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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妍儿……”

　　她分明听到了这两个字，却像极其轻微的一声叮咛，淹没在风声和跳跃的烛火之中。

　　双唇被他封住，她一句字也说不出来。

　　他并没有深入，而是顺着她的唇，吻了她的脸颊和耳垂，再滑落到她肩上。

　　“除了让我杀掉你，或者你杀掉我，你就没有想过第三种办法？”

　　“什么？”他的声音就在她耳畔，明明那样清晰，她却觉得脑袋嗡嗡的，连这句话也听不太清。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颤，但他的声音仿佛也在颤动，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也是颤的。“比如把我拿下？”

　　他一抬手，熄灭了烛火，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环抱着她，低低唤了她名字一声：“妍儿。”

　　许久，她终于抬起手，回拥着他，应了一声：“嗯。”

　　“我不会再放你走了。”他的眸光落在她如瀑的黑发上，仿若有淡淡的香气。

　　她回来的一瞬，他就觉得他失掉了所有推开的勇气。此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对一个女子如此。但她去而复返，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将她推开第三次的能力了。

　　“我不会允许你再离开我。”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十分平静。但他颤抖的指尖，努力压抑克制仍微微发抖的身体，泄露了他内心对她的深情与无法自控。

　　是什么时候，他们就变得这样了呢？

　　明明不久前，他还在设计她，埋怨她欺骗了他。而她，也在哄骗他，借机逃命。

　　一切却在瞬息间变了方向。

　　那样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她自己也明白，从遇袭那夜，她去而复返，重拾弓箭，想凭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护他周全，她便知道自己的心意。

　　否则，她又何必夜夜惦念着他，跑到他窗前去看他何时醒来。

　　点点滴滴，看似无情无意，却明明分分都是情，处处都是意。

　　许是真的应了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不曾期望过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小情意能得到回报。毕竟，一开始是她布局设计了他，是她生拉硬扯骗来的姻缘。但动情了便是动情了，瞒得住天下人，也瞒不住自己。

　　所以即便她想求生，也对他起不了杀意。所以她今夜嘴硬离开，却又再一次去而复返。

　　那一句话过后，好一阵子，她才缓缓抽回手，放在他胸前，试图将他推开，却被他抱得更紧。

　　她虽没经历过男女之间的情爱，但也不至于笨到他话说到这份上时，还懵然不知他对自己的深情。

　　这份情，让她又惊又喜，又不安。

　　屋外的风吹了一夜，她也几乎听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她翻了身，转过来对着他的脸，看着那张让她心绪起伏不止的容颜。昨夜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她心头翻滚。

　　清晨的山雾大，茅草屋本就不是盖得很严密，雾气从四处漫进来，加上蒙蒙的日光，恍若身处梦境。

　　她在想，这真的是梦境吗？昨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也都是梦？

　　她不知道自己希望昨夜的一切是真还是假。

　　他那样深情地唤她“妍儿”。

　　他拥抱着她的身躯，微微颤抖。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深情得不能自已，又那样颤颤巍巍，仿佛竭力压制自己的疯狂。

　　其实昨夜心中近乎癫狂的，又何止他一人。趁着他熟睡，她才敢偷偷抚上他的眉，他的眼，他嘴角，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在她心中刻着他的印子。

　　哪怕这真的是梦境，她也总有一点东西能留在回忆里。

　　哪怕这一刻她被他抱着，她仍是觉得周遭虚幻若梦。

　　她从来都是容易不安的人。

　　只是……

　　停在他脸侧的指尖颤了颤，想离开，又停在那动也不动。如果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这一刻是不是可以就这样成永恒？

　　她眷恋这一点温存。

　　妥协吧。

　　她听见心底有这么一个声音在说道。

　　你爱他啊。

　　这一觉，韩瑀睡得很是舒服。醒来时，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看。她杏眼微睁，双眉淡弯，唇边含着一抹笑的时候，最是好看。

　　山中的雾气已经散去，她的双眸像被雾气荡涤了一遍，分外清灵透彻。她淡笑着仰头看他，似乎一点也没有被他的美男计迷倒，一脸清醒地跟他讨价还价。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她看着他，巧笑倩兮：“总得拿点什么交换吧？”

　　“你昨夜并不是这样的。”他觉得好笑，神色中既有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

　　“我今日就这样了。”不过无赖么？她也一样可以。

　　他大大咧咧摊开手：“给你。”

