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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瑀点头，挥手让许鞍离开，自己也大跨步出门。只在离开时，顺手替言芜带上了门，“言姑娘，好好休息，明早我们还得赶路。这一路不安生的时候还很多，姑娘也请多加提防。”

　　门被关上，室内又恢复一片先前的昏暗。

　　言芜看着他方才坐的位置，微微失伸，而后，眸色却是一凛。

　　他们出了吕州才不过半日，这已是第二拨刺客。

　　没有与他们打照面，她并不知这拨人和下午那拨，是否是来自同一阵营。

　　但她能肯定，那些人不是赵天水派来的。

　　赵天水虽有陷害赵家茶庄的嫌疑，但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他还不至于要这么急着杀韩瑀这个钦差。以赵天水的性格，多半也会先派人去探探韩瑀的底，看他是否会帮赵乐，再作下一步打算。

　　而且，她和韩瑀急着赶往福州，是因为赵天水已然先出发去往福州。听探子回报，赵天水走得匆忙。那么匆忙往福州赶的他，怎么还可能安排这么密集的追杀？

　　再有一点，午后她和韩瑀遇见的，都是死士。据她所知，赵天水带走了赵家原来的护卫，但却没有自己豢养死士。否则，前两次，他早就派来了，不必等到如今，专门来针对韩瑀。

　　既然不是因为韩瑀的钦差身份，那么……

　　便是他的王爷身份了。

　　言芜在床边坐下，清风伴着月光洒进来，吹得幔帐微动。方才的紧张焦虑褪去，她的心头愈发清明。

　　今日午后行刺的那一拨人，个个武功精湛，是使刀剑的好手，还有几人的暗器也使得不错。他们表露出的决心与狠厉，都非常像受过专门训练的死士。而且，还不是一般人豢养的。毕竟，要能收拢到这些人，而且将他们进行特训，再要提供武器，没有强大的金钱支持，是难以完成的。

　　平常的富贵人家，没能力，也没必要养他们。因为他们一旦暴露，这把利刃就不是朝向敌人，而是朝向豢养他们的主人了。

　　如此看来，只有……

　　曲沃城中真正能接触到最顶层权力的那些人……

　　但让言芜疑惑的是，这才不过一年半，朝中局势竟然变得这么紧张了吗？

　　夜渐深，再度和衣躺下的言芜，却并没有睡意。

　　本来，她以为李珏被废逐后，朝中再无能够与韩瑀抗衡的皇子。

　　据她后来了解的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她到底低估了大晋这位皇帝的疑心。

　　她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渐渐透进幔帐里的月光。整个大晋的局势，也许在她还未察觉之时，就有了为妙的变化。

　　韩瑀从先前不受宠的皇子，变成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但正因为韩瑀成为民心所向，他也成为了他父亲，大晋帝李钧所忌惮的人。

　　李钧从前对他的不重视，恰给了他机会。而如今，他想对他各种严格管控，也早失了先机，更找不到好的名头。所以，他迫切需要的，是能制住韩瑀，与他相克制的力量的出现。

　　没有？

　　他是皇帝，可以制造。

　　于是，便有了借着战功之名，大力嘉奖和封赏他的表弟定海侯，提拔他的儿子，也就是李钧的表侄李津。李津虽碍于身份，无法封王，但曲沃城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他是李钧眼前的红人，手下的得力干将。

　　便是给李津再多的赏赐，再大的重视，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与韩瑀想抗衡。对至尊之位，没有一争的可能。尽管民间也有传说，李津比韩瑀更得李钧的心。所谓的制衡，只是帝皇术而已。涉及到血脉，李钧定不会有丝毫含糊。

　　但是……

　　长公主不同。

　　倒不是说长公主能够做个女帝什么的，李钧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但长公主一贯被视为李珏一党，尤其是李珏倒台后，他原本积攒下的人脉等资源，并没有随着他消失。最大可能继续持有这些的，是李莹玉。

　　这也是为什么韩瑀对李莹玉过分关注，甚至知道她来吕州，就推迟返回曲沃城的时间。她不走，他也不走。

　　和她担心的一样，韩瑀也怀疑李莹玉来吕州另有目的。

　　只是韩瑀不知道华澜与她的深层关系，更不知道，那日在暗室，李莹玉对她所求。

　　但言芜很清楚，即便不知道这些，有个人韩瑀一定会想到……

　　言芜缓缓睁开了方才眯着的眼睛，银色的月华落入清波一般的眸子，荡出层层浅淡的涟漪。

　　李莹玉到底是女儿身，不比李琅，他是李钧的儿子。虽一直远居城外养病，但从无涯阁收集来的情报看，李钧这一年来对他这个自我流放的儿子，也颇是青眼。

　　与李莹玉关系非比寻常，又重得李钧青睐的李琅，成为民间所言的第三股力量。

　　三足鼎立的局面，制造了最稳定也是最暗流涌动的朝堂局面。李钧想要的，怕也是这种稳固。

　　但言芜有感觉，这种稳固不会保持很久。

　　可是，他们出城以来，遇见的两拨刺客，到底是来自哪一方呢？还是各自来自不同的阵营？

　　车马劳顿，加上接连遇上两拨刺客，她又忧思至此，脑力不够，一阵一阵的疼痛从脑袋深处钻出来，撞击着她的脑壳。

　　明早还要早起赶路，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遇见第三第四拨刺客。方才，韩瑀的话，也是怕她多想，才故意嘱咐她早休息。

　　叹了口气，言芜重新钻进被子，合上眼睛，逼自己宁神静心，先睡个好觉。

　　至于其他……

　　这才刚出发，有太多东西已经开始出乎她意料。她本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查案，为了还赵家茶庄清白而已。

　　可是……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她并不无辜。不管是因为李莹玉，还是因为韩瑀，这趟浑水，她是迟早要搅进来的。但她，并不想与他为敌，也不想再一次站到他的对立面。

　　从前，是因为身份和与种种无可奈何的缘由。

　　而今，难道一切重来，还要如此么？

　　又想到这一年多来，他不知抵挡了多少次这样的袭击。她的心头，莫名隐隐作痛。 倾世飞凰：傻公主智斗俊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