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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女见言芜的碗空了，便问：“姑娘可还要再添一些？”

　　“不用了。”言芜接过婢女递来了手绢，又用茶漱了口，才问：“不知琅公子现下歇息了没有？可否方便一见？”

　　未等那婢女答话，便见偏厅外一个人影缓缓行来。

　　“言姑娘。”

　　言芜闻声抬眸，见那袭月白衫子已经跨进厅中，正朝她走来。“晚间的饭食，姑娘可还满意？”

　　“多谢琅公子的周全安排。”言芜朝他行了一礼。

　　两人虽是客气着，但言芜知道，李琅此时来找她，必然不是只为了问她晚餐吃得满不满意。

　　“今夜月色还算不错，这偏厅西侧还有一露天小厅，直延伸到湖边。姑娘若是还不困乏，可愿移步一赏？”

　　“夏夜风凉，临湖赏月，确是绝妙。”言芜淡然应下邀约，“那言芜就多谢公子相邀了。”

　　李琅所说的小厅，她自然知道。

　　这公主府的一草一木，还是旧日模样。李莹玉入府之后，似是没有做过任何变动。

　　小厅处本就有一张四方的小木桌，大约是李琅早有吩咐，上面已布置了些简单的糕点鲜果。

　　从小厅处朝西面望去，可见一片临湖的空地。靠着回廊的一侧，搭起的花架上爬满了紫藤花枝。紫藤花的季节早已过了，此时望去，不过是一片稀松的翠叶。又因是夜晚，只见月色将紫藤花叶照出一片深深的墨绿，如一大片浓厚的阴影，又如稀松的与扇，傍着那蜿蜒的回廊。

　　若到了冬季，这里便会积起厚厚的雪。在空地上置上一架罗汉床，再在床上置一小几，摆上茶炉或是一壶温好的酒……

　　言芜站在湖前的石栏边，微有些黯然地垂下双眸。

　　她与他的那些温存画面，于月色下涌来，心底一片微微的酸意在震颤着。

　　李琅见她不坐，便也行至湖边，与她并肩而立。

　　言芜将视线轻移，落在湖面上倒映的月影中。

　　其实从李莹玉邀请她和赵乐来曲沃城时，她就有猜想过，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李莹玉知道她大梁公主的身份，自然也知道这从前是她的府邸。

　　此番相邀，绝不仅是答谢吕州的招待，亦或是给她一个旧地重游的机会。

　　她所担心的，是李莹玉借此来暗示她。

　　但一切，也许是她多心罢了。

　　未及满月，映入湖中的月影有些残破，和湖面将开未开的一片荷色相映，倒是成了另一番意趣。

　　心事重重的她，不由浅勾嘴角。

　　李琅说得不错，今夜月色极好。只是她如今的心思和心绪，是辜负了这一湖月色。

　　“言姑娘心事颇重。”李琅出声，却不是在问她，而是一句肯定的话语。

　　言芜轻转头，看向李琅，又听得他说：“我本无意探听姑娘的心事，也不愿以其他事情烦扰姑娘。”说到这，他略顿了一顿，才接着说：“但我所要说……”

　　李琅生得一双丹凤眼，加之面容清秀，本是一副清雅公子的模样，但因长年病弱，倒使得那一双丹凤眼颇带了几分柔和。此刻盈盈月色落入他眼眸中，更显他温雅潇然。

　　“或许正是姑娘所虑。”

　　四下里除了他们并无他人，月色下的湖边更显寂静，连虫鸣也几不可闻。

　　他的声音清晰明朗，在清浅月色下字字句句道来，却如珠玉相鸣之声。

　　李琅话已至此，言芜也不必客套或者遮掩什么了。“还请公子明言。”

　　“我姑姑所求，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李琅垂手而立，眸光轻轻落在她脸上，只此一句，再无他言。

　　言芜讶异之余，轻笑出声，“我道长公主所求是瞒着公子，却不知公子一直知情。”

　　“姑姑的心思并不难猜。”

　　“素闻公子与长公主关系甚好，公子知长公主心意……”言芜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似在思考，“不足为奇。但我看公子所知的，并不仅是长公主的心意。”

　　言芜转头迎上李琅的目光，“我们姐妹二人的身份，想来公子也是清楚。”

　　如果李琅不知道她和赵乐的身份，想来不会有今夜这番谈话。无涯阁的事情，以及李莹玉过去做的一些事，他未必不知情。即便不知，也只是不全知罢了。

　　否则，他如何能猜到李莹玉不求别人，却独独有所求于她？

　　只是，她大梁公主的身份，以及她和华澜的关系，不知李莹玉是否告知过李琅。这一点，还有待她寻机试探。

　　李琅听罢，却是笑了，“我若说，我久居城外清水居，对城内，甚至更远的事情都不甚清楚，姑娘怕是也不会信。”

　　李琅此言，是要与她挑明了。言芜浅笑，等着他开门见山地说出他的来意。不过到目前为止，李琅的坦诚，在她意料之外。

　　她早觉得李琅不简单，而朝局中的争斗，即便他本身不愿卷入，但他的身份，以及李钧……都不会让他轻易置身事外。

　　如今看来，她的种种猜测和忧虑，正在一一得到印证。

　　“难得公子愿意对言芜坦诚。”言芜看着李琅，“却不知公子愿意坦诚到哪一步？”

　　“姑娘问得直接。”李琅笑意越深，眸色却越浅，叫人看不透里头的变化，“我便也直接说了。朝堂旋涡，席卷之处如厉风过境，谁人能安坐于堂中，远避其害？且我生于帝皇家，有些事从来是避免不了，也躲不掉的。”

　　湖边的夜风，吹得她掌心发凉。

　　“姑娘是聪慧之人，想来不必我多说。”李琅的声音散在风里，却字字清晰，“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总是多。这四个字……”李琅转头轻轻看了言芜一眼，“想来姑娘比我有更深的体会。”

　　好一句“不必多说”，还有“身不由己”。李琅能把点到即止做到这个程度的人，言芜也是由衷叹服。

　　此时，再去追问和确认李莹玉是否将她曾经是大梁公主身份的事情告知李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言芜微微收拢被风吹凉的掌心，“算上今夜，我虽与公子见过几面，到底还算是初识。公子如何就敢这样放心，将这些事情坦诚以告？难道不怕……” 倾世飞凰：傻公主智斗俊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