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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一晚,后宫皆是如此,夜风肆无忌惮地在长街上穿行。
钟粹宫中,韵嫔倒是有些含怒,将一个水晶盏摔成了两半:“什么?皇上竟然相信她了?这怎么可能!呵——皇上竟然还相信她?你叫本宫如何相信自己!”
品儿忙劝慰道:“哎呀,娘娘,这……这,皇上一定是被贱人蒙蔽了双眼了,这……这,哦,对了,都是因为领头侍卫张大人去冰雹了皇上,才导致事情如此结果的。”
韵嫔横一横眼,道:“那个张玄玉么?也真是多管闲事,先是救了穆答应的父亲,后来不就是被皇上提携去了冷宫当差么,就这样不得了了?什么事情都要去给皇上禀报,真真是气死本宫了!”
说罢,韵嫔又咬咬牙,将一个有景泰岚花纹的甜白釉花瓶掷在了地上——传来“啪”地一声碎响。原本外头的天色就是山雨欲来一般,这一声破碎的声音,倒像极了电闪雷鸣之声。
隆懿六年的六月似乎就这样在阴雨绵绵之中度过,再也没有人敢提起半句太子和四殿下的事情,贞妃的身子也是在七月初一这一日好了许多,毕竟在后宫里头母凭子贵,失了孩子,就应该辗转承宠,迎来第二个孩子。
不过,这样的事情对于从前的穆晴岚来说,她怎么肯?当初失去二殿下的时候,穆晴岚两个月也不愿粉饰自己去承宠,不过后来虽说的确是因为自己的倔强,吃了不少苦果,但眼下……却是想后悔也不能了。
贞妃得势之后,最担心的人,便是懿妃了,谁不知道贞妃是宓秀宫里出来的人?眼下贞妃又被皇上下令迁居于景仁宫,这对于贞妃来讲,不得不说是一件大喜事;然对于懿妃来说,恐怕便不那么令其舒心了。可是懿妃早该想到,前一朵花凋零了,自然后一朵花会盛开的道理。更何况贞妃从前是懿妃身边的人,眼下若是贞妃要倒戈相向,懿妃也着实为难。
成日担心的人并不只有懿妃,还有皇后。太子的离去,让皇后又不得不担心自己后位不保,相较之伤心,皇后更多的是恐惧,她害怕,害怕那一日自己的皇后之位也随着太子的逝去而消失在自己的手上。
正是七月初一的午后,皇后独坐于小轩窗下,看那外头零碎的飞叶闪着点点碎金,跳跃着,飘动着,那样飘忽不定,正如自己此刻的心境。
穗儿端了安神茶前来服侍皇后饮下:“皇后娘娘,您已经盯着窗外的鸽子和鸟儿看了一个时辰了,仔细着眼睛疼……这安神茶是白太医调制的,里头加了党参等几味药,娘娘喝了是最好不过的了,若是再能为皇上添一个皇子,那必将是我朝的大喜事呀。”
皇后像是嘲讽自己似的一笑:“本宫已经三十有六了,那里还怀得上什么孩子,且不说本宫年龄……即便本宫怀上了孩子,又如何能争得过那些个如花似玉的面孔呢?你瞧,明年的九月,又是选秀了,本宫觉得上一次选秀仿佛还是在昨日一般。”
穗儿恭敬笑道:“皇后娘娘是贵人多忘事了,上一次选秀分明就是两年前嘛……当时穆答应的父亲穆道宁大人才沉冤得雪,放出牢狱呢。您看,眼下穆答应自个儿又进了冷宫,实在是家门不幸呐……”
皇后忽地眉心一跳:“明年又是选秀,穆答应总不会在明年沉冤得雪吧?”
穗儿摇摇头,不置可否:“怎么会呢,娘娘这一招算是置她于死地了。不过让奴婢怀疑的是……很显然,当时除了咱们要毒杀四殿下以外,还有人早就计划好了要毒杀太子,否则怎会出现两种不同的毒药?”
皇后颔首:“是了,不过眼下皇上还好相信了穆答应杀了两个孩子,但是……本宫总觉得皇上未免也太轻易相信穆答应的罪行了,从前他不是那个样子的,他总会抓住一丝破绽,然后细细查下去。”
穗儿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忽然开口道:“……对了!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前些日子,安庶人不是死了么,皇上竟然什么也不听,就相信不是穆答应毒死的安庶人,还叫冷宫里的侍卫特地优待穆答应的饮食起居呢!这哪里像是有罪的人?奴婢真真是纳闷儿。”
皇后长舒了一口气,道:“这样的事也是正常的,皇上毕竟不愿意让后宫形这样听风就是雨的风气。更何况安庶人是什么人——皇上的第一个皇子就是死在了她的手里面,皇上自然不愿再理她了。”
穗儿有些着急,道:“那娘娘,您说,您说皇上他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想起穆答应的事情,然后仔细深究,便将穆答应放出来啊?奴婢着实害怕呢!要是穆答应再沉冤得雪……不过应该也不打紧,她终究是斗不过娘娘您的……”
皇后浅浅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胡搜了……晶儿,本宫乏了,扶本宫去午睡片刻吧,但愿在梦里本宫能与太子殿下相见……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也和本宫一样思念太子呢?”
穗儿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起身扶着皇后,朝内堂走了去。午后的日色明灿如金子,照得翊坤宫的地面光可鉴人,外有游廊上的砖石亦是闪着点点碎金,祥和一派,谁能想到屋里人的心境?
彼时,穆晴岚正和小晋子、晶儿浣洗着衣物。穆晴岚心下放松,道:“还好,皇上竟然也信我呢。”
晶儿点头,试探着道:“也许皇上对小主还是有情义的呢,奴婢看得出来……小主,或许当晚皇上是逼不得已呢?”
穆晴岚摇头:“逼不得已?那么他便应该将我禁足在景仁宫,等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再做决定,何苦要将我关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来?”
小晋子亦道:“小主不用担心,奴才看着冷宫又张玄玉大人在此,终究还是有个公道在的。”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