文官之下,由他们纸上谈兵式的指挥战斗!失利了则推到武官不听话或是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上,反正不可能时自己的错。这样你觉得如何?为了维护自己文官的利益,从而满足自己物质上永远无法满足的奢侈生活的需要,他们会过度美化儒家圣人,借此来宣扬自己地位的正统性;自己的队伍里存在的为自己谋私利的事被披露出来后,他们会不顾一切的掩盖下去,如果实在无可奈何,他们会用极其恶劣的手段令那个倒霉蛋管好自己的嘴,即使那个倒霉蛋在出卖国家的利益!这样你觉得如何?安于现状,自己的祖国被外敌侵略时,他们仍会自己在那边内斗,用金银财宝与国家的土地之类来满足外敌的需要,以求暂时性的安稳;而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国家无可救药、这艘大船已经被自己掏空之后,他们会立马地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向灭掉自己国家的仇人投降,并且会反过来逼迫自己曾经的皇帝投降!这样你觉得如何?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教导下一代的皇位继承人,向他们灌输“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是高雅之事,是一个皇帝应该熟悉喜欢的东西,舞刀弄棒这种事,君子所不耻”之类的思想,使他们永远地看不起、远离武官军事,以致外敌入侵时,他们的君主总算知道后的第一想法却是,这群野蛮人!这样你觉得如何?我也许在胡说八道,也许在阐述着某种事实,你觉得如何?”
“那你是赞同武治喽?”依旧是不变的思考目光,李世民接过来妻子奉上的温暖茶水,缓缓地送到嘴边。
“武治的话,统治者太过穷兵黩武,武官太过理性地军令如山或是极端地感性义气行事,你觉得如何?”
“几分真实?几分夸张?”放下手中的茶杯,李世民望向孙道的目光中,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奇异光芒,便连他身旁的长孙皇后,也至是半知半解。
“一半一半吧”孙道回忆起曾经读过的几篇文章“有一个朝代,他的开国君主所推翻的朝廷统治者是少数民族,也就是现在你们所谓的外番蛮夷,突厥吐蕃之列。而那个被推翻的那个朝代之所以能够成功地在中原大地立国的原因,不仅仅是当时处于正统地位的朝代屡战屡败后的偏安一隅,更是因为那时候武官的地位太低、屡受牵制,与统治者维护统治维护权力的另类的重文轻武!他们的那一代文官,很鲜活地表现出文官们的争权夺利与空谈误国!甚至在双代帝王被俘、帝后帝姬做敌人之妓后仍是如此!” 保媒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