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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上路吧，天快黑了。”踟蹰了一阵，还是韩瑀这般说道。

　　安静的山林间，只静静回荡着马蹄声。

　　言芜心中，一方面揣摩着许鞍提供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揣测着方才刺客的来历。可是看韩瑀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他们的来历。但他不说，她也不好问。

　　况且，以她如今的身份和立场，过分的关心与询问，都是不合宜的。

　　又走了好一阵，天色渐暗，眼看着落脚的驿站就在前头了，才听得韩瑀慢慢道：“方才，让言姑娘受惊了。”

　　“江湖人，这些算不了什么。”话是随口说的，可是言芜自己也没料到，她能把自己这么轻松地给划分到江湖人的界限里。想来，是在无涯阁里呆久了。

　　韩瑀听了，倒是一怔，却也没说什么。只临到二人各自回房休息的时候，才嘱咐了一下，让她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早上路。

　　哪知，这一夜并不平静。

　　言芜方才和衣躺下，就听见外头有动静。

　　她提着弓箭出门时，兜头便被一阵箭雨笼罩着。她本能地后退一步，想退回房中，视线却仍不住地往对面，韩瑀所住的房间看去。

　　廊外是激烈的厮杀声，屋内则一片漆黑，饶是她夜间视物的能力再好，也无法穿透墙壁，看见里头的情况。

　　她屋外并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下的稀疏光线，照着一双掩不住担忧的眸子。眸底的焦虑与担忧，若潜伏在那清波之后的暗流，浅浅涌动着，翻腾着。

　　正犹豫着，没有关上门，有几支利箭飞落言芜跟前，其中一支还将她衣摆钉在了地上。

　　“嘭！”

　　一个身影闪进房中的瞬间，门也被带上。

　　那人速度极快。

　　若不是言芜夜间视物能力不错，只怕外头的人以为只是门从里头关上罢了。

　　那人揽着言芜退至室内，而言芜腰间的短刀已然出鞘，正抵着那人的颈脖。

　　“言姑娘的刀……咳咳……”一片黑暗中，言芜听得熟悉的声音响起，“比我想的还要快那么一点。”

　　她将韩瑀按在了墙上，手所触及他左臂之处，微有粘腻。不用细看，已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漆黑的空气里。

　　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激战，加上身上有伤，他气息不稳，但除了方才没有忍住的两声轻咳，他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流露出他有半点不适的迹象。

　　“一点小伤。”韩瑀不仅抢先答了，还就着越过窗台，细碎地飘进来的月光，将她方才因拉扯而破了一角的衣摆撕下一片，随手往伤处倒了不知什么药粉，便自己包扎了起来。

　　单手包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却动作娴熟。倒是她在一旁讷讷地站着，手脚局促。

　　旧事一点点在心头翻滚，每一点每一滴，都让她踌躇，不敢上前。她其实并没有赵乐想的那么坚定，那么坦然。她不敢让自己的举动，毁掉现在两人间的平衡。

　　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扭头看向她时，正对上她一脸的慌张。

　　也不管他会如何解读她此刻的神情，她别开头，下意识地想躲避。心中却分了一缕神智，去解析为何外头那么大动静，她这里却十分平静。而且方才落入房中的箭……

　　房间也处在箭网覆盖之下，但落入她房中的箭却并不多。

　　心头蓦地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柔柔地拉扯着。这种情景，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在她还是朱清妍时，在他认为她还是需要他保护的那个公主时，他……

　　从来都做得十分缜密……

　　替她挡去所有伤害……

　　她总是在最后才察觉……

　　“言姑娘……”

　　闻声，她缓缓转头，敛了敛眸，不让他看见眼底浮起的水光。

　　“今夜怕是要在这多叨扰一下姑娘了。”韩瑀目光往四周扫了扫，“这里还是相对安全。”

　　她听见自己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城门失火，池鱼尚被殃及。我这房间就在公子房间的对面，为何却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是否在看自己。印象中，他夜间视物不及自己，不过是普通人一般。房中光线暗，她又站在暗处，他多半是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她却还是下意识将背脊紧紧贴在墙上。

　　仿佛，那墙便是她的支撑。

　　他似乎笑了一下。

　　空气本来十分安静，那一声极轻的笑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搅碎了湖面的平静，也搅得言芜心中一紧。

　　“略施小计罢了。”

　　六个字，简单清晰，语气浅淡。

　　别开头的言芜，没有看到韩瑀的眸色在此刻有了微妙的变化。

　　“原来如此。”言芜的声音也很轻，像是怕惊动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漫漫夜色，“那何不以此屋为饵？若是将行刺人的目标先引到言芜身上，韩公子再适时出现救人，不是可以让言芜欠公子一个人情？一举多得，岂非更妙？”

　　她接连三个问句，他却一再沉默。

　　这确实是更好的办法。只除非，他不愿让她涉险，才故意算准了，将敌人的目标引向别处，反而要保她这里的安全。即便是他自己脱身后，还是不放心，先跑来这里确认她的安全。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以及方式，她实在太熟悉。

　　忘忧散，真的万无一失，能够使人忘却所受的情伤与所爱之人吗？

　　她不敢保证，不敢试探，也不想试探。

　　眼下的一切，看似是韩瑀无心所为，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算好的棋，不会有无心之举，更何况这等牵涉到生死的大事。

　　“姑娘说的，确实是一条妙计。”外头的刀剑声渐止，她看见韩瑀起身，朝门外走去，“我算是明白，姑娘为何会当上无涯阁的二阁主了。”

　　打开门的一刹那，言芜手还握着刀柄，担心外头的声息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但看韩瑀开门后，门外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许鞍单膝跪在地上，汇报道：“贼人已尽数歼灭，无一活口。” 倾世飞凰：傻公主智斗俊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