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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夫人寿辰的第三日,一场令人匪夷所思的大戏正悄然无声拉开帷幕。
那日一早,所有人去了老夫人的茶室。
茶室位于院落西隅,黑檐白壁,瓦砾齐整,其砌高台,阶前左右竖庭院灯龛,踏上石阶,抬头可见上书苍劲有力之‘静室’二字。
以往见了这二字不禁让人心神一定,今日却难以起到应有的效果。
“秦寺丞,这边请。”
秦冉由丫头从客房所在小院一路引至茶室,雪绒则得了老夫人的令早早在门口等她,不多话,两人径直入了茶室。
踏进茶室,秦冉扫一眼宽阔的内堂,纵使屋内跪坐十来人,竟无一人侧脸看她,要么目视前方,要么低头垂眸,往前走几步,只觉屋子里一片寂然。
与此事有关的人都来了茶室,宋老夫人端坐于正榻上,其下,左边是宋世坤与妻华氏,他俩身后是宋天英、宋天瞬及宋天馨,宋天英妻子苏氏因怀有身孕不便久坐,老夫人让她回去了,宋天晔自不用出席这等场合。右侧为二房宋世德和庄氏,后面是宋天瑞、宋天晓、宋天宁三兄弟,葛氏和胡氏地位最低便在最后。三房的宋世博携林氏落座右下方,由于木犀有莫大干系,她被老夫人特许进了茶室跪在一旁,宋天兰情况好转,可仍躺在床上。
秦冉走了十来步,离三房案头不远的位置停下,她向宋老夫人礼貌行上一礼。
老夫人朝她点点头,看向三个儿子,面色严肃道。
“秦寺丞受老身所托,本是秉着公正的立场来查清前日的事,不管她说了什么,你们不可为难她,为难她便是与我作对。”
宋老夫人年事已高,但曾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训起话来,气势不减当年。见老夫人发了话,宋世坤三人起身回话,得了应许,方随后坐下。
“孩子,坐下说。”
老夫人挥手,雪绒便拿了崭新的棉垫放在秦冉所在的地方,紧接着端来小案上了茶水。
秦冉只好同大家一般跪坐下,双手搭在膝上,背脊笔直如线。她看看宋天瞬,见他同样看着自己,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收回视线,秦冉望向上头的老夫人,开始述说那日的事。“毕竟不是当事人,观整件事的角度不同,无法保证十成十的一致,事情经过难免有所出入。事情得从那日午后说起,宋天瑞……”
虽然说是综合了许多人的片段去复原当日之事,但听秦冉说着,屋内几人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了事发过程。
秦冉说完,屋子里静得似乎落针可闻。
“宋天瑞、宋天晓、宋天宁,你三人出来。”宋老夫人让三人跪在地上,当猜测与事实相重合,老夫人忍不住捂住胸口,她的子孙居然出了这种孽障。“可是如此?”
宋天瑞规矩跪着不说话,宋天晓偷偷瞄他一眼,见他不语,他也跟着保持沉默。
倒是宋天宁抬起脑袋,他目光坚定看向宋老夫人。
“秦寺丞所言无二。”
见宋天宁说了话,木犀上前跪下,她磕头后说道。
“老夫人,奴婢不知娘子独自一人时遭遇了何事,但秦寺丞对木犀后到院子里的述说与事实一模一样。”仰头望着老夫人,木犀早眼中噙泪。“老夫人,您一定要为娘子做主啊。”
木犀说话带了哭腔,林氏随之低声抽泣起来。
至此,宋世博闭眼,他不敢看二哥此时此刻的神情。
一面是严厉的母亲,一面是为难的兄长,一面是悲痛的妻子,一面是委屈的女儿,宋世博当真不知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两日来,他几乎没有合过眼,当真是体味了一把何为心力交瘁,今日来到茶室,他只能告诉自己——顺其自然。
一旁的宋世德面上沉着镇定,内心早就翻涌起来,就像钱塘江的浪潮,由远及近,飞驰而来,他被迫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顷刻间,狂澜没顶。尽然晓得宋天瑞胡作非为不像话,可不管怎样,他都是宋世德的长子,宋天宁是姨娘所出,他再平庸,手心手背都是肉,宋世德心中曾有愧疚,而眼前事实又使他不得不放弃一人,放弃那一人保全大局。
今日的事,就看宋老夫人如何定了,就算分家,宋世德也认了。大树底下好乘凉,就算身后没了大树,他们兄弟间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若说宋世德还较稳,庄氏倒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为何着急,因为秦冉所言真同事实一致,而庄氏不允许宋天瑞有事。
“母亲,这事……”
庄氏沉不住,起身跪在中央。
“不用你说话。”两个孩子犯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一次两次,要是庄氏严厉对待,宋天瑞两兄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宋老夫人是看着庄氏就鬼火冒。“宋天瑞、宋天晓,你俩哑巴了?!”