　　“什么？”她装作不知。

　　“我啊。”他一脸认真，只是眼底的笑意泄露了他的心思。

　　她继续跟他讨价还价道：“你既知道了我的秘密，也得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

　　“这才公平啊。”她理所当然地补充道。

　　他静静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将一个玉牌放到她手中。“这是我的秘密。”

　　那是用上好的白玉做的一个平安无字牌，只在上头绳子拴着的地方，刻了一些卷云纹。底下悬着一颗漆黑的珠子，棕色的流苏铺散在她掌心。

　　那样素淡清润，倒是符合他的气质。

　　她缓缓收拢掌心，握住那枚白玉牌：“那你何时会告诉我……”扬眉看向他：“这块牌子的故事？”

　　“会有那一天的。”短暂的沉默后，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也不再追问，说：“我会等你亲口告诉我。”

　　她忽然抱住了他，只是他不知，他方才看着那白玉牌时闪过的复杂深沉的情绪，都被她看在眼里。

　　他对她最大的欺骗，所有的隐瞒，不能说与不敢说的，都在那牌子里头了，包括他的真实身份。

　　她掂了掂手里的白玉牌，对他笑道：“如此，你便不能随便欺负我了。”

　　他一笑。

　　回来不久，她便听说那晚她与韩瑀遇袭的事有了结果。

　　不过这个结果，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据调查，那是一伙人所为。

　　那天晚上在韩府的事情，后来韩闯查出来的结果，是韩府中一个因得罪了韩瑀而被赶走的仆人心怀怨恨，蓄意报复。因这事牵扯到她，她父皇自然要过问。韩闯办事从来滴水不漏，这次也是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她父皇看过没有什么问题，便着刑部依律处理。

　　但她当时分明记得那人提了一句四爷。

　　她不便介入到那件事中，又觉得这“四爷”是关键，于是将那夜所见所闻与韩瑀说了，希望他能查出这个“四爷”，好多加提防。

　　韩瑀听了她所说，沉默了许久。

　　“妍儿。”他声音如往日一般沉稳，面色平静。“这个‘四爷’，若我没有猜错，便是我四哥。”

　　“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是他……”旋即，她想到那日他们在韩府对韩瑀的所作所为，又觉得韩瑀的四哥确实有可能想出这样毒辣的招数来。

　　“对不起。”他拥着她，轻声道：“若不是因为我……”

　　“若不是因你……”她笑着接过话头：“我不会好好的站在这。”

　　从他说那“四爷”可能是他四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件事注定不能查到底。倒不是韩瑀要包庇他，只是这件事有韩闯在中间，事情即便查下去也不会有他们要的真相。

　　她对此其实不是很介怀。她不是那种有仇必报，睚眦必究的人。迫于形势与情势，很多事情常不能如人意，很多真相也非就能大白天下。她从小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对此事也不纠结。

　　况且她母兄的仇她都未能报，又如何在这事上强求韩瑀。所以事情到这，也算是过去了。

　　只还有一件……

　　依她所看，那夜在他们回府路上袭击的人，是另外一批。他们的目的和袭击方式，显然与韩府中的那一拨人不一样。

　　而韩闯的调查，却将两件事归为一伙人所为。说到这的时候，她想起那夜茉莉曾从那些第二批刺客身上找到一件东西，也许可以帮助辨别那群人的身份。

　　她正想让茉莉拿给韩瑀看看时，听得外头的婢子通传，说是她父皇来了。

　　自成亲以后，她父皇还是第一次踏入公主府。这次来还是便衣，只说想女儿了，便来看看。

　　韩瑀寻了个借口出去，让他们父女二人单独叙话，后来又一起用了晚膳，方才回宫去。

　　这日，朱清妍才刚起来，便听到茉莉说：“公主，小杨将军来了。”

　　茉莉口中的小杨将军是她舅舅的儿子杨云义，也是她表哥，此前一直驻守西南。

　　“表哥？”朱清妍乍闻此消息，十分惊喜。

　　她上次见他，是在五年前，他去西南当守将之前。临行前夜，她舅舅想了个法子，让她偷偷出宫，去给他践行。她假装痴傻的事情，杨家只有杨靖与杨云义知道。

　　杨家子嗣单薄，和她同辈的表兄弟姐妹并不多，唯独杨云义与她关系最好。她母亲与舅母是旧友，杨云义少时经常随他母亲入宫，对她这个表妹也甚是疼爱，所以两人从小便亲厚。 倾世飞凰：傻公主智斗俊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