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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懿妃嗤笑，耳边一双明铛垂玉环玲玲作响，“只是，那为何偏偏有这样多的巧合，而且皆指向你呢？先是你提议让皇上撤走承光宫一半多的侍卫，后又半途离开承光宫，并且还忽然不去御花园了，就连朝颜也没有看到，并且你也知道皇后娘娘让所有的乳母都去看了你的五殿下——随后呢，便传来太子殿下和四殿下中毒夭折的消息，随后又由宫女出来指证你，在然后，又是在你的寝殿中搜出了鹤顶红。你好狠毒的心思。”
穆晴岚几乎气结，极力压抑着心口的怒气，“你……你分明是强词夺理！皇上，臣妾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臣妾何苦要害死太子殿下跟四皇子？臣妾自己也是丧过子的人，怎能体会不到失去孩子的痛苦！”
懿妃，不觉变了脸色，恨声道：“正因如此，你才好让你的五皇子顺利成为太子，是不是？你野心倒是不小。”
胶凝的气氛几乎叫人窒息，皇帝微微地眯着眼睛，有一种细碎的冷光似针尖一样在他的眸底凌厉刺出，皇帝隐忍片刻，缓和了气息道：“好了，你们都不要争执。皇后，眼下的确是证据确凿……只是，旻妃，朕还是想听你说一句话……只要你肯认，朕便会从轻处罚你……”
穆晴岚打从心底发出“呵”一声冷笑，像是嘲笑自己，道：“皇上，皇上？呵，您这么说，便已经是认定了臣妾杀死了您的两个孩子，是么？”
穆晴岚面庞几近扭曲，两眼的泪水簌簌落下。
皇后叹口气道：“后宫出了这样的事，原是臣妾不察之过。人证物证俱在，旻妃是无从抵赖，但妹妹毕竟伺候皇上多年，皇上要如何查办，臣妾听命便是。”
皇帝的眼睛只盯着熏炉上淌下的鲜血，他的声音清冷如寒冰：“你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是么？旻妃……从三个月前，你跟朕提起家宴银子用度的时候……”
穆晴岚含泪道：“臣妾自知身受皇恩，家父能为朝廷效力，可是臣妾从来都是行事做人刚正不阿，这样龌龊的事情，臣妾做不出来，也不屑于做。臣妾到底也只有一句话，臣妾，不曾做过。”
空气中有胶凝般的滞缓与压抑，庭院中的花香和夏夜的微醺暑热轻而薄地缠上身来，闻得久了，几乎如同捆绑般的窒息。远处不知是不是有蜜蜂在嗡嗡地扑着翅膀，好像那锐利的蜂针也一点一点逼进身体，一阵一阵地发痛。
穆晴岚已然跪在乌金地砖上，膝盖疼得几乎直不起来，唯觉得自己陷在了一张精心织就的天罗地网之中，口干舌燥无力挣扎，只由得冷汗涔涔而下，**了面庞。
良久，穆晴岚仰起面，痴痴望着皇帝：“皇上，人证物证皆在，臣妾百辞莫辩。但是皇上，臣妾至死也只有一句话，臣妾不曾做过。”
皇帝并不看她，只是道：“你也知道人证物证，铁证如山。朕再不愿意相信，亦只能相信。”他的脸上有深翳的惨痛与悲伤：“朕一直宠爱你，你还有什么不足……”
皇帝仰起脸，将眼中的泪水以愤怒灼干，化作冷厉的口吻：“传朕的口谕，旻妃穆氏心狠手辣，褫夺封号，着降为答应——幽禁冷宫，再不许她见朕。”
穆晴岚绝望地瘫倒在地上，眼里蓄满了泪水：“皇上一直对臣妾说要与臣妾从不分离，不料想如今却是这般境地，臣妾自知皇上必然不会相信臣妾，臣妾甘愿认命。”
穆品娆“扑通”一声跪倒，死命叩首：“皇上，皇上明鉴呐，臣妾今晚和妹妹一同出来，臣妾的妹妹绝对不是那种人！”
皇帝并不看穆品娆，只道：“贞嫔……你便代替穆答应吧。贞嫔，即日起，封为贞妃，居景仁宫正殿……对了，如今钟粹宫也修葺好了，韵嫔，你便迁居钟粹宫吧，居钟粹宫主位。”皇帝脸上生了几分温柔之色：“皇后辛苦了，朕还会和你再有孩子的，到时候，他依然会是太子。”
韵嫔大喜过望，只是有些畏惧地看了看皇后与懿妃。
皇后叹道：“此次的事，穆答应是罪魁祸首，你们都听好了，穆答应，心狠手辣，只是稚子到底无辜，穆答应的五皇子……”
穆晴岚怔怔地望着皇后的面庞，只觉得天灵盖被人狠狠剖开，贯入彻骨寒冰，冷得她完全无法接受，却只能任由冰冷的冰珠带着棱角锋利地划过她的身体，痛得彻骨，却依然清醒。
穆品娆紧紧拥住穆晴岚，流着泪，道：“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再不愿相信妹妹，臣妾但求抚养五皇子，若来日妹妹沉冤得雪，臣妾才好给妹妹一个交代。”
皇帝道：“今晚你与穆答应一同出来，朕何以见得你没有参与其中？虽说那宫女只说见过穆答应，但你也有可能在外头替穆答应把风。朕实在不放心将五皇子交由你们两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来抚养。”
“臣妾不敢妄言，皇上若还肯有一丝情意，臣妾但求让静妃娘娘抚养这个孩子，静妃娘娘潜心礼佛，谦卑恭敬，行事稳妥，皇上再不信臣妾，也请相信静妃娘娘。”
静妃目光深邃，远远打量着穆晴岚与穆品娆，她并不敢跪下求皇上，眼下，穆答应即便是被陷害，那也没有半分回转之地了。
懿妃牵住皇帝的手，依依道，“皇上……臣妾倒是一直没有孩子……”
皇帝眉心浅浅一跳，笑道：“罢了，你素日又太忙，还得协理六宫呢，五皇子交由静妃抚养，必然是极其稳妥的。”
众人眼下关心起了五皇子，没有人在意穆晴岚的绝望与无助。
窗外月华似乳，这是初夏时节，她却清晰而分明地觉得，这一丝温暖，已经离得太远了。
皇帝厌弃地横了穆晴岚一眼：“收回之前册妃的宝印、宝册，明日一早，穆答应即刻迁去冷宫，不得有误！”皇帝又补充道：“——若再有人敢求朕，朕必定连同其一同处罚！” 后宫长歌