“祖母……”老夫人怒火一上来,宋天晓吓了一大跳,他想起老夫人前日砸的茶盏,心有余悸。
“说!”
老夫人怒火正旺,宋天瑞更是坚决不说话。
“不说是吧?家法伺候!”老夫人气得大喘气,索性心下一横。“来人,把这逆子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不,就在这茶室当着这些人面打!”
听老夫人此般处置,宋世德眉头一皱,心底反而稍松。怎么收拾宋天瑞都行,只要在宋府内,老夫人没提把他送到京兆府去已是万幸。
然而,有人慌得不行了。
“老祖宗,使不得使不得啊!”庄氏站起来护住宋天瑞,红着眼看向宋老夫人。
这处罚,庄氏光是听上一听便觉得心窝子痛。
宋家的板子可是铁力木所制,铁力木是所有木材中重量最重的,寻常犯了错的奴仆,挨个十板都得足足躺大半月下不了床,今日的三十大板下去,绝对皮烂骨坏!
“三十大板使不得,那就五十!”
慈母多败儿,宋天瑞两兄弟就是庄氏给带坏了!
“老祖宗,瑞儿尚未娶妻生子,这五十大板打下去怕是得废了,老祖宗,求求你放过他,非要打这板子,由我去受——”顿时,庄氏眼泪哗哗,她极力护住宋天瑞不准其他人靠近。
比起庄氏,宋世德更了解老夫人,见庄氏这般胡搅蛮缠,他头疼万,分,连忙去制止她。“住口,你别……”
宋世德话未说完,老夫人冷眼视之,续道。
“少不了你,来人,把她拖下去打二十板。”
事到如此,宋天瑞终是稳不住了。
“祖母,是孙儿的错,不要责罚母亲,不管是二十大板,还是五十大板,都打在孙儿身上!”
“统统拉下去——”
宋老夫人态度坚决,屋子里无人替两人劝说。
庄氏不怕受罚挨板子,她却不能让儿子受苦受累,几十板子下去,宋天瑞就废了!
眼见健壮家丁进了屋要把人拖走,庄氏赶紧去求华氏。
“姐姐,好姐姐,你帮我说说话,我这把年纪了,废了就废了,若是打了瑞儿,他就完了,好姐姐看在咱俩妯娌一场,那么多年了,你就帮帮我。”
别看华氏不管家事,可她说话一向很有分量,可惜,庄氏不知自己求错了人。
“他犯了事,你求我有何用?”撇开庄氏抓住衣角的手,华氏一脸嫌弃道。“有句话叫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俩有今日的造化,还不是拜你所赐。”
“母亲不过气他事到如今仍执迷不悟,让他吃板子长长记性又如何?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又哭又闹,是在埋怨母亲处事不公吗?而前日的事,三弟家还没开口如何惩罚他才作算解气,你此刻求我,真不知有何用!”
华氏一席话,算把主题又拉了回来。
几十大板只是开胃菜,还没到正菜,莫急,莫急。
庄氏失神,她露出绝望的神情,她求华氏,她不帮忙就算了,谁知她火上浇油欲致宋天瑞于死地。而转瞬,庄氏忽然想起什么来,表情几度变幻,她再一次紧紧拉住华氏,庄氏用力过度,手指抠住华氏的手臂。
“华丽群,你不要忘记——”
“放手!”
因手臂吃痛,华氏打断她的话,反手一推,将庄氏推倒。
庄氏趴在地上,发髻散乱,一时狼狈至极。
事发混乱,宋老夫人正要阻止,宋天瑞徒然起身去扶庄氏,紧接着直勾勾盯着华氏,像眼前之人同他有血海深仇那般,他一瞬目露凶光。
“母亲,你不要求这个女人!”宋天瑞指向华氏,情绪逐渐激动起来。“一切都是她的阴谋诡计!她一手策划了这件事,为的就是陷害我们,好提出分家的事!”
