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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老六对人世的了解还不算太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开酒馆做生意还要交税还要跟有背景的同行打好关系,只是晃了晃又回到手里的酒葫芦,对许青豪气万分的道:“要是你真打算去开酒坊,老六我罩你!谁敢来收你的税,找你的麻烦,我老六保证揍的他爹妈都认不出来他!”
许青虽然感动老六愿意为自己做这么多,却还是摇头拒绝了老六的好意:“许青先谢过河神大人了,不过像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想要在尘世活着都实属不易,各种规章制度,各种人心叵测。人生在世本就短暂,不过须臾几十年的时间,与其在这些蝇头小利上浪费,我却更喜欢寄情山水,乐得自在逍遥。”
老六虽然有些遗憾许青不去开酒馆,但后来想到许青每天来这里打渔的时候都会给他带上一壶好酒,只要自己的酒够喝,他也不就在意许青未来究竟打算干嘛。
之后许青又给他陆陆续续说了许多凡尘之中的事,最后在夕阳西下,酒瓶见底的时候,老六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你说你们凡人想要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真是太会折腾了!”
相比之下,他们妖怪之间的相处就简单多啦!
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听到这里,一屋子的人也都忍不住像老六一样感慨万分。
古往今来,生而为人,不管处在何时何地,都难免会为了活着而奔波,上位者有上位者的难处,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艰辛。
但也就人生如此短暂,因为人生充满曲折,人们才会因为努力付出之后的收获而开心,因为美丽的风景而感动落泪,因为和喜欢的人相遇相恋而更觉美好。
所以也才会有那么多的妖怪,拼了命的想要修炼成人,想要融入人世。
但林婴还是觉得有些疑惑,她将目光转向老六,微微蹙眉道:“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许青能看到你呢?”
老六说拎着酒瓶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之后,才缓声解释道:“他说因为自己祖上有阴阳师的血统,所以才能看到妖怪。”
听到这里,一直埋头玩游戏的陈淲也不由得惊讶抬头:“那他既然能看到妖怪,为什么又会选择做这样一个普通的渔夫呢?”
要知道,古代和现代和是全然不同的,那会儿阴阳师的地位很高,而他们的后裔大多都会继承这一职业,以免传承断代,后继无人。
老六丢了一颗下酒的花生进嘴里,边嚼边说道:“当时我也曾问过许青,为何不去做阴阳师,而选择成为一个风吹日晒的辛苦渔夫?”
关键时刻,林婴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那许青怎么说?”
想到那个温柔单纯的傻瓜少年,老六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了下来:“许青把我当做朋友,便没有瞒我,对我说了自己家里的事情。”
许青说,自己的祖上确实是非常有名的阴阳师,还曾在朝中出任过官职。可后来到了他祖母那一辈,因为要消灭一个作恶多端的妖怪,家中厉害的阴阳师在那一战中都折损殆尽,只剩下他父亲许炀一个。
当时世间的阴阳师几乎都是女子,他父亲虽然能看见妖怪,却没有任何继承任何灵力。
身为阴阳师世家,却再没有可以支撑家业的阴阳师,是以许家很快便从朝中被挤了出来,走向了衰败。
许青的父亲许炀当时年纪虽小,却不甘心看到许家就此没落。
在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没办法获得灵力成为阴阳师之后,许炀便决定弃武从文,通过科举重回朝中。
许炀从小就酷爱看书识字,且还有过目不忘的天分,但因为许家素来低调,便甚少有人知晓他身怀大才。
从童生到秋闱,许炀几乎每场都是第一,做的文章更是让无数人为之惊艳。
甚至还有不少百姓都在说,许炀是文曲星下凡,他日必定会中状元。
多年寒窗苦读,终于派上了用场,许炀也很是高兴。
春闱的题目并不难,许炀行云流水般写完了答卷。
只让他没想到,最终放榜之际,他找遍了所有榜单,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
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被张贴在布告旁,被阅卷官亲自点为榜首的文章,竟赫然就是他所作的文章,可文章的字迹和落款的名字,却是另外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人。
直到那时,许炀才知晓,自己的文章应当是被他人抄袭了。
可那会儿许家已经没落许久了,他又囊中羞涩,没有多余的钱财去打听消息。
而抄袭他文章之人,家中有钱有势,知道他肯定不会罢休,早就花钱打通好了一切关系。
许炀只凭着一腔热血去寻求公道的结果便是,他被告污蔑,还入了牢狱。
对方为了彻底败坏他的名声,之后还买通了他最要好的同窗,让那人指证许炀之前所作的文章都是找的他人代笔。
许炀生性善良,昔年同窗家中贫困,他赠米赠书,后来同窗要上京赶考,苦于没有路费,也是他想办法替他凑钱周转。
他还记得,当时同窗接过那些钱粮的时候,七尺高的男儿哭的泣不成声的对他说:“许炀,以后若我能出人头地,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少不了你的那口。”
但因为许炀不怎么善言辞,所以只是握住了他的手,道了一句:“兄弟之间无需那么客套。”
许家落败之后,他是仅存于世的血脉,没有兄弟姊妹的他,当时真的是打从心底将同窗当做了自己的兄弟,唯一的亲人。
生活上,但凡那个同窗有需要,他就算囊中羞涩,也会想方设法的相帮;学习上,但凡同窗有所不解,他就算挑灯熬夜,也会一一翻书为他解惑。
别的考生都恨不得将自己的笔记经验极尽遮掩,巴不得所有人落选淘汰,可许炀却是掏心掏肺的对同窗悉心传授者生平所学的一切。
可如今,就是他一直用心郑重相交的朋友,他曾以为可以一辈子肝胆相照的兄弟,却给了他最深最狠的一刀。 夏至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