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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窗纱落入他眼底的月光，蒙蒙如白雾，叫她看不分明，那样氤氲的水雾里，藏着什么。

　　“那要看公子想要如何了？”身体上的轻微颤动已然渐渐止住，定下心来的言芜将视线转向自己被韩瑀按住的手，“公子身份尊贵，凭着东平王的身份，夜闯公主府。长公主即便在，也不会太与公子计较。我一个客人，又能说什么呢？”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韩瑀轻轻松开按在言芜手背的手。

　　“姑娘是想说我仗势欺人了？”韩瑀微退开半步，目光却是轻轻移到了言芜的另一只手上。

　　方才，情急之下，言芜是拽着韩瑀的腰带，将他一扯，带进了房间。因为过度紧张，她一直忘了松开手。现今，她的手还抓在他腰带上。

　　言芜的视线顺着他目光一移，慌乱中松开手，下意识后退一步。她身处门边，为了避开韩瑀，往后一退，后脑勺差点磕上了门框。

　　韩瑀反应极快，伸手替她挡了一档，却并未借此机会上前。

　　“姑娘不必慌张。”韩瑀轻笑着抬眸，原本落入他眼底的蒙蒙月色，不知怎地忽然一清。墨色瞳仁中映照出的清亮月光，直直凝视着她，像是要照入她心底去。将她所要掩藏和躲避的一切，照个透亮。

　　“便是姑娘想要对我如何……”他眉眼含笑，“我亦绝不还手。”

　　幸好房中没有点灯，她又处在背光处，不然她此刻通红的脸颊，只怕又能被他取笑一番。她强自镇定地回视着他，听见他淡淡道了四个字，“任凭摆布。”

　　“咳……”言芜自觉脸皮没有他厚，只好别开视线。

　　韩瑀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反倒是与她僵持了一阵，他淡然笑道：“好了，不逗你玩了。我此番来，是替魏兄来传个消息的，请姑娘随我走一趟。”

　　言芜一下子反应过来，韩瑀口中的“魏兄”便是魏华。她轻皱了皱眉，却没有挪动步子，“你说你替魏华来……”她静静重复完他的话，仰头看他，“那你为何要帮他？”

　　“姑娘这是在怀疑什么？”那一双幽深的黑眸凝视着她。

　　“或者说，为何要帮我？”言芜并未回答，而是换了个问法。

　　见她如此执着，他忽地垂眸轻笑，脸上虽然淡然的神色，抬眸时那一双黑瞳中却是熟悉的坚定与执着，“我说过，我对你颇为上心。”

　　未曾料想到是这样的回答，言芜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姑娘可以不理会我的心意。但魏兄重伤在身，还请姑娘马上随我走一趟。”他的语气中无半分戏谑。

　　言芜敛了敛眸，掩去繁杂的心绪，抬眸看向韩瑀时，又是平日的冷静理智，“走吧。”

　　韩瑀自然而然拉过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后，慢慢打开房门，示意言芜随他出去。

　　虽然夜已深，公主府中多处都已然熄灯，外头庭院的回廊下仍旧点着灯，不时有婢女和巡逻的侍卫走过。

　　跟在韩瑀身后，旧日熟悉的安然从心底泛出。言芜有意别开目光，却因为分神，差点撞上了他后背。

　　恰有一队侍卫走过，他转身将她揽入怀中，顺势往墙角一缩。

　　两人静静靠着。

　　言芜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兀自垂眸出神时，没有察觉到上面投来的灼灼视线。

　　他日夜思念的身影，他不曾忘记的发香，他在梦中无数次眷恋得不愿醒来的容颜……

　　此刻被他真切实在拥在怀中，却忽地生出一种恍然在梦中的错觉。

　　是她？亦或不是她？

　　在梦中？亦或是现实？

　　他不曾察觉自己的呼吸也减缓了下来，生怕怀中的人不过是一场空梦。

　　镜花水月无痕，空余伤心人。

　　唯有此刻，借着躲避的机会，他能将她搂得紧一些，更紧一些。

　　巡逻的侍卫走远，庭院中再度恢复了安静。

　　言芜仍在出神，并未察觉头顶传来的声音中深深的克制与轻浅的颤抖，“走吧。”

　　两人重新出发，没走多久，遇着分岔路，言芜的脚步一顿。

　　倒不是因为不识路。毕竟，这从前是她的府邸。

　　只是……

　　她还是那个大梁傻公主的时候，为躲避许贵妃安插到公主府眼线的监视，韩瑀时常带着她走这条路出宫。

　　忽地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韩瑀熟门熟路地拉着她躲入一旁的山石缝隙中。待得公主府巡逻的侍卫走过后，韩瑀几乎也是没有犹豫，拉着她往分岔路的右边走去。

　　一切这样熟悉。

　　言芜眸底掠过一丝黯然，却又忽地被另一抹光亮掩盖。

　　如果韩瑀忘了和她的一切，为什么会对公主府这样熟悉？哪怕是一路走来，都是他在带路……

　　两人走过一小段位于假山后头的下坡路。这条小路就在围墙侧，假山与围墙形成狭窄的小道，只能容一人通过。只有快到出口时，方才宽阔一些。

　　一路上，言芜虽在分神，却仍是凭着直觉，在韩瑀即将一脚踏空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这下坡路的尽头，临着出口的位置，有一块凸起的石头。韩瑀夜间视物的能力不及她好，这里处在假山石后，晚上极少有光线能透过来，所以从前都是她在带路。有一次她为了整韩瑀一番，故意不告诉他，让他跌一跤。结果他落地的时候，仍旧将她护在怀中。

　　她一点事情都没有，倒是他后脑勺磕了个包。

　　这件事她当时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在心底留着极深的印象。

　　所以方才，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拉住了他。

　　他侧身的一瞬，将眸光投向她。

　　过道狭小，没有光线能透进来，只有零散的一点月影，松松地撒落。那一双幽深的黑瞳，却像是吸收了所有月光，从极深的黑暗后透出暖而柔的光线来，将她罩住。

　　而她，无所遁形。

　　纵是山河相隔，纵是时光漫漫，有些事始终不变。

　　如他此刻凝望她的眼神。

　　此中的深情，熟悉得让她震惊。

　　她眸中闪现讶异，而后被了然所替代。她让白润林给他服下的忘忧散，他或许并未曾服下。 倾世飞凰：傻公主智斗俊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