“我陷害你们?”华氏瞥他一眼,冷笑。“你们值得我陷害?不自量力。”
华氏淡定如常,宋天瑞则如山顶的劲草,暴风越猛烈,劲草随风摇晃得更加厉害,而结果,要么被风折断,要么,紧抓根茎努力存活。
宋天瑞不甘心就这样输了,所以他尽力让他接下来说的话逻辑清晰,不理会华氏嘲讽,宋天瑞把脸转向宋老夫人,说道。
“祖母,您可别忽略一个事,如果前日宋天兰没路过那院子,还会有后来的事吗?然而,宋天兰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去那院子?”
前面,宋天瑞仔细听了秦冉的述说,她确实没提到宋天兰为何去了徐氏生前所在的院子,因徐氏病逝于此,那条路鲜少有人会走。
“木犀,就算你们见天色不早打算抄近道回去,可为何偏偏停在那院前?”宋天瑞反应很快,不让木犀说出其他答案,他直接问到关键的地方。
“是……”木犀有些蒙,看看屋子里几人,她还是选择老实回答。“是六娘让丫头传话,说娘子的手绢落在她那里了,喊奴婢立马去取,奴婢当时未做他想跟着那姐姐就去了。”
终于套出了个宋天馨,宋天瑞朝她邪魅一笑。
“宋天瑞,你到底想说什么?”当所有人看向宋天馨,她尴尬着反问。
“那日的事,说起来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宋天瑞不回答她的话,他顺着自己的思维,续道。“凭我的酒量,区区几杯酒,能将我醉成那样?傍晚时分,我双腿无力四肢发软,一躺下,却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全是用不完的劲儿,极需消耗出的劲儿……你们说那酒里有没有问题?”
“你是疯了吧?你说这话跟我有何关系。”见宋天瑞仍盯着自己,宋天馨火大了。
祸水东引的招数,华氏自然知晓,见宋天瑞此番举动,华氏眉心一紧,听宋天瑞接着说道。
“六娘,那酒是你送给我的。”宋天馨的确有送过几坛子酒给宋天瑞,府里有人知道,但前日饮的酒是谁的只有宋天瑞两兄弟知道了,反正酒是没了,他愿意怎么说事实便是怎么样。“天晓前几日晓得马公子的事,你恰好躲在假山后偷听,后来给我发现了,我还问你们在偷偷摸摸说着什么。天晓,她在不在?”
“在!”宋天晓一直不吭声,这一声回答的音量倒不小。
宋天馨小脸涨得通红,她的确有送酒给宋天瑞两兄弟,可她何时有偷听他们说话,还是那种话……
宋天馨气得不行,琢磨着该如何反击,不料,宋天瑞重磅出击。
“再说了,能让宋天兰和木犀停在那院子前,不就拜你所赐?你别否认,不就一条破帕子,你还要让你身边的大丫头亲自跑一趟去喊木犀回去拿,就算要给人家,你那大丫头带给人家就是,其中没有猫腻?我承认,这事是我请你帮忙,但你无心,我能使唤得动你?在长安,你宋天馨可比我横,七月七的时候,池尚书家的小娘子不过抢了你的风头,你把人家推下河茶店子淹死,当时我可在场瞧着。”
“你信口雌黄!”
宋天馨恨不得缝上他的嘴巴,她觉得宋天瑞实在太坏,两人曾打赌,输了的人答应对方一个条件,而宋天馨不过履行他要求的条件而已,他怎么能把其他事算在她头上?
至于七月七的事,宋天馨根本不敢提。
她一时冲动犯了错,华氏已惩罚过她,当然,府里其他人并不知道,因此,宋天瑞提到她推池楚玉下水时,宋天馨慌乱了。
“秦冉明知此事,故意没提,因她得了大夫人的旨意。”宋天瑞感觉自己占了上风,他看向秦冉,把她套进去,寓意她今日所言有失水准。
提了句秦冉,他接着再把矛头指回宋天馨。
“你花言巧语暗示天晓那事,他弟弟心思单纯信了你的话告诉我,我当日又饮了你的酒,你做媒把宋天兰送给我……祖母,这一切都是阴谋啊,他们故意陷害孙儿!”
事情逆转太快,屋子里众人仿佛都愣住了。
做坏事的人是宋天瑞不假,可他也是被人陷害利用,真凶是宋天馨?那么,幕后之人竟然是华氏?!
早挪到角落去的秦冉靠柱而立,看了宋天瑞的表现,她不由得带了欣赏的目光,绝地反击之战——他打得漂亮。 第一女